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秋提的问题很犀利,倒也没有刻意为难她,嘉瑜明白,要一个曾经配枪的女警员转行来做行政工作,这确实有些……可她简历上写得清清楚楚,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无法再回警队……
当嘉瑜对海秋说后面还没有面试的人都不用进来了,她已经有了想要留下的人。
海秋看了她好半天,这才不可置信的说,“童小姐,您说的该不会就是刚才那个秦真真吧?”
就是她。
当嘉瑜和秦真真一人端了一杯咖啡站在露台吹风的时候,秦真真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那天晚上自己救下的,竟然是长河的董事长!
“童小姐,我是真没想到,再遇见你会是在这里。”
风很大,吹起她的刘海刚好挡住她的眼睛,嘉瑜笑着伸手将那发丝给她理到耳后,动作亲昵,“这就是缘分啊,你救了我和容若,当时我就想,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
秦真真使劲点头,“对,是缘分。”
“那以后你留在长河工作,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不要客气。私下也不要叫我童小姐,叫我嘉瑜或是小鱼都可以。”
“这怎么行……”
“我们不是朋友吗?刚刚我才说了,不要跟我客气。”
说着嘉瑜将自己杯里的咖啡往她快要喝光的杯子里倒了一半,笑道,“工作的时候就认真工作,你犯了错我不会饶了你,可是工作之余,咱俩就可以同喝一杯咖啡啊,对不对?”
真真笑得无邪,连连点头。嘉瑜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嘴角边的梨涡真是好看极了,她拉过真真的手,“走吧,现在正好没事,咱俩找容若去。”
次日是周末,嘉瑜跟姚知非一起吃早餐的时候说起这件事来。
他就听她说,边看报纸,也不发表任何观点,到后来嘉瑜问他怎么看他才说,“你这是感情用事,一般来说我不赞同。”
嘉瑜无法反驳,想了一会儿才说,“给她个机会嘛,试用一段时间要是不合适,再调去别的部门?”
“随你。”
桌上无线电话响了,姚知非接起来,听那边说了一阵,最后他说,“好,我们一会儿过来。”
挂了电话,嘉瑜问他什么事。
他起身向卧室走,边走边说,“约了经纪看房子。”
山间独栋,背靠青山,前临人工湖,欧式的风格,别致的院落,这正是嘉瑜喜欢的房子。
只要是她看得上的,纵然是天价,姚知非也都会买给她。
“这房子,该不会是花光了你这些年做生意挣来的所有积蓄吧?”嘉瑜跟他开玩笑。
此时二人站在花园里,初秋的天气,偶有风吹过,山里潮润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伴着青草和泥土的幽香。
他面对花圃而立,与她双手相执,笑着说,“就算是变成穷光蛋也值啊,只要能讨得你欢心。”
嘉瑜一时感动,抱紧了他的胳膊,“那你教教我,该如何,才能讨得你欢心?”
他笑,“你就不能自己去发现?”
她想都没想就说,“其实我知道啊,不就是……”说了一半她就停住,然后摇头,在她探究的目光中讪讪地说,“没有啦……”
“你说下去。”
“我不说了。”
嘉瑜甩开他的手往屋里走,脸烫得很,他很快跟过去从身后拥住她,在他耳边低笑,“不要把男人想得那么肤浅,能讨好我的方法多得是,滚床单什么的,不能包括在内。”
“……”
讨厌鬼,说这么直白干嘛呀!嘉瑜牙痒痒,转头看他,“知!道!了!”
去三楼看自己的房间,哗的拉开厚厚的白色窗帘,窗外的阳光立马渗满整间屋子。
嘉瑜手里看了看手里握着的窗帘,然后问知非,“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很多层的蕾丝?”
他挑眉,“女孩子不都喜欢?”
“女孩子喜欢……姚知非,趁今天你就跟我说清楚呗,除了叶雨浓,你还交过几个女朋友?”
“婚后打探丈夫的隐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
他笑了,反身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嘉瑜也坐过去,突然就有了今天非要得出个结果的念头,“告诉我嘛,以前咱俩从来都没说起过这种话题。你看,你对我所有的事情都一清二楚,可我对你以前却是一无所事啊,知非,这不平公。”
闻言,姚知非笑着看她,“那,除了我交过几个女朋友,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嗯……比如,什么时候初恋,什么时候交了第二个女朋友,什么时候去的法国,去法国之后的那几年你是跟谁在一起,等等等等,你要是愿意跟我说说,我一定会听得很认真。”
“二十岁去的法国,初恋……没有。”
他回答得很简单,简单到他过去那二十几年的人生在嘉瑜听来空白过了头。顿了顿,她又说,“怎么会没有初恋,在我之前,你就没有过谁?”
