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我不陪你回上海了。”孙宇石说道。
周齐和孙宇石此次到海城,没能说服周治加入革命党阵营,无功而返,不想刚出县城,孙宇石就这样说道,让周齐目瞪口呆,措手不及。
周齐一脸诧异,道:“你……要去哪儿?”
孙宇石好似在抉择什么,脸上犹疑不定,半响才道:“我想到北京去。”
不等周齐说话,孙宇石抢在周齐暴怒前,又说道:“我觉得周治和我们说的有些话有道理,如今已是民国,再不是从前的满清,这民国是我们多少前辈,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的,我们理应珍惜,怎能轻易挑起战端。”
“可是袁世凯杀了宋教仁,我们用血换来的民国,将要毁在袁世凯手上。”周齐说道。
孙宇石脸上神情变换,竟是问道:“你信吗?”
“什么?”周齐心中一虚,佯作未听懂孙宇石的话。
孙宇石笑了几声,不再去纠结宋教仁的死因,他说道:“即便袁世凯杀了宋教仁,不是还有民国法律吗?为什么我们不能等到查清事实真相,让法律去惩罚凶手呢?”
见周齐仍要辩解,孙宇石说道:“哥哥,我们总是别人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
周齐比孙宇石年长,孙宇石那声“哥哥”,只让周齐觉得满腔的辩解与挽留,都站不住立场,他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你真觉得周治还是革命党吗?”孙宇石说道,“我们总是信日本人,胜过我们的同志,宋教仁先生可是曾说过中日之间必有一战的,他要是执掌了革命党大权,日本人会放心吗?”
“你是说……”
不等周齐说完,孙宇石说道:“我什么都没说,有可能凶手会是自己人,他就一直站在我们身边,为了洗脱嫌疑,才不住摇旗呐喊,鼓动我们和袁世凯开战。”
“这不可能,”周齐说道,“你是为了加入袁世凯的阵营,才这么说的吧。”
孙宇石看着周齐,说道:“这是我的立场,如今是民国,与其和袁世凯开战,胜负还两说,倒不如到北京去,谋个议员什么的职位,去制衡袁世凯的权利,战争会毁了我们刚建立的国家的。”
“我没料到你是这么想的,”周齐说道,“孙先生为什么要号召二次革命,而不去和袁世凯争夺议会,就因为袁世凯掌握着北洋军队,议会根本就制衡不了他。”
“或许是,”孙宇石说道,“但我想亲自去试试。”
孙宇石和周齐在路旁矗立,曾经的两兄弟,因为各自的立场,即将分道扬镳,周齐是既心痛惋惜,又有些恼孙宇石,最后只说道:“好自为之!”
看着周齐远去,孙宇石觉得他就像叛徒一样,这种感觉,让他的心很痛,站立良久,都没动一动,孙宇石抬头看向天空,忽又想道:“似乎没有人再去在乎宋教仁被杀的真相,所有人都在用这个时机,争取利益的最大化。”
周治从周家回到县城,已等候他多时的吕远,就迎上去说道:“周少爷,哈伦少校又来了,他这次是下最后通牒,如果我们不答应德国人提出的条件,他们就停了和我们的生意往来。”
吕远说完话,捂着胸口不住咳嗽起来,他从口袋中掏出手绢,吐出口浓痰,竟带着斑斑血迹,吕平安没有声张,默默将手绢放回口袋。
周治似自言自语道:“停了和我们的生意往来,难道不是德国人的损失。”
“这对我们的伤害最大,”吕远说道,“我们大力振兴工商业,鼓励地主开办工厂,所采购的机器设备,全都出自德国人一家,如果德国人停了和我们的生意往来,那些地主开办的工厂,生产出的商品,就会销售不出去。”
吕远又一阵咳嗽,说道:“地主们遭到损失,可是会动摇我们在海城县的根基的。”
周治觉得他当初,和施密特签的协议,真是混账透顶,就算是为了兵工厂设备,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周治说道:“叶远来不是一直在和英国人法国人接触吗?收效怎样?”
“效果不是太大,”吕老爷子一脸忧愁,说道,“我这才弄清楚,原来英国和日本,竟然是盟国,他们又和德国是死敌,我们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看来很难。”
“不过美国人倒是愿意和我们接触……”吕远刚说到这里,门外就传来一声“报告”。
周治让那人进来,只听他说道:“长官,日本人宫本保派人过来,说是他的家人从日本来到海城,邀请你过府一叙。”
周治和吕远对视一眼,皆想道:“宫本保这个时候,邀他们过府一叙,是何用意?”
“我们就去会会宫本保。”周治说道,起身就向外走去。
吕远却没动身,和周治说道:“周少爷,我如今年岁已高,帮不了你几年,你该早些寻人接替我。”
周治转过身,见到吕远一副落寞的样子,他并没察觉吕远刚才咳血,真是以为吕远年纪大,有了归隐的心思,点头表示知道。
等周治走后,吕远一阵摇头,他很向往现在的生活,手中握着权利,一言一行关系着众人的祸福,如果有可能,他还想再多做上几年,只是这身体……
哎!吕远心中叹气,看刚才周治的样子,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可别到时坏了周少爷的大事。
宫本保家门前,这时彩带飘飘,一派喜气洋洋,穿着一身和服的宫本保,站在门外,不住和上门的宾客打着招呼,等见到周治,宫本保迎上去,说道:“周少爷,稀客稀客,快快请进。”
宫本保一边邀请周治进门,一边说道:“我在华夏这么多年,家人一直都在国内,两地分居,这种痛苦,周少爷这样的年轻人是不会体会到的,不过现在好了,他们来到海城和我团聚。”
周治随宫本保进到院落,见到院子里这时摆放着几张桌子,有日本人,有华夏人,大家都挤在一处,倒也相安无事。宫本保一直引着周治,进到一处隐秘的房间,邀请周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