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赫连容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唤了一旁的侍从,吩咐道:“把沐姬带出来,送离王府。”
“慢着。”苏清婉急急的唤住侍从,拉着赫连容晟的手臂,轻轻的摇晃了起来,撒娇的说道:“王爷,沐姬如今已经没了旧主,又身受重伤,若是赶了出去,与杀了她有何区别?”
“杀了,厚葬。”赫连容晟很是清冷的说道,好似那不是人命。
“赫连容晟,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有点任性!就算为了我们的孩子积福,你也不该视人命如草芥,注意点影响,你可是孩子的榜样!”苏清婉忽然高声了起来,小手猛地松开了赫连容晟,脸上尽是不悦。
虽然知道赫连容晟是不想再留下任何可能是祸害的人在身边,是担心他们母子的安全,但苏清婉就是不喜欢这样的赫连容晟。
整天的冷着脸,好像是冰块一样,她的赫连容晟是满面柔光的,是不会在他面前说杀字的,如今真的好陌生,即便是为了她,也一样不可以。
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赫连容晟仍是坐在苏清婉身旁,主动的牵起苏清婉的手来,没有半分的情绪展现。
一旁的侍从低低的垂下头,不知道该不该执行命令,可是女主子在主子心里的重要性,他是知道的,万一真的执行了命令,杀了沐姬,那么就没有机会再执行女主子的意思了,他可不是神仙。
大概是第一次见苏清婉发火,更是第一次见赫连容晟被发火,只是几句话而已,院子里立马静的连树叶坠落的声音都听得到,即便人数不少,却都是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全然当作不闻不见。
虽然很少发火,但苏清婉并非是没有脾气的人,爱恨分明是她人生的处事态度。
冷冷的望着赫连容晟,苏清婉心里却是痛的,她真的不想看到这样的赫连容晟,为了她而将江山搁置到一旁,连仇人的行踪也不去查找,若是哪天真的面对危险,那定是未知的,对赫连容晟很是不利。
更何况,苏清婉有了身孕,身子会越发的笨拙,也会有更多的危险期存在,那么赫连容晟就要这样一直陪着她,保护着她吗?
就算十个月并不长,可孩子出生之后,赫连容晟又将会多了一个牵绊,要多少年才能去实现他自己的雄心壮志?
男人,就该志在四方,即便深爱着一个女人,也不能因为女人而绊住了脚步,虽然苏清婉很喜欢赫连容晟陪着她,但也是明事理的女人。
想要抽回小手,却被赫连容晟握的更紧,根本不去理会白无常头来的目光,苏清婉又厉声说道:“王爷若是真的这么清闲,不如进宫陪皇上下下棋,聊聊国家大事。新皇登基,自是百废待兴。至于府内之事,婉婉才是女主子,交给婉婉来处理便好。这是成亲之时,王爷给婉婉的承诺,难不成王爷真的想做食言而肥之人?”
苏清婉不客气的说着,借由着沐姬一事,想逼赫连容晟离开。
这个男人,生来便注定肩负太多,不该成为他的羁绊的,否则就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终是抬起头来,赫连容晟望着苏清婉,久久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这样的凝视着,眸子里没有任何的波澜。
“王爷,容王府不同于外面的天下,婉婉自认可以处理妥当。若是婉婉连这点都做不好,天后何以为国母,做天下女子的表率?又何以为人母,教导自己的孩子?”苏清婉又开口,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终是有了女子的模样,虽不是温婉可人,却是理智的温柔。
仅是这样一双眼眸,似水中透着韧劲,换做是任何男人见了,都会由衷的深爱着吧。
感受到苏清婉反握着自己大手的力道,赫连容晟低声开口,道:“你保证,只做些小事,动动口便好,不要事事亲力亲为,不要再做那般危险的事,一定要等我回来,不再擅作主张。”
“好,我答应你。”苏清婉柔声回话,心里却已经感动的想要流泪。
如此心系天下的男人,却能将心头最柔软之处给与自己,是她苏清婉几生修来的福分?
