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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总算明白,茹风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了。她在得知尹俊凡被判死刑立即执行后,突然明白了形势的严峻,再也隐藏不了对情人的担忧了。

她来找我,是想求我不惜钱财救情人的命,只是她没想到,其实我一直准备这样做。

不过我仍感到奇怪,她为什么要承认是尹俊凡的情人,难道她不怕这事儿惹恼了我,我会一气之下再不帮她的情人了?

所以,她才会在最后我起身离去时,说了那句话,以为这样可以打动我,掀起女人特有的满足感,或者因情生怜的情结。

不过这一切,于今而言,都是无意义的了。

见面后,我阴郁的情绪的确有所好转,正如我自言,谈话的内容也许我并不在乎,倒是敢于与茹风面对面的姿态更重要些,这样一来,内心释放坦然许多,这样一来,我倒忽然觉得负罪感减轻了些,我与他,扯平了吧。

有一晚,我想了许多,在漫无边际的思索中,我找到了一种感觉,它由淡变浓,逐渐清晰,它将我与俊凡隔成两个阵营相望,我忽然觉得与他再无牵绊,只当他是一个故人,无恨无怨,也无情无爱,唯相识一场。出于责任,我决定为他再做最后的努力。

韩先生又有好些天没来厂里了,我给他打电话,总是无法接通。在午餐时,我特意坐到总经理助理身边去,据说他跟了韩先生六年。我留神着自己的语调,小心打探韩先生的行踪。居然得到一个信息,韩先生每年的这段日子里,总有三天是去向不明的,不接电话,不处理公务,极少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干什么?

我给曹律师打电话,问他案子的进展,他告诉我已将辩护词递交给法官了,法官看后跟他联系过,表示会慎重对待他的辩护意见,但也透露被害人家属似乎仍旧态度坚决,无缓和之意。曹律师暗示我,若有可能的话,最好我再去跟被害人家属沟通协商一下。

“再做做努力吧。”曹律师委婉无奈的口吻。

于是我给季丽娜打电话,但总是被掐断,最后便是关机。她不想接我电话,于是我换了一部座机打给她,接了,但一听是我的声音,立刻挂断。我直感头晕目眩,前景暗淡。没办法,我只好继续试图联系韩先生。

这天下班后,我终于拨通了韩先生的手机,他声音阴沉,问我何事?我略怔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略一沉吟,叫我前去见他。

韩先生叫我去他家里见面,这令我有些犹豫,老板的家,不是随便可以应约而去的。我思前想后,给路清打了电话,将韩先生曾暗示可以帮我并现在叫我去他家里面谈的事,统统告诉了他。路清显得冷静自若,并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妥,倒是让我放宽心,直接去找韩先生,诚心托他帮忙。

“他不是在说大话,我从没见过他说什么大话,只要是他认真跟你提出来的,那一定是他能够办得到的,虽不一定有十分把握,但六七分一定是有的,我了解他,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可是……他叫我去他家里。”

“去吧,现在也只有在那里可以找到他了。”

我感到路清的话有些沉重,仿佛背后还有更深的意味。

“为什么不是在其他什么地方,在家里不太好谈这种事吧。”

“他家里没什么人,平时也就是他跟一两个保姆而已,没什么好避讳的。”

“他家人呢?妻子?孩子?”

“就他一个人,没有老婆孩子。”

我略感吃惊。

“那我更不太方便去吧。”

路清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你怕他吃了你吗?不会的,我了解他,他是个好人。如果你真是担心的话,那我陪你去吧。”

我冷静片刻,觉得让路清陪我去也不妥,害怕引起韩先生的误解,既然路清这么信任他,我也应该信任他才对。

“还是我自己去吧,既然你说他是好人,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好吧。”

我匆匆在厂食堂把晚饭吃了,来得及赶上最后一趟厂班车去了市区。

韩先生住在一高档小区里,带独立花园的小楼。进小区时我还受了些盘问,得到业主的确认后,小区保安才放我进去,并给我指了路。正是初春时分,一路上都能看到花草丛生,树木茂密,一幢幢小楼全掩埋在这些树木之下,繁花之中,一片春意盎然。天已近黑,空气中弥漫着潮暖的味道,又似有泥土的芬芳,心间不觉荡漾起对生活的憧憬,美好的向往。

住在这里的人,大概都十分幸福吧。不觉如此想着。

顺着一条铺着青石的小路向那房子走去,两边全是修剪整齐的灌木,然后能看到一片小竹林,还有杜鹃丛。似乎偶尔还能听见鸟鸣声,停下脚步细听时,又什么声音也没有,唯有微风吹动叶子发出的声音,不觉惊讶,天还未黑尽,这里已是如此安静。这样的祥和与宁静,连不小心的咳嗽声,都成了一种罪过。门廊前亮着灯,光亮映在那厚重又宽大的木门上,一半亮,一半暗,有种隐讳的感觉。门铃有些刺耳,刚一响时我还吓了一跳,与这静宜的环境不太相衬。

