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审讯室。
陆少炎带着明晃晃的手铐坐在椅子上,桌上台灯刺眼的光亮直射到脸上,令他不得不低下头。
他的对面坐了两人,一个是带头抓捕他的大个子警察,另一个则是相对年轻的警员,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应该是刚从警校毕业不久。
“好,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于十月九号上午十一点二十分左右,在京华市艺术与传媒大学1342班,蓄意杀害了同校学生蒋晨?”年轻警员一边询问,一边在电脑上做着记录。
“警官,之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作为刚转校过来的交流生,我同死者生前没有任何交集,更不可能有杀人的动机。蒋晨的死亡和我真没关系,再说我也没有作案时间,那个时候我正和我们班长在一起。”
年轻警员的眉头一皱,斥道:“不要再狡辩了!你们班长的口供里称,他一下课就去食堂了,根本就没有和你在一起。”
陆少炎心里一沉,没想到幕后的人动作那么快,想必不仅仅是班长,其他有利证人可能已经被他们威逼利诱的收买了。
他脸上细微的神色变化,落在了年轻警员的眼里,对方见机立刻趁热打铁,循循善诱道:“如果你能主动配合交代作案的具体细节,我们会考虑为你向法官求情,争取宽大处理。”
知道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自己,而且事先肯定捏造了不少不利证据,说得再多也是徒劳无功,陆少炎干脆闭上嘴巴,保持沉默。
“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了,我们警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线索和证据,还有前来举报的目击证人,只要将这些材料提交法院,随时可以以故意杀人罪起诉你。”见他低头避而不答,年轻警员敲着桌子,开始攻心战术。
这时,一直在旁冷眼观看的大个子警察,终于开口道:“小刘,对于这种欺软怕硬的家伙,你的那套是行不通的,你去把录像机关了,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年轻警员隐约知道队长要做些什么,不禁面露难色,小声地劝阻道:“队长,这样似乎不太符合规矩,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学生,弄出点事我们也不好向上面交代,我看还是先将他关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到时候顶不住压力什么都会说的。”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整出事来,你先出去吧。”大个子警察漫不经心地道。
“队长……”
“出去!”
年轻警员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大个子警察阴着脸,指着门外对他吼了一声,对方只好抱着笔记本和文件离开。
审讯室里,仅剩下两人对坐。
“等了这么久,看还没人能把我捞出去,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不过能有这份耐心等到现在,你这人倒也挺谨慎的。”
陆少炎忽然率先说出这番话,让大个子警察不禁动容,他之所以让小刘案例审讯,就是想留出足够的时间,让上头的大人物进行博弈。如果有人救出眼前的小子,就搪塞是有人报案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最多再道个歉认个错。可如果对方的人没有什么动作,那他会老实执行上面交代的事,在警察局内,给这小子留下深刻难忘的教训。
可这小子不但点破了当前形势,还仍旧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禁让他心里暗暗打鼓。不过想到上面人的背景,加上对方许诺下丰厚的报酬,那颗不安的心也被利益压了下去。
马克思说过,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他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虽然所展现的数据是夸张的手法,但所表现的思想绝对是现实的写照。
“我不明白你小子在胡说什么,但是既然敢在校内行凶,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到了这个时候,大个警察依旧咬死他是蓄意杀害同学的嫌犯,反倒落了下乘,颇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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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外,唐小娴和唐教授神色焦急的站在门口,被一位身穿制服秃顶男子拦住,这大腹便便的秃顶男子是警察局的二把手,此刻正春风得意的抖着腿,同时风骚的露出腰间的92式警枪,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们,特别是目光一直游弋在,唐小娴精致的脸蛋和刚刚长开身材上,那豆丁大小如同鼠类的双眼,透露着一股邪欲。
