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广场。
一座大厦中层叶鑫宾馆的窗口处,一位身材玲珑有致,脸上蒙着面纱的黑衣女子,正有条不紊的拆解狙击器材。之前那惊艳一枪,正是她的杰作,虽然最后的结果以失败告终,可那双眸子依旧平淡如水,看不出一丝波澜。
当她迅速的收拾完毕,拎着黑色的手提包准备离开时,却给人给截了下来。门外站着一位中年男子,鹰钩鼻面容僵硬,穿着麻棕色的格子风衣。
“你坏了规矩。”中年男子瞥了一眼黑色手提包,皱起眉冰冷地道。
黑衣女子平静的抬起头来,毫无畏惧的直视对方宛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提着手提包的左手却不禁紧了几分。
她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的看着对方。
“既然这座城市的阵图交到我手里,那我便有责任和义务去守卫它,不管是谁都不能坏了规矩。狙击枪很早以前就被列入禁物,不准动用这类枪支武器是铁律,作为七杀殿的一员,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声音依旧低沉冷漠,“我不想动手,束手就擒吧。”
残角的夕阳终于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黑暗笼罩下的城市,犹如一座巨大的坟场,每一栋房子和高楼大厦如同耸立的墓碑,不知道囚住了多少人,埋葬了多少梦想和自由。
黑暗中,蒙着面纱的黑衣女子,身影模糊像是同夜色融在了一起,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透着坚定和不屈。
沉默的对峙,两者似乎都不愿意做出让步,压抑的气氛似乎要将空气凝结。
最终黑衣女子率先打破了沉寂,她从腰间取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淡淡的月光洒落,为妖红而冰冷的匕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然而她并不是选择出手进攻,而是毫不犹豫地将匕首生生扎进了左手,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啪啪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样的惩罚,够了吗?”黑衣女子第一次开口,声音却如同切雪断冰般的寒冰。
中年男子不禁动容,没料到她竟会如此果断的出手,不但是对别人够狠,对自己出手同样毫不手软,冷淡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时间错愕的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才叹息一声,道:“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何深仇,何苦呢?”
“长辈们之间的仇恨我不懂,不过恩怨总需要一个了结。况且婆婆说了,如果我杀不了他,必将和他纠缠不休,并最后死在他的手里。所以……我选择自己生。”黑衣女子似乎与中年男子相识,说话也不曾避讳。
“阴神司的能力我自然知晓,但我相信凡事都有因果,今日你种下的因,来日定会尝到他的果。这些年来,你虽然加入了七杀组织,但做出的选择从不违本心,倘若今日你真的无故杀了那少年,这将会成为你最大的折磨,一辈子都如梦魇般的跟随你,不管你是后悔还是逃避。”
“寒烟,从不会选择逃避。”黑衣女子笃定的道。她拔掉左手上的匕首,妖红的刃锋将上面的血珠,一饮而尽,闪动着更加妖艳的光泽。
“我了解你,逃不掉的!”
没想到这句话一语成谶,在后来的一段时光里,黑衣女子不得不痛苦的逃避,那颗没有夺走生命的银白色子弹,却不经意的打开了魔盒,无法摆脱的梦魇将纠缠她一生。
中年男子无视擦肩而过的她,没有再出手继续阻拦,看着地板上点点如花开的鲜血,背对着她淡淡的道:“下不为例,另外……一个月内我不想在京华市再见到你。”
没有回应,只有渐远的轻微脚步声,慢慢消失在走廊中。
大厦顶楼。
中年男子看着融于夜色中的身影,又放眼看向远方璀璨的灯火,冷漠不变的表情终于化开,渐而转变成复杂难言的神色,叹了口气道:“只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才好。”
……
……
黑壳咖啡休闲吧。
“咕噜,咕噜……”
两位少年席桌对坐,其中一位略显羞涩的垂着头,他感觉脸涨红的微微发烫,因为对面的家伙毫无形象和品位,如同牛饮般的大口灌着咖啡,完全不顾周围投来异样的眼光。
“服务员,麻烦再来一杯不加糖的。”放下一饮而尽的杯子,陆少炎呼了口浊气,算是把之前的心悸和震惊都消化差不多,精神和神色终于缓了过来。
服务员迅速上前换了一杯新咖啡,神色从开始的鄙夷变成欢喜,这已经是第四杯了,不管顾客怎么喝都好,只要待会有钱付账就可以了,毕竟这家咖啡店是姨妈开的,喝得多赚得多。