重生一世,竟有如此的造化,她如何能不珍惜,如何能不用心来爱这个男人。
“千音已经去接你父亲和弟弟,差人准备好房间和一切吧。”赫连容晟又道,却是没有再逗留,竟是起身便走,明明知道他这番话定会说的苏清婉心头大喜,却好似做的不过是寻常事,不等苏清婉表达谢意。
只消一个眼神,白无常便摸了摸鼻子,安分的留了下来。
既然女主子和小主子,是少主子心中最重,那便是重大的责任,他自是不介意留下来当保护者,只要少主子能安心的去处理其他的事,待黑无常归来之后,再商谈望月神教的事吧。
不过……白无常眉头皱了一下,这个鬼宗真真的留不得了,回头得与少主子商讨一下,该如何的一举铲除,这些人心思很辣,不除掉表示祸患。
“这个男人,明明心里那么柔软,却还要摆着一张冷脸,真是欠揍。”看着赫连容晟的背影,苏清婉虽是心疼,却还是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让白无常想要翻白眼的话来。
赫连容晟的功夫,如今黑白无常联合都不是对手,天下应该没有敌手了,可苏清婉这个连功夫都不会,而且怀着身孕的女人,竟然敢说他欠揍。
撇去功夫不谈,赫连容晟的身份,连皇帝都是敬着的,能让苏清婉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来,定是赫连容晟极致的宠爱。
“把沐姬带出来吧。”苏清婉淡淡的开了口,这才发现那侍从早已经去了。
揉按了一下眉头,苏清婉的心思又开始飞速的运转了。虽然在朝廷的大事上,并不能帮赫连容晟,但在后院之内,她也并非没有作为的。
只是,苏清婉若是知道望月神教的预言,不知她又要如何操心了。
“受苦了。”闻到了血腥的味道,苏清婉抬起头来,看着身上衣衫凌乱,伤口仍在,只是结了痂的沐姬,淡笑着开口,说不出是慰问的语气,还是淡然。
“多谢王妃救命之恩。”沐姬忙福身行礼,但这一动,立即痛的她满脸的冷汗,若非是有人搀扶了一把,定是会昏过去的。
受了重刑,前后有五六天不曾进食,连水也不曾喝过一滴,真的是要了大半条命。
若非是有强大的意志,此刻定也是死了,早已等不及有人来救。
“沐姬,你虽性子冲动,却也是聪明之人。本妃留下你,是念着你没有背叛王爷,亦是因为大家都是女人。对你,我无法做出任何承诺,若是你有了好的去处,我不会羁绊着你,若你想要留下,那么侧妃之位,也只能是给你的名衔,你可懂得?”苏清婉问着,眉宇间皆是淡淡的,看不出她此刻内心在想着什么。
“沐姬想要留下。”沐姬回答,脸上漾着一抹苦笑。
侧妃之位,不过是衣食无忧的意思罢了,沐姬自是懂得。能够有这样一个名分,是沐姬曾经梦寐以求的,可如今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带沐侧妃下去休息,请御医诊治吧。”苏清婉素手一挥,没有问其他的话,她相信沐姬是聪明人,该说的话,自是不会隐晦的。
“谢王妃。”沐姬欠身,即便身子再痛,如今也不过是苏清婉的施舍才留了性命,自是要遵守理解的。
转身,见莲心正端着一盅汤走过来,沐姬颔首点头。
那天在地牢里,是莲心给她上药,才能有命活到今天,沐姬是记得的,也包括莲心在她耳边轻声说的话,隐约猜到了莲心的身份并不简单。
但这些,沐姬暂时还参不透,也不想拿出来说事。至少,莲心的心是向着苏清婉的,并无害她之意,而苏清婉也是信任莲心的,这样便好。
并未理会沐姬,莲心迈着碎步来到苏清婉面前。
在皇宫里,莲心一人在金銮殿之外站了不下三个时辰,直到皇帝已逝的消息传来,她还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是苏清婉派人寻了她,送回了容王府,这世上唯有这个主子是真心惦念她的人吧。
“小姐,沐姬毕竟是赫连容雅的人,留她下来,怕是会有危险。”将汤盅放到一旁去,莲心一边为苏清婉盛汤,一边低声说话,即便她的身份也同样的尴尬,最是该避讳这个话题,却还是出声提醒。
闻言,苏清婉笑了笑,自是知道莲心在担心什么,端起了汤碗,岔开话题说道:“莲心,最近身子骨不好吗?见你脸色总是这般的苍白。”
“只是胃肠有些不适罢了,可能是吃着坏的东西了。”莲心手下一顿,却还是隐瞒了怀孕的事,淡淡的说道,对自己的身子从不上心。
“已经是成亲的人了,可要顾好自己的身子,否则怎么给万福传宗接代啊!”苏清婉不赞同莲心的态度,接过汤碗来,悠闲的喝着,却是用责备的语气说着关心的话。
“莲心记下了。”莲心仍是淡淡的口气,好似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可让她上心的事,心里却在想着自己的月份比主子的还大,若是再过一个月,该是显怀了,她要如何的遮掩过去呢?
“万福他……最近可好?”苏清婉问着,却是不似方才那般清淡的口吻,隐有担心在眉宇间。
“老样子。”莲心顿了一下回话,羽婕低垂,看不到她眸底的真实情绪。
“那便好。”苏清婉点头浅笑,心底的疑虑自是不会因莲心的话而消失。
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能再回到最初,即便信任还在,可有些事终究是防着了,这便是人心。信任的时候,可以坚强如铁,刀枪不入,一旦有了裂痕,便是那般的脆弱,宛若易碎的珠玉。
静默无言,苏清婉不再说话,莲心也是安静的立在一旁,倒是白无常的眼神玩味了起来。
这容王府里太安静了,连热闹都没得看,可是不符合他的性子,当然要生些事端来才成,否则呆的久了,人都变的木讷了,黑无常回来可就轮不到他来做这些事了。
只是想想而已,白无常便已经笑的浑身直颤,心里那个美啊,完全没去想赫连容晟会不会惩治他,认了主子,他可就非自由身了啊。
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赫连容晟的脸色一派的冷峻,并非是这些奏折让他烦心,在看之前已经知道内容会是什么了,而是在府中的苏清婉着实不能让他安心,那个女人聪慧有余,胆子却太过大了些,即便是有白无常在身边保护着,可也终究是不让人省心的,或许他该搜寻一下,是否有适合孕妇所用的武功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