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出了莲心的忧虑,赫连容晟瞥了一眼街口的侍卫,“你先找一家客栈住下,等到了夜间,燃起这枚信号弹就可以。”他说着,将一个纸筒递到莲心手里,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莲心想着此地不宜张扬,便找了一处人少,生意冷清的客栈,名字倒也雅致,唤作“停云楼”的。
“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利落的甩起肩头的长巾,凑过来问。
莲心暗想等到了夜间,赫连容晟和千音还要过来,便道:“四间上房,记得送些吃食上来,备上热水。”说罢,她就从荷包中掏出银两要递与那小二。
谁知小二歉意一笑,搓了搓手,盯着那一锭银子看了几眼,眼巴巴的道:“可不巧了,方才有位客官要了两间上房,本店只剩下一间上房了,客官您看,要不要……”
这客栈不大,除却上房,便只剩下一楼的通铺,那种必然是不可以给王爷住的,她又是女子,也不好挤在通铺里。可是若不住这客栈,那定然是走出街口,叫人盘查了,谁知那些人认不认得她,总归是要谨慎些的。
正值两厢为难之际,二楼上一人哑着嗓子道:“我这间房就让给你了!上楼一叙如何?”
莲心原本忧虑的神情顿时一凛,惊讶的朝楼上那人看去,便是这人嗓音已哑,那多年侍奉在身边,她岂能听不出来!这分明就是苏清婉的声音!
却说苏清婉当天急急忙忙,亦是想过不能太过招摇,就挑了这家客栈,想着她一人目标醒目,就谎称自己是同另一人一起住店的,就要了两间房。从那黑衣人身上搜下来的钱袋里,足足有五十多两银子,便是住在这上房一年的费用都够了。
她又拿钱让小二去买了衣服,等沐浴换了新衣服,才察觉自己染了风寒,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夜,待今天起床,到了晚饭后才稍微好转了些,只是嗓子全哑了,外头查得严,她也听大堂里的人说过,正焦急的想该如何潜入行宫,探得消息时,一个眼神,就看见了莲心。
莲心急匆匆上了楼,两人进了房锁上门。
“小姐,你可急坏我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事我一会就说,凌云呢?凌云他怎么样了?找到了没?”当天她明白自己是被误抓来的,就知道弟弟不会一同被抓过来,想起弟弟一人不知道被柳如云带去了哪里,她就止不住的后怕。
“少爷已经回府了,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受伤。呀,小姐,你的手腕怎的都脱了皮,都磨破了呀!”莲心握着苏清婉的手时,就瞧见了苏清婉的手腕,现下已经变成了结痂后的紫黑色,可见之前勒得有多狠。
苏清婉摇了摇头,宽慰道:“只是小伤,无大碍的。倒是你,怎么从青州过来了?家中怎么办?爹爹和弟弟,若是……”
“小姐,我是同王爷还有九王爷一起来的,你失踪的那天,王爷和千音大人就一起来了,王爷查到你可能被带来了这里,是以我们就急忙赶过来的,可好了,小姐你果然在这,对,我要去通知王爷他们,免叫耽误太久让他们担心。”
苏清婉听赫连容晟也来了,俏脸上染起一丝红晕,她揪了揪衣带,眼眸一转,便是一眼万年。只是这九王爷,难不成是赫连容瑜?如此说来,他们兄弟二人,已然相见相认了……
“王爷他……还好么?”苏清婉咬唇问道。
见她如此担心,却还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莲心有意逗她,便皱着眉头叹道:“不好不好!王爷整天愁眉苦脸,都瘦了一大圈了!若非千音大人在旁边伺候着,怕是夜里都睡不着了,心口太痛!”
“心口痛?!那是什么顽疾?怎么不请御医……”
“扑哧……小姐你这就不知道啦?王爷的病,只有一味药可以医治……”莲心见苏清婉紧张的盯着自己,顿时一乐,“那味药,便是名为‘苏清婉’!”
苏清婉这才知道自己被逗了,羞恼的通红一张脸,狠狠的嗔了莲心一眼。
姐妹二人两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而后莲心见天色已晚,便燃起了信号弹,等着赫连容晟他们的到来。
“小姐,那封信函,你已经看了?”