“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烦,居然有人敢在京华市动了狙击枪?”书生少年压低声音,眼里露出好奇的神色。
陆少炎脑中闪过一个个人影,不过很快都被否定了,目前和自己有点过节的也就那几个人,这点不起眼的小事,根本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再者他们估计也没能耐动用狙击枪。
难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师傅曾经的仇人找上来了?想想这可能性也太小,毕竟那种层次的强者,根本不屑于动用热武器,自己刚从秘境出来,应该没人知晓他真正的身份。心里乱糟糟的,越想越没头绪,索性将问题丢一边去:“我暂时也是满头雾水,不知道被谁惦记上了。说说你吧,能操纵时空规则的人,怎么会安心待在大学里。”
“和你们不一样,我……我不是人类,时空之力是吾族的天赋神通而已。”书生少年说到最后声音低不可闻,看向陆少炎的目光,即警惕又有些慌张。
“哦,天赋神通那就是妖族了。”陆少炎搅拌咖啡的勺子一顿,接着又继续在杯中打转,随后若无其事地道,“忘了介绍下,我叫陆少炎,勉强算得上刚出师的修道者。”
“我知道,在你们来的第一天我就感觉得到,你们好几个都是修行者,而我是只妖怪,难道你不想杀了我吗?”书生少年的情绪显得有些波动。
看着他愤懑不安的模样,陆少炎忍不住笑道:“妖怪怎么了,我随师傅这些年,无论是老妖怪、大妖怪、还是小妖怪都见过不少,没有见了面就要打要杀的,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除妖卫道,匡扶正义。再说了,我和师傅曾经就同一位大妖,一起生活了数月时间,那段日子里虽没少被他揍过,不过倒也是练就一身好筋骨,靠他的帮助修行法门才成功入门。”
陆少炎下意识的揉了揉,似乎隐隐犯痛肩膀,脸上露出一丝缅怀,他还是真的有点想那个傻大个的猴哥。
“你真的不介意的身份吗?”书生少年很不解,依旧忐忑不安地问道。
“咳……怎么这话听着那么暧昧?”陆少炎刚喝了一口咖啡,差点就喷了出去。接着他放下手中杯勺,盯着对方的眼睛,郑重地许诺道,“之前的救命之恩还没来得及道谢,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不要跟我客气。”
“不用,不用这样。”看着对方如此严肃认真,书生少年脸色立刻变得通红,不知所措的连忙摆手。
真是个单纯的少年,嗯,融入人类充满书卷气质的妖怪。
他眼中的警惕和怀疑终于放松下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兴奋地道:“谢子敬,我哥帮忙取得名字,自从醒来就被哥接到京华市生活学习。其实,你是我这五年来交的第一个人类朋友,而且是和修行者交了朋友,这简直是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
陆少炎看着谢子敬脸上掩饰不住的傻笑,不由得被这份笑容感染,枪袭后心头的阴霾不由得消散几分。虽然他的年龄和自己相仿,但心思却更加的干净单纯,想来为了掩饰妖族的身份,这五年来一定不敢过多接触其他人,活得非常孤独。
“对了,你之前找我是为了今早那名死去的同学吧?”
谢子敬收起脸上的笑容,点点头颇为沉重地道:“那人叫蒋晨,是我的同班同学,昨天晚上他打饭的时候插队,和前面的同学吵了两句,还出手打了人。我看不过去就暗自抽取他一点精气,只想让他精神萎靡睡上几天,绝不会伤了他的性命,谁知道中午发现他已经出事了。”
“别多想了,这件事错并不在你,蒋晨的死亡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陆少炎明白他自责的心理,安慰道。想了想怕他死脑筋钻牛角尖,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想法说了出来,“据我的观察推测和掌握的线索来看,蒋晨并不是死于自杀,他应该是被妖怪所杀。”
“蒋晨的性格我也了解,他那种人的确不会轻生自杀,可你又怎么知道是被妖怪所害?”
陆少炎根据自己的推测和证据,解释分析了十多分钟,最终得到了谢子敬一定的认同和肯定。随后他们间又聊了些别的事情,决定日后相互交流讯息,争取早日抓到元凶。
值得一提的是,最后付账的时候,出现了极为尴尬的局面。
本来陆少炎是准备请客喝咖啡的,毕竟总不能让救命恩人破费吧,可最后临走才发现身上没有任何现金,准备让谢子敬先帮忙垫付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共点了5杯咖啡,他身上带的钱也不够。
当时老板可就不干了,闹得差点报警将他俩抓起来,最后不得不让若夕他们过来解围,在服务员的鄙夷和白眼下,灰溜溜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