来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大概是家里的保姆。她面色和蔼,礼貌地迎我进去,她没让我脱鞋,直接领我去客厅坐下。客厅十分宽敞与明亮,虽然看得出来装修有些陈旧,但厅里的家具与摆设却十分有格调,吊灯很新,造型华丽不落俗套,不觉抬头多望了几眼,那光亮有些骇人。给我端来茶水的是另一位年轻一些的妇人,她告诉我韩先生正在饭厅吃饭,过会儿就来见我。我只好坐在客厅里喝茶,朝四处观望,打量这房子,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富人区。坐在这里,有些寂寥感,整幢楼看样子就韩先生一人跟这两位保姆,房子里十分清静,仔细听四周,也听不到邻里的任何声响。坐久一些后,竟不太自在起来。我把整个客厅的各个角落欣赏完毕后,韩先生来了。

我立刻站了起来,他冲我摆手,示意我坐下。年轻些的保姆随后为他端来一杯茶水,他喝了一口,对保姆说:“你们收拾完就走吧。”保姆点点头,离开了。韩先生朝我看了看,拍了拍腿说:“别坐这儿了,这里太大太亮,看你怪不自在的,我们去楼上书房吧。”

他走到楼梯边时,老妇人走来了,他吩咐她重新为我泡一壶茶,端到楼上书房来。我跟随他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很大的房间,我感觉这是由两间房打通形成的。他在门口开了灯,房间里立刻充溢着昏黄温暖的光亮,一开始我还不太确定光亮从哪里来,感觉像是隐藏在天花板后的某个地方。他径直走到一张大书桌边,将上面的一盏台灯打开,那灯罩漂亮极了,透出迷人的幽黄的光亮。书房里有两大排书柜,但只有半柜里装着书,其它都装着像古玩与书画一样的东西。书桌左侧靠墙的地方摆着舒适的双人沙发,抬眼朝墙上望去,我有些惊异,那里挂着一幅画,画幅不小,色彩很有冲击力。我不觉走到沙发边,仔细观赏起那幅画,上面画的像是一只巨大的蛾,但惊奇的是,那只是蛾的两翼,蛾身却是一个女人的纤细之驱,还有一张女人半侧的脸,脸上似乎还有泪痕。我看到的,是一只人身蛾翼的背影,两翼似乎已展开准备飞走,那两翼的气势,尤其色彩的气势颇有些惊人。我竟看呆了。

“你看到了什么?”韩先生走到我身旁,同样看着那画。

“我不确定,像是一只蛾,又像是一个女人。”

“你感觉到了什么?”

“悲伤,她好像在流泪,但看到她正在展翼,又有些悲壮的感觉。”我情不自禁说道。

韩先生沉吟片刻,轻声说道:“坐吧。”他自己则绕到书桌后坐下。我在沙发上刚坐下,老妇人便端着茶盘进来了。她把茶盘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告诉韩先生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和同事正准备一块儿离开,明早再来收拾书房。韩先生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门被轻轻拉上了,我奇怪地问韩先生保姆不住在这里吗?

“是的。”

“晚上都是你一个人吗?”

“是的。”他看我一眼。

我感到自己的问话有些唐突,情不自禁又紧跟一句:“那你一定好孤单。”

“习惯了,这样都已经好几年了。”他头靠向椅背,感叹道。

茶盘上有一只半高的暖水壶,一只瓷茶壶,两只茶杯。我倒满两只茶杯,正准备端一杯给韩先生,他却冲我摆摆手,起身朝书柜边走去,拉开玻璃柜门,从里面取出一瓶洋酒跟一只酒杯,再返回书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并慢品起来。我愣愣地看着他。

我突然有些后悔来到这里,因感到气氛的特殊,他叫我来这里不像是想听我说什么,倒像是他想向我倾诉一般,这使得我有些尴尬。

“今天上午我跟季东通了电话,说了你的事情。”韩先生突然开口道。

我啜一口茶,慌忙放下茶杯,惊诧地望着他。

“他虽然有些诧异,但没有立刻拒绝我,倒是答应去跟他妹妹再商量一下。”他的口吻很平淡,像在谈一桩买卖。

“他最终可能还是会拒绝的。”我恢复了神情。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我见过他们非常坚决的样子,我跟他们打过交道,深知此事对他们的影响。”我暗淡的口吻。

他喝一口酒,将酒杯拿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次可能会不同,他会考虑我的话。”

“你们很熟吗?”