“有,可那不算。”
“骗我。”
“不信是吗?”
姚知非拉着她站起来,面对面的,他将她的手握得很紧,他说,“除了对我真心的人,其他的,我都不会承认。”
嘉瑜望着那双从来都是平静淡然的眼睛,那天,那一刻,她突然觉得知非眼里的忧郁生生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只是她不懂,那样的忧郁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谁。
长期以来都是他在保护她,可是那一刻,嘉瑜竟想着,或许,她也应该好好的保护他。对他真心的人,她是。
很快他们搬了新家。
第一天,糖糖也去了。她对嘉瑜说,她得去看看她的房间。
糖糖的房间依然是她喜欢的粉红色,墙上画了热带鱼,珊瑚,海草。糖糖喜欢小鱼,所以她的房间里就有很多鱼。
可是明明有自己的房间,她还是会跑到主卧去跟知非抢一席之地。
晚上她睡在中间,紧紧的抱着嘉瑜,翘着屁、股占了很大一片位子,把知非拱得老远。
糖糖缠着嘉瑜讲故事,知非在旁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心里真后悔把她接过来。
后来糖糖睡了,嘉瑜没睡,知非也还醒着。
她小声叫他,知非,睡了吗?
他应了一声,说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她说,要不我俩去客房吧。
知非没有应答,她先行起来,披上外套下床去。在客房的大床上睡了好一阵外面才有脚步声,她缓缓坐起身,就看见知非进屋来了。
“不能再惯着糖糖养成这种坏习惯。”他掀开被子躺下床,第一句话就说这个,语气里是他自己没有发觉的控诉。
嘉瑜暗自偷笑,和他紧紧相拥。
没有睡意,想做点什么,可嘉瑜怎么也不在状态。他搂着她问,“今天来回几趟,是不是累了?”
她摇头,身子窝在他怀里,“不是,我在想糖糖。”
“糖糖怎么了?”
“那孩子年纪这么小就无父无母,虽然家里人都疼她宠她,可始终没有健全的家庭。”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仰起头看他,“爷爷奶奶总也会离开我们的一天,妈妈也会慢慢变老,我在想,等糖糖年纪再大一点,就搬过来跟我们俩一起住,你看成么?”
“这件事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好……”
他轻吻她的眉心,笑着说,“我还担心以后咱们有了孩子你不会再疼糖糖,看来是我多虑了。”
嘉瑜推他,言下之意很不满,“你竟然把我想成那样!”
“我道歉。”
“不接受。”
“那你是要怎样啊姚太太!”
“亲我!”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第二天一早他做早餐,嘉瑜游手好闲在他面前逛来逛去不干活,他看不下去了,朝她抬下巴,“喂,麻烦你把牛奶拿过去倒在杯子里好吗?”
嘉瑜舔着棒棒糖在神游,听见他的差遣赶紧点头,“好啊好啊。”
败家子就是败家子,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手上一滑,那个贵得要命的水晶壶就这么掉在了地上,牛奶溅了遍地。
“Sorry啊,我我我我我……”
“你算了,闪一边去!”
姚知非很无语,蹲在地上收拾残局,不时的抬头看看那个自责的人,那纠结的表情太好笑,他没忍住,笑出声来。
“童嘉瑜你告诉我,以前你一个人在外面是怎么生活的?”
“你不要鄙视我了,今天就是一个意外!那时候我在国外可是把自己照顾得相当好,不信你问容若!”
“我问谁啊?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将垃圾扔进垃圾桶,姚知非又回到灶台前继续煎鸡蛋和火腿,嘴里还在说,“就你这人,养活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跟长辈要求的‘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绝对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妈真那样要求我啊?”嘉瑜面露难色。
“那可不是嘛……”
眼见她又纠结了,姚知非忍着笑,在她身上蹭蹭,“去,再拿盒牛奶出来。”
她照做,走去打开冰箱门,本来手里都拿起一盒牛奶了,她突然改变主意对姚知非说,“我想喝咖啡,你能给我煮吗?”
话落,她很清楚的看着他背脊一僵,过了很久他才转过身来,“很想喝?”
她笑笑,无所谓地摇摇头,“也不是非得喝,就想着,有好多咖啡豆……”
他说,“好,我煮给你喝。”
嘉瑜看着他磨豆子,打奶泡,动作并不十分娴熟。她笑着问他,“其实你不太会,是吗?”
知非垂眼盯着咖啡机,弯了唇角似笑非笑,“我本来就不怎么爱喝。”
于是那天早上的咖啡就不会太好喝。咖啡和牛奶像是没有融合,一口喝进嘴里,苦涩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