“我先进去救出陆哥再说,就不信这老秃子还真敢开枪不成。”季旭东按捺不住压抑的怒气,本来几人好言好语相向,可对方居然连大门都不让他们靠近。对于对方腰间的手枪,确实有些顾忌,当然也仅仅只是顾忌而已,他有信心在对方拔枪之前解决。
“先别急,让我想想办法。”唐教授拦下季旭东,焦躁的嘴唇有些干裂,额头上已经满是细密的汗水。他哪能不着急,得知陆师叔被带走的消息后,他就一边赶路一边打电话,动用关系网打了无数电话,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溅起半点水花。本来和警察局的一把手有几份交情,想着能不能卖个面子解决麻烦,谁想电话一直打不通,现在连大门都进不去了。
唐教授嘴唇抖了抖拧紧眉头,看着警察局内明亮的灯火,耳畔响起警车出动的刺耳警笛声,沉默的一言不发。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棘手,一些泛泛之交的朋友不愿意下这趟浑水,关系铁的老友虽说答应帮忙周旋,可一时半会也没多少法子。
平时唯恐天下不乱活泼好动的唐小娴,此刻也知趣的不给爷爷添堵,安静的待在一边,她自知自己做不了什么,只能默默祈祷那家伙不要出事。不过上次从新闻上看到警察局里的审讯,用暴力手段突破疑犯心理防线,从而得到想要的口供,想到这茬,唐小娴的心里不禁又乱了几分。
唐教授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接着他在手机里翻来覆去,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可以帮忙的人物,最后还真的找到一个号码,或者说这个乍看陌生却能道背的号码,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了,这些年更新换代了几部手机,唯独这个不曾拨打的号码一直不曾被遗弃。
当年用丹符救了位抗战的老英雄,对方便让秘书留下了这个号码,说到日后若遇到难事可联系他,这十多年来除了有些磕磕绊绊的琐碎小事,这一路倒也算是顺风顺水,这档子事便被落了下来,直到今天才记起。
那老英雄当初可是国家的元老级人物,这些年好像退居二线,在大明园里安稳的生活,如果能联系上这次事情肯定能迎刃而解。可是十多年前的号码,如今还能拨的通吗?或者号码已经换了主人?人家还记得那份人情吗?唐教授心里完全没底,眼下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碰碰运气了。
心中忐忑的拨下号码,没想到居然通了,而且刚响了一下就被对方接下。
“哈哈……”电话那头率先传来爽朗的笑声,“老家伙我等了十多年了,还以为进了棺材也等不到这通电话,没想到今天总算是等到了。”
“老首长?”唐教授试探的询问了一声。
“嗯,唐医生十多年都不曾打过电话,想必今天定是碰到难事了,暂不叙旧说客套话了,有事说事。”这位比唐教授还要年长的老人,说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
唐教授没有隐瞒,将他所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讲述了一番,并强调和保证陆少炎绝对是被陷害的,电话那边先是应了下来,末了简单的寒嘘一番,便挂了电话。
大明园内,一位苍苍短发的老头,坐在红漆脱落的木椅上,对面桌子上摆着副梨木象棋。他上身穿着件短袖白衬衫,双腿却裹着厚实的毛毯。挂掉电话后,他将手中破旧的诺基亚手机,递给身后的秘书,后者双手接过这个老古董,小心的放在右侧的口袋中。这些年,老首长对外的联系,都是通过大明园的专属座机,唯有这个古董手机一直呆在身边,只因里面存了一个号码,存了一份再造的恩情。
“老爷子,需要我对下面嘱咐一下吗?”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秘书,试探地询问道。刚才站在身后听到的只言片语,已经让嗅觉敏锐他琢磨到出了什么事情,故才有此一问。
老头怔怔出神的盯着桌上的棋局,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最后他笑了笑道:“这些年虽然暗地帮衬了不少,但比起当年那份人情终究不算什么,老头我一直想有所补偿,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啊。刚才的通话想必你也听了七七八八,这事就由小程你亲自去办,务必保证那孩子不受伤害,另外派人去查清这件事情的始末,如果真是有人在从中作梗,记住给他们一个教训!”
程秘书听到指示后便立刻应声去办,刚转身走出两步,老爷子又嘱咐道:“唐医生既然求到我这里,想必已经是山穷水尽的地步,凭他这些年积攒的人脉都没派上用场,这事里的门门道道估计不简单,去的时候,顺便带上我的亲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