他仰头叹一气。

“算熟吧,我跟季东几年前曾是MBA的同学,一直也有联系,以后我们还会有生意上的合作,出于这些他也不可能不考虑我的感受,毕竟,他也是个商人嘛。”

“生意上的合作?”

“嗯,这事还没来得及跟你沟通。我不考虑生产整机了,以后我们主要生产零件和配件,与季东他们在重庆的工厂合作,为他们供货。”

我吃惊地望着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我老是感到无法适应新的岗位,为什么销售部总是只有我一个人,很可能他早就这样打算好了。如果以后只是生产零配件,那我在厂里就有些尴尬了,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季东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不会轻易信任一个人,但一旦信了一个人也不会轻易放弃。他刚来重庆投资,还没有扎根,也人生地不熟,所以他很希望跟我合作,他很信任我。”

“所以你确定他会考虑你的话?”

“是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是我的员工,为员工排忧解难也是老板的一种责任吧。”

“但这个难太重了,它牵扯到你朋友重大的家事,你这样出面,不担心引起他对你的不满吗?”

他放下酒杯,坐正看着我,轻轻哼笑了一声,似对我感到不解。

“你在担心什么呢?我帮你是自愿的,至于这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不应该是你担忧的。我能这样做,自然有我的把握,你只要等结果就好了。”

我低头不语。他自顾自地又倒酒喝起来。

“谢谢你。”过一会儿,我轻声说道。

“不用客气。”

“我该走了,再次表示感谢,如果对方能同意接受赔偿,那对我而言是天大的幸运。”我起身站起来,以谦卑之姿面向韩先生。

“天大的幸运?你把这事看得这么重是为什么?你非常在乎你老公的命运吗?”他微微仰头看着我,神色凝重并带着质疑的眼神。

我不想面对他如此的神情,他的目光实在逼人,我感到里面有不解与怀疑交织出的烈焰,这会产生烘烤灵魂的灼热之苦。

我微微低头沉默片刻,此时我恨不得能昂首阔步离开这间屋子,但我立刻意识到我还不能,如果我不说些什么,交待些什么,韩先生大概是不会满意的。我又抬头看了看他,那灼人的目光在暗示我,他想知道我的所思所想,这也是我此刻的义务,是他今晚叫我来的目的,是他帮我的代价。

“是的,我非常在乎。”

他微微眯了眯眼,眼角向上微扬,目光未改,质疑仍在。

“你对他有很深的感情吗?”

“……”

我想我无法回答,在经历了那般惨烈的事件后,在我已得知俊凡也有婚外情之后,我与他之间感情的存在与否,已不能列为我可以正常思考并判断的事情了。

“先坐下吧,别急着走,今晚你回不了厂了,我知道你在市区有房子,晚上可以回家住的吧?”他收回那灼人的目光,又端起了酒杯。

我默默点头,只好又坐下,心情繁重,不明白韩先生把我留下还想交谈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了解我的个人隐情吗?可他不应该是如此多事的男人才对。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奇事,以你的角色来推想,心理一定是相当复杂的。我听路清说你为这个案子到处奔波,也受尽了季家兄妹的羞辱,还有社会舆论的压力,但你一直都不放弃为你老公努力奔走,这一点让我很感惊讶。你是如何做到的?”他拿酒杯的手放在书桌上,上身向前俯来,头微倾看着我,充满好奇的神色。

“我不想他死,我感到内疚,想帮他。”我垂眸低语。

“你为什么想帮他?仅仅只是内疚吗?”

“是的。”

“这不可能……不,不太可能,你有多强大?你只是一个女人,你真能克服这么多的压力吗?你为什么不选择逃避?逃得远远的,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去呢?你为什么还要一直留在这座城市里,把自己曝光在社会舆论之下,甚至还去法庭作证,这真是不可思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有多强大?”

他又开始给自己倒酒,一次比一次多,我已经感到他身体里的酒精开始在燃烧了,我有些不安。

“物极必反吧,人到了一个极限,大概什么都不怕了。”我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那在整个过程中,你就真的什么都不怕吗?”他眯着眼,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端起酒杯,大喝一口。

我有些紧张起来。

“或者我应该换个问法?整个过程中,你最怕什么?”他盯着我。

“怕他被判死刑。”我脱口而出。

“他的死,是你最害怕的?”

