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在距离农庄几百米远的停了下来，周围是大片的农地，辽阔平坦，在夜色的笼罩之下就仿佛无边无际。除了主要公路设有路灯外，其它地方都黑压压的，隔着很远才有一两盏农家的灯光。
代号231能连续三天躲避警方和李老先生的人的追捕且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说明他反追踪能力很强，而周围的环境更是让他多了一层庇护。
农庄的方向传来了狗叫声，警犬已经出动了。
“老刘，我们怎么办？”后座的中年人问。
老刘的目光在黑暗中搜索，“不能让警方先找到他。”
林夕翻了个白眼，老刘说得很有道理，但压根儿就没回答同伴的问题。不过这也怪不了他，对于黑脸金刚来说，动手是强项，动脑就不行了。李老先生让老刘带上林夕，说不定就是故意为之，让他做老刘身边的智囊。
虽然不能把老爷子的用意明明白白地告诉老刘，但林夕仍然得肩负起这个责任。他们没有猎犬，又不能让警方先找到代号231，那就必须尽快推断出目标的逃跑方向和大致藏匿地点。
林夕打开手机地图，切换到卫星地图模式。代号231是从农庄后方逃走的，他看到农庄后方是一片宽约四百多米的田地，田地另一边有一条河流。
“目标没有交通工具。”林夕说。
林夕声音不大，但足以引起车里三位大叔的注意。
“为什么这么说？”刚才问话的中年人脱口而出。
林夕分析说：“城际高速事件发生后，代号231是步行离开的。随后的三天时间里，老爷子的技术人员一直在监听警用频道，从城际高速周边到北郊这之间的区域里没有交通工具报失案和人口失踪案，很大可能证明目标没有挟持或偷盗车辆。”
“那也不能说明他没有交通工具吧，他可能早就在某处藏好了车辆，离开城际高速后就直奔藏匿地点去了，所以我们这几天才找不到他。”
林夕点头，他还没说完呢，“其次，农庄后方是农田，农田另一边是一条小河。这片区域无法停放交通工具，代号231只能把车停在河对岸。不过这样做明显不合理，他在抢劫之后还得摸黑穿过四百多米的田地，再跨过河流，然后才能上车逃跑。代号231反追踪很有一套，他不会不明白抢劫食物和药品之后应该尽快离开现场，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如果有交通工具，他何必要选择这条逃跑路线，或者说何必要挑这座农庄下手，而不抢劫家住公路边的农户呢？”
中年人听出了味道，“小子，继续说。”
“因为没有交通工具，代号231才会选择这条逃跑路线。农田虽然会拖住他的速度，但田里的水能掩盖他的气味。当然，他会在农田底部留下脚印，但这不是他需要担心的，昏天黑地的，追踪水下的脚印不是容易的事，等到了早上再发现他的脚印也没意义了，河流会彻底掩盖他的痕迹。”
“分析得不错。”中年人说，“你是说，目标会通过河流逃窜，以免留下气味？”
“对。”林夕说着瞄了一眼老刘。
老刘本来就不喜欢林夕，林夕一通推断虽然帮了他们大忙，他却不但不表示赞许，脸色反而更难看了，就好像林夕刚才只是在故意卖弄而已。
老刘一言不发，打开导航，发动汽车。
林夕暗笑，看来他的话老刘还是听进去了。吉普刚起步，他赶忙喊道：“刘叔，掉头，下游在另一边。”
老刘双眼一瞪，“你他?娘的怎么知道哪边是下游？地图上的水还会动啊？”
林夕无奈，他是真心不想让老刘没面子，但黑脸金刚蛮横无理非得向枪口上撞，他也没办法。他划动地图，说：“距离这里八公里远的地方有个小型水坝，从水坝的形状和两边河床的宽度就可以判断出水流方向了。”
老刘的脸顿时黑得像去撒哈拉大沙漠做了一年的日光浴，后座的两个中年人知道他的脾气，也看出他和林夕之间有问题，连忙出面调节气氛：“年轻人说得有道理，但是记住不能骄傲，骄傲使人落后。”
“听狗吠的方向，警犬还在农庄后面干着急呢，这小子算是蒙对了。老刘，掉头吧，现在那个家伙是我们的了。”
老刘的怒气这才灭了一些，掉转车头，把越野车当跑车来开。
其中一个中年人又问：“小伙子，你觉得目标会躲在哪？不至于一直漂在水里吧？”
