到了第二圈,靶心开始移动,他渐渐有些费力,最终落下数个靶心,但也使人刮目相看,十三岁的少年,能够坚持到第二圈足以令人惊叹。
琅邪国不乏骑射精湛之人,但这比赛的规矩太过苛刻,最后下来竟然无一人通过,司马毗落下三个靶心而与古炎长弓失之交臂,河苑更是输的惨烈。
如此严苛的条件,使孟央觉得根本无人可以完成,满座的大臣亦是一阵唏嘘,只听其中一人道:“这样格局的靶心,也只有王敦大人当年不费吹灰之力的全中过,真是令人惊叹啊。”
“是啊,恐怕现在无人有此精湛之术了。”随即有人附和道。
安东军司顾荣道:“刘大人此言差矣,当今世上,箭术精湛者还是有的。”
“哦?你知道何人有此能力?”
顾荣但笑不语,倒是纪瞻笑了笑:“若论箭术精湛,王敦确实名副其实,但这天下还有一人定能做到,便是匈奴人刘曜。”
“刘曜?可是那汉主刘聪的兄弟?”
“正是此人,听闻那刘曜身材雄健,喜好涉猎,蒙上眼睛仍能射穿一寸厚的铁板,被人封为神射手。”顾荣道。
众人说笑中,又听王导轻笑两声:“刘曜此人我倒没有亲眼所见,若说箭术精湛,处仲若认第二,世上恐怕无人敢认第一。”
“那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听周访说,王敦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吧。”
孟央的神色不由得怔怔的,出神间司马睿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回过神去才见他含笑望着自己,眼中有着转瞬即逝的阴霾:“想什么呢?比赛都结束了。”
她随即笑道:“比赛结束了,古炎长弓却还在,王爷打算自己留着吗?”
“那依王妃之见?”
“反正王爷很少用得到,不如……”
“如何?”
她不由得笑了笑,漆黑的眼眸透着点点狡黠,凑上前低声道:“不如,送给我吧。”
司马睿有些不解的望着她:“你想要这把弓箭?何用?”
“王爷舍不得?”她的声音透着微微的不悦。
“当然,本王不会送给你的。”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凑到她耳边,微微眯起眼眸:“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本王的一切都是你的,但你,必须是我的。”
望向他的眼眸忍不住含笑:“司马景文,你真狡猾。”
骑射比赛无人获胜,但先前的蹴鞠司马毗可是赢了开头彩,司马睿有言在先,便将他叫上前来,开口道:“本王说过赢了蹴鞠比赛同样有赏,毗儿,除了那把古炎长弓,你想要什么赏赐?”
司马毗认真的想了想,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古炎长弓不能要?”
“哦?你当真想要那把长弓?就没别的东西可要了?”
司马毗眼中闪过笑意,突然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五哥,我并非想要那弓箭,我想要的远比它珍贵数百倍。”
“那古炎弓箭可是价值连城。”司马睿笑道。
“我想要的是无价之宝,还望五哥五嫂成全。”
众人迷惑之时,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河苑,开口道:“我想要的无价之宝正是琅邪河苑郡主,恳求五哥成全。”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感到始料未及,但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司马毗对河苑郡主的心思众人皆知。否则东海封地与琅邪国接壤,他也不会一直待在琅邪王府不回。
孟央并未多想,这本就在她意料之中,一切只等河苑点头,然后水到渠成。
可是她没有料到,河苑突然大叫一声“不可能!”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大概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河苑郡主丝毫不顾任何人的颜面,如同任性的孩子一般,想也不想的拒绝,然后丢下这混乱的场面,一个人溜走。
司马毗回过神来,二话不说追了过去,对河苑的担忧也使孟央顾不得太多,起了身,在绿秀的陪同下匆匆离开。
剩下的就都交给司马睿收场吧。
回去找河苑的时候,她已经将自己关在房中,任凭她与司马毗怎么劝也不肯开门,她只得起身离开,让她先自己冷静下来。
司马毗一脸的沮丧,开口对她道:“五嫂,我是真的喜欢河苑。”
她不由得笑了笑,安慰他道:“我知道,只是这事来得太突然,也怪我没有事先提醒她。”
“父王在朝堂失势,苟晞一路追讨至项城,很多人都说唯一能救他的人是五哥,但我明白朝政的复杂,父王曾经甚至对五哥起过杀心,我并未想过依靠五哥,父王如今病着,我只希望他颐养天年远离纷争,并不像常人想的那样借着河苑拉拢五哥五嫂。”
他急急的解释着,使得孟央心里一暖,但继而又不露声色道:“我与你五哥都知道你对河苑的心意,也有意成全你,但是你也知道河苑的性子,听闻东海王府有一位裴婴小姐,若河苑真的嫁去,只怕……”
她有意将河苑许给他,自然会将他的一切调查清楚,司马毗并不是裴妃亲生,但在外人看来他们母慈子孝,恐怕他也早已将裴妃视若生母。裴氏世族依附东海王,裴妃的两位兄长裴盾与裴绍皆是战死,裴绍膝下留有一女裴婴,与司马毗年纪相当,自幼时便养在东海王府,可以说与他青梅竹马。裴妃更是有意将侄女嫁给司马毗,据说二人从小就定下婚约,她也是近来才听闻了这件事,司马毗日后是大晋的东海王,她当然知道不可能只娶河苑一人,但东海王妃的身份只有一个,且那裴婴是裴妃的亲侄女,也不知品性如何,这才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可是话未说完,司马毗已经急忙道:“裴婴是我表妹,我与她幼时确有婚约,但那根本不是我的意思,我对她没有半分的儿女之情,而且早在多年前就缠着父王解除了婚约,五嫂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五哥,也可以找人去东海王府询问。”
他像是生怕她不信,二话不说的举起右手:“我司马毗对天发誓,我与裴婴只是表亲,我对河苑是真心的,天地可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