“是的。”

他皱着眉,有些愤慨的样子,开始不停摇头。

“不对,一个人的生死都是自己的事情,身旁的人害怕的,不是这个人的死,而是这个人死后,自己所不能承受的一切。他们死后留给活人的一切,那才是最痛苦的,尤其是不能承受的那部分。”

他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完,然后仰面靠向椅背,灯光虽昏黄,但我还是看得出来他已满脸通红,他望着天花板的眼神有些迷离,又似含着悲痛。我非常惊诧,不明白他何以如此。

“韩先生,我想你应该休息了,我还是走吧。”我试探地说道。

沉寂一会儿后,他慢慢又开口了。

“你觉得很奇怪吧,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话?是的,这是有原因的。这些天你一直在给我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是吧?其实我一直在家里,而且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间书房里。我是在闭门反思,每一年的这三天,我都会这么过。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闭门反思吗?为了我的前妻。她在六年前自杀了,就在这间书房里,她服毒自杀了。”他的声音寂寥极了。

我无以伦比地惊讶着。

他看了我一眼,对我脸上的表情毫不介意,像是早已看惯了人们如此的反应。他将目光移向书柜,悲楚的神情,灯光下是他暗红的脸,我突然觉得他像是老去了十岁,那种神情唯有历经常人意想不到的沧桑后才会出现。

“她为什么要自杀?”我颤抖的声音。

“为了信念,她自己的信念。”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了。

我不理解他说的话,唯有沉默。

“她是个执着的女人,尤其对感情,她无法忍受我的背叛,最后选择了这条路。我发现她瘫倒在我现在坐的这张椅子上时,已经是全身冰凉了。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前天就是她的祭日。后来每一年在她祭日的这三天,我都闭门不出,在家里静静待着,也不理会所有的事情。算作对她的纪念,还有我的忏悔吧。”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沉,也越来越沙哑,我差点儿听不太清。

我一时语塞,因为我已经完全明白这是怎样的故事了。

“人都会犯错对不对?”他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目光凄迷。“就像你,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而且我立刻也明白了另一点,他认为我跟他犯过同样的错,也承受过同样的心理煎熬,重要的是,我们对此都怀有同样的愧疚并拼命地想要赎罪。所不同的是,他唯有在每一年里行冷清的自我忏悔仪式,而我,还有机会做更实际的事情,我突然意识到,这大概也就是他想要帮我的真正原因。

对存有赎罪意愿的同类人的一种援助。

“我不知道,从内心深处来讲,我到底有没有感到自己做错了,因为我知道一点,如果让我重新来过,我不敢保证我不再犯这个错,感情有时候是无法自控的,尤其是深刻的感情。”

“深刻的感情?是你跟那个男人吗?”

“是的。”

他看了看我,冷笑了一声。

“这个世上能有什么感情足以深刻到抵消一切呢。”

我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对此的理解,我们大概不会有共识。

“你们没有孩子吗?”我转移话题。

他摇摇头。

“如果有个孩子也许她就不会走这一步了。”我轻声叹道。

“有些夫妻都把孩子当底线,当婚姻的救命稻草,可是我见过很多有小孩的夫妻,也不都是毅然决然地离婚了吗?”他带着嘲讽的口吻。

“她是个脆弱的女人吗?”

“不,她很坚强,她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人。”

我眼露不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这么坚强,那为什么还要自杀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开始倒酒,喝下一大口,然后对着前方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看见了遥远的虚空。

“因为你不了解她,这世上只有我最了解她,她是个信念很重的人,她认准的事情是不可改变,不可叛逆的。她对我们的婚姻付出太多,寄望太厚,所以在知道我的背叛后,她是决不会原谅我的,才会产生深刻的绝望。而也恰恰是她的这一性格,在她活着时,我感到束缚很深。”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他又喝酒。

“我后面这幅画有什么寓意吗?”

他朝画瞟了一眼,自嘲地冷笑,那笑有些奇特,我觉得不自在。

“那是我画的。”

“真没想到。”我毫不掩饰惊叹。

“为她画的,是她最后时刻的样子。画它,一是为了纪念她,也是为了时时提醒我,我所犯的错。”

“为什么?事情不是已经过去六年了吗?你为什么要一直给自己戴上这样枷锁呢?”

“我一直忘不了她死时的样子,太深刻了。”他哀叹道。“你不觉得有些负罪感是会影响人一生的吗?”

“这是很可悲的。”

“也很可耻,你还会这样想吧。”

他的吐词有些不清了,我感到他有些醉了。

“我该走了,韩先生。”

“走吧,走吧,留我一个人吧,今天是最后一晚,这一年又要过了,明天又要投入虚幻中了。”他喃喃自语一般,人斜靠在椅背上,眼睛快要闭上了。

我慢慢起身,看了看他,决定不再说什么了,径直出门去。可刚一迈步,他突然又开口道:“你跟她有点像,是骨子里的像。”我知道他指的他亡妻。

“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在另一方面跟我很相似,所以我才聘用了你,也才会答应帮你去说服季东。”

我回头看着他。

“厂子的经营策略其实你一早就想好了,你跟季东的合作计划很早就有了,对不对?”

“对。”他仍闭着眼,疲惫厌倦的样子。

我顿了顿,一言不发转身拉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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