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碧荷从里面出来,看到我跟小飞在桌子前发愣,以为我们起来得早,并不知道她睡着的这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一件纯粹误会的事,我相信在小飞的心里,已经发生了变异,对我曾经的情感也随之扭曲了,我没法解释,因为“真相”就在他眼前,吃饭的事自然泡汤了,小飞不想去。
碧荷回学校去了。我大脑一片混乱,寻思着该怎么向小飞说清楚,又想此事越说越不清楚,只好支使小飞先去睡觉,让我一个人看守酒吧,小飞哼也没哼一声进去了。我坐了足有一个多小时,阳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有些刺眼,有些晃眼,恍惚间,眼皮重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逐渐远离,我进入了梦乡,醒来时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吧台上钟的指针刚好落在十一点半,该是吃中午饭的时间了。幸好一早上没有客人光顾,不然丢失东西都不知道。从椅子上起身,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去小单间叫小飞起来吃饭,小飞还在沉沉的睡着,睡脸上挂满了怨气。不敢打扰了,返身退出,把酒吧的门关上,一个人出来。
熟悉的景象,似乎都在谩骂我的无情无义,我不敢抬头,也不敢停步,只有不断的重复脚步,好走出这误会的境地,直到双脚没了气力,停在了一间小饭馆的门口。这是一家从没注意过的小饭馆,信步走了进去,老板很热心的凑过来,问我想吃什么饭,再看我的脸色,不言语了。我站定哭了起来,今生都没有这般哭过,这张脸一定很难看,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想起了华仔的《男人哭吧不是罪》。
老板像木头一样看着我,说也不是撵也不是。我全身像灌满了酒精一样,散发着不自在,我的身体快不受自己控制了,摇摇晃晃的带着笑脸流着泪。良久,我走到了面前的一张桌子上坐下,叫了一声老板,老板才反应过来。他过去倒了一杯茶,满脸和气的端给我,坐在我对面,一边问要吃什么,一边跟我攀谈起来。小伙子,是不是失恋了,年轻的时候都会有的,看你憔悴的样子,可日子还得过呀……他用过来人的口气对我描述着人生,俨然是成了我的知己,可他根本想不到会是朋友间的误会。我要一瓶白酒,老板看着我的样子说:“这都是为了你好,怕你喝了酒出事。”
我坐在那里,想起了“失恋”这个可笑的字眼,难道人生最狼狈的表情,只有在失恋里才会看到。花城,会不会让我失恋,会不会让我如此再狼狈一回,都二十多个小时了,还不打个电话,我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她呢?都说相爱的人心有灵犀,她怎么就没感受到。
胡乱扒拉了几口米饭,走出了这家好心的饭店。要不要给花城打个电话?让她过来安慰我。她都不想我,我岂不是多余?如果失恋真狼狈,那就一次狼狈个够吧!我可不想再有一次。
走进了另一家饭店,带着满脸的苦笑,要了一瓶白酒,外加了几个凉菜。这回老板没有看出我的表情,递过一瓶肖尔布拉克,问几位?
我已经打开了瓶盖,举起酒瓶,像喝饮料一样来了几大口,心想把所有的伤都灌进肚子里,等快速的腐烂掉,在明天阳光露出笑脸时,忘却所有的悲伤,开始美好的下一程。舌头的味腺感觉不到一点涩辣,或许是默许了我的想法,只感受到酒液流过喉咙时的眩晕,那种眩晕正是我期待的,让世界再为我转一次,那里生不出一丝悲伤,那里更不会有遗忘,只有淡淡的情调和无尽的恩爱。
一瓶酒不知怎么搞得,没喝上几口,仅剩下空酒瓶在手中,摇了摇酒瓶,向老板再要,老板不乐意了,说:“那有这样喝酒的人,就算水也没这喝法,真是的,年轻人要学会照顾自己才对。”我无奈的说,你们怎么这么傻,有钱也不赚,不给酒我就不吃你的菜了。
那老板并没有生气,反而接着说:“不吃就别吃了,你回去吧,一个好好的小伙子,如此真让家人担心,难道就没听过‘借酒浇愁愁更愁’这句话吗?最后再送你一句:‘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现在的社会里,这样的好人不多得。虽然有点醉,但还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他不但没有破口大骂,而且还一个劲的劝我。
我似乎清醒了点,走出饭馆。天色渐黑,一脚高一脚低地漫无目的的走着,把笔直的马路踩成了羊肠小道,随着人流,向公园的方向走去。
进了公园,路灯早已亮了起来,一个昏黄的世界。在这暗淡的灯光里,我看见了陈雪遭丈夫厮打的情景,看见了过去的自己,幼小的心一直像上紧发条的时钟,在日复一日地为梦想拼搏着,难得为自己活一天,如今终于放松了下来,才发现自己真实的一面,原来是多么的渺小,渴望改变世界,无异于痴人疯语。夜色如此的美丽,透过清新的空气,似乎有花的清香,还有树叶爽朗的沙沙声,却唯独没有我的份,犹如穷人在欣赏着富人手里的钞票,可望而不可即,面对如此美丽的精神风景,我的灵魂却缥缈得没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