“看了,只是小心隔墙有耳,凉州毕竟是七王爷的封地,我们还是小心些,等王爷他们来了,再拿出来。”苏清婉眼神有些凝重,可知这信函中所讲述的内容十分的重要。
赫连容晟原本是潜入了行宫内,但是他并未发现到赫连容雅的踪迹,正猜测赫连容雅是不是出宫里亦或是离开凉州了之时,就看见西南方向升在空中的紫色烟雾,他神色一凛,跃上屋脊,朝着那烟雾的方向飞奔过去。
莲心站在房间门口,见赫连容晟进了客栈,便轻咳嗽了一声,待赫连容晟发现她后,才转身进了房间。不消多时,赫连容晟就推门而入了。
“莲心,这客栈你要了几间房……清婉?!”赫连容晟原本是向着莲心说话的,但敏锐的察觉到屋内还有第三人,当即一个眼神扫射过去,手中已经暗自运气,只是当他看见苏清婉时,心底一颤,眼神都波动起来。
莲心自知自己此刻不应打扰,捂着嘴笑着出门,还将门给带严实了。
苏清婉见赫连容晟盯着她不说话,原本晕红的小脸更是晕染到了耳后根,她上前,理了理赫连容晟凌乱的发丝,待转身去倒茶时,赫连容晟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嘶……”手腕上的伤口刚好,怎经得起赫连容晟这样的力道。
见苏清婉痛苦的皱起了眉,赫连容晟一惊,急得松开手,脱口道:“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他说也就罢了,便是双手也不停歇,竟是不经意的探摸起苏清婉的身子来。也该是他太过着急,忘记了礼数,确实让苏清婉羞得脖颈都变成了粉色。
赫连容晟见苏清婉咬着唇不说话,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他毕竟是王爷,也不会太过惊慌,再者他手里已经有皇上的赐婚圣旨,苏清婉也算是他的人了。这么想着,便轻笑了一声,将人拥到了怀里。
“甚好甚好,你无事……”低喃了一句,赫连容晟同苏清婉坐在了桌边,他轻轻的执起苏清婉的手,从袖中掏出药膏来,小心翼翼的替苏清婉抹在了手腕上。
苏清婉见他脸色憔悴了不少,想起莲心先前说的,不禁气恼道:“你也不顾自己的身子,从青州赶到这边,少说也要两天余,你怎么连觉也不睡?”
“心底想着你,便是睡也睡不好了,倒不如骑马赶路,省下时辰来。”他说这种话,脸不红气不喘,反倒是把苏清婉听得脸酡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先前也没见赫连容晟说起情话来如此得心应手,怎么数月不见,这人便会调情了?
难不成是他王府中,有什么侍妾?
如此想着,苏清婉抽回了手,凉凉道:“时辰不早了,王爷留在我房中于礼不合,还是去别的房间吧!”
赫连容晟笑了两声,从袖中取出圣旨来,递到了苏清婉的手中。因为了方便,圣旨两侧的圆轴被除去了,看起来就是叠成了四方的金色绸缎。
但这金色,非皇家不能用,且还绣着龙纹祥云。苏清婉一愣,慢慢打开,等看完了圣旨上的内容,她才惊呆了。睁大着眼睛盯着赫连容晟,模样十分的娇俏。
“我这一次来,是接你回府的。”
苏清婉一时间不能言语,圣旨上写的是赐婚,她原以为上一次千音来,说得只是赫连容晟的情意,谁知这一次,连圣旨都来了。
“你不愿意?”见苏清婉迟迟不回应,赫连容晟面色微冷,他身份尊贵,素来都是旁人对他有求必应,但面对苏清婉,他却是强硬不起来,只得自己生闷气。
等苏清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便看见赫连容晟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僵坐在一边,冷峻的脸容上不见一丝笑意。对此,她倒是没有惊慌,反而笑出声来。
“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赫连容晟神色一怔,不苟言笑的他,竟是抿嘴,露出微笑来,但随即又冷声道:“抓你的人,可是七王爷赫连容雅?你这手腕上的伤,是他弄的?”
苏清婉却是摇了摇头,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最后,将一直怀揣在衣襟里的信函拿了出来。
“我听那黑衣人说的意思,应该是赫连容雅身边有一位绝顶高手,你天后若是要应对他,提防些。”苏清婉见赫连容晟拆开了那封信,也凝眸看着。
“这是容萱的笔迹……但这信函的内容,绝对是容觉写的。果然是心狠手辣,竟是要在容雅回京的途中,杀了他……你说的那‘凌云’,应该是容觉的死士,他们二人都身受重伤,其中一人还殒命了,如此说来,容雅身边的高手,倒真是让人不得不提防了。”
苏清婉蹙眉道:“如今是六王爷和七王爷虎虎相争,你还能置身事外,但是他一人,谁陨落的话,这京中,你的势力就是最具有威胁的了,他肯定要来对付你,你能……全身而退吗?”
赫连容晟勾唇一笑,将手中的信函放在烛焰上点燃,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俊美无双的颜容,他牵起苏清婉的手放在怀里,沉声问:“若是我要登基为帝,你可还会留在我身边?”
苏清婉愣了愣,一时间脑海中千回百转。
赫连容晟若登基为帝,那意味着在那之前,势必会经历种种磨难,甚至于性命之虞。这些还不算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赫连容晟成了新帝之后,朝中大臣自然是要将女儿送与宫中,那些个妃子,不仅仅代表的是后宫嫔妃,还是各方大臣的代表,皇帝宠爱哪一位妃子,那必定是皇帝倚重哪位大臣。
只是,这些都是寻常帝王所为,赫连容晟不是那些皇帝,而她苏清婉,亦不是重生前那个人人揉捏的柿饼!
这一世,她只为自己所爱之人,值得的人付出,谁若是想伤害她的身边人,倒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天你登基为帝,我定陪伴左右。只是,你若负心于我……”苏清婉正欲说她一定咫尺天涯,却被赫连容晟用力扯进了怀里。
赫连容晟轻抚着苏清婉的脸,柔声道:“你想的都不会发生,此生,我的妻,有你一人足以,要这江山,不过是为了保你我能夫妻百年。我与你,恍如前世就已经有舍不去的缘分,每每想起,总觉得遗憾。不知道是不是你前世不肯看我,叫我孤独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