“身体病变和枪伤使他必须尽快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觉得这里最合适，周围没有人烟，地势平坦，便于观察情况，发现了情况还能继续逃跑。”林夕指向水坝。
吉普在距离水坝还有一公里远的地方时，老刘突然关闭车灯，接着拐上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路，摸黑向前开了几十米才在一片小树林旁停下。
老刘从腰间掏出手枪，回过头对两名同伴说：“下车。”
林夕心说老刘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嘛，还知道隐蔽车辆步行前往目标地点，以防打草惊蛇。他打开车门，正要钻出去，老刘突然低喝道：“你留车里！”
“为什么？”林夕不爽。
一个中年人挥了挥手里的枪，乐呵呵地说：“因为你没枪，为了安全起见，就听你刘叔安排吧。”
林夕知道他们有多余的备用枪，于是说：“我会使枪。”
“那也不借给你。老刘把车钥匙留下了，你的任务是接应我们，所以好好待着，别乱走动。”
三道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林夕独自一人坐在黑咕隆咚的车里，脸上的不爽突然一扫而空，嘴角上扬，变成一个得瑟的笑容。
“不带就不带，还以为我想跟着你们似的！”林夕自语道，接着屏住呼吸，灵魂渐渐脱离躯体。
黑灯瞎火的，老刘三人跟瞎子没什么两样，有枪也用不上。林夕就不一样了，在灵魂形态之下，夜色是灰白的，就像在看上世纪中叶的黑白电影。
猫头鹰展翅滑翔，从老刘三人头顶疾驰而过，等林夕都到了水坝了，三位大叔还没走出小树林。
林夕在水坝上方盘旋了两圈，没有发现代号231的身影，接着他降落下来，对周围的河岸进行仔细排查。
没过多久，林夕就在岸边发现了一串模糊的鞋印，脚印长短与代号231相符。鞋印延伸到不远处的石滩就消失了。不过石滩一角紧邻水坝，他飞向水坝，很快就在一处空隙中找到一处模糊的血迹。
代号231不久前在这里待过，但又离开了。看来，这个家伙比林夕想象中还要谨慎，知道有人会找到这里，所以没有多作停留。
林夕望向水坝另一边，当即确定代号231不可能继续走水路了。
由于水坝的原因，下游的河床不仅变窄，而且水流还不到膝盖深，漂流是没办法了，最多只能淌着水步行。代号231当然不会这样做，在水的阻力之下，就算他活活累死也淌不了多远。
林夕重新腾上半空，增加盘旋半径，仿若一架隐形侦察机。
石滩，农地，树林，林夕的目光仔细地从地面扫过，超越肉眼的能力使他继续在距离地面数十米的半空也不会错过应该注意的细节。这是他距离代号231最近的一次，他绝不能让目标再逃走。
突然，林夕眼前一亮，在一处泥地上发现了几枚脚印。目光沿着脚印的方向扫过，接着就看到了正靠着一棵大树休息的目标！
林夕满心激动，急速俯冲下去，几乎直接落在代号231头顶。
代号231面色苍白，看得出来这几天的藏匿使他吃了不少苦头。近距离的观察，林夕发觉这个家伙的确跟王叔长得一模一样，但他的眼神不如王叔柔和，即使是委顿的神色中也透着一股阴戾。
代号231紧了紧腿部的绷带，然后继续一瘸一拐地继续前行。他手持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显得极为谨慎。
林夕向远处看了一眼，突然心中一震，代号231前面是一条小路，如果他沿着那条路向公路的方向前行，那么过不了一会儿就会遇见停在树林边的吉普。
林夕赶忙返回躯体，拨通老刘的手机。虽说老刘不喜欢他，但他还得把情况告诉对方，毕竟代号231有枪，他已经尝过子弹的味道，不想冒险再来一次。
储物盒里传来蜂鸣，林夕瞪圆双眼，打开储物盒一看，老刘的破手机正在里面震动得欢。
“手机不带身上，干嘛不直接买个座机算了，又便宜又大块！”林夕暗骂，又拨通李老先生的电话。他没有另外两个中年人的电话号码，只能通过李老先生去联系。
挂了电话，林夕再次灵魂分离，但很快就飞了回来，因为他看到代号231距离吉普已经不远了。
林夕心想，代号231要是发现车里有人一定会下杀手，他要想占据主动，就不能暴露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