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永生打电话过来。他让肖肖马上到他那儿去。那儿，是东湖湾一个小区，韩国人出没的地方。电话是打给肖肖的，但我就躺在肖肖身边。肖肖接电话的声音并不避讳，甚至有些冷淡，但我还是觉得她心里的某一个角落，藏着永生。
去不去？肖肖仰起面孔问我。我心里恨恨地想，其实答案已经长在你心中，还装什么装啊？但我不能让肖肖看扁我，我说，去啊，反正你们现在不过是普通朋友。
肖肖迟疑了一下说，那我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会有多快？我心里说，一袋烟工夫，还是一个昼夜？
肖肖果然整夜没有回来，整夜。
我在床上坐了很久。这张床，有着肖肖的余温，这张床，流淌了我们十七个月的鱼水之情。但肖肖一个起身，这张床就只剩半张了。
肖肖以前是永生的女友，他们在一起七年时间。永生大肖肖许多，永生的硬胡须扎到肖肖的脸时，肖肖只有十七岁。但肖肖的脸被永生的胡须扎到，肖肖就喜欢上了永生。喜欢在肖肖看来是很严重很纯洁很珍贵的例，但在永生来说喜欢只不过是个形容词，贫瘠，可笑。永生自己当时被一段感情折磨得要死要活，他夜夜买醉，夜夜笙歌。可能是因为寂寞，在一个夜晚，永生吻了肖肖。自此，肖肖就认定了永生。
永生以后老鼠躲猫一样躲着肖肖，但肖肖还是能嗅到永生的味道。永生走到哪儿，肖肖就能跟到哪儿。那时我一直在外地，永生还特意到我那儿躲了一阵子，过了个把月，肖肖就拎了一坤包站在我的房门口。
第一眼并不觉得肖肖长得漂亮，但吃过一顿饭后，我把肖肖安顿到我们那儿最好的一家宾馆。永生找借口跟我一起回到我的小破窝里。我说哥儿们，肖肖是个耐看的姑娘，长得跟瓷娃娃一样，一粒雀斑也没有，多好啊。永生叼着一根牙签乜斜着眼说，得，哥儿们，拜托你去追求她，也算替我做了件善事。
话这么说，永生还是跟肖肖猫一块，我问他们到什么程度了。永生说，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但就是没敢成事。我问为什么，永生摇摇头不肯说原因。
一晃七年过去了。我这七年换了不少同居女友，但每次一谈到结婚，我就想起小瓷娃娃肖肖，就不想结了。2008年七夕那夜，永生邀了我和肖肖在酒吧喝酒。喝到一半，永生借口上厕所就溜了，然后给我发一个短信，哥儿们，肖肖是你的了。
肖肖上了两次卫生间，第三次时肖肖搂了我的脖子说，糖糖，我想让你请我去你家。没有猫不喜欢腥，何况我还是个没有意志力的猫，我理所当然地把肖肖带回了家。那天晚上肖肖给我说，糖糖，你要了我吧。
我吓了一大跳，但我想反正永生玩过的女人，玩就玩一次吧。完事后，我发现永生果然没有骗我，肖肖是第一次。
清晨起来，肖肖已经走了。她也发了一条短信给我说，我走了！谢谢你。
隔了半天，永生打电话给我，快去市人民医院，肖肖在抢救室。我蹦到医院，肖肖果真在抢救室门口，我蹦过去一把搂住她，我说这么傻干什么，永生不要你，是他眼里无水，我要你。肖肖说，我现在很忙，马上还有一个手术，拜托你有什么事等下班了再说。我灰溜溜地放开手，才反应过来肖肖穿着白大褂，敢情是在医院上班！
我打电话过去骂永生，永生才笑着说，丫的，睡也睡了，也不知道人家是做什么的。
肖肖后来就跟我在一起了，肖肖说，其实看到那天你那么紧张地跑到医院来，我就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喜欢人是很累的事，你不嫌累，咱就一起吧。
于是我们就搬到一起住了。
永生这家伙混得不错，直到在东湖湾买了房子。搬房子那天，我领了肖肖去，就四个字，富丽堂皇。永生拍拍我的肩说，哥儿们，要奋斗啊。我白了他一眼，把手搭在肖肖肩上说，有女人，才算家。我看到永生的眼光闪烁了一下，就又捶他一拳，有车有房，老婆会有的，孩子会有的。永生嘎嘎笑了起来。
现在永生的房子不缺女人，肖肖还在那里。很想打个电话过去，想想还是算了。爱与不爱，不是死缠烂打能解决的。
又吸了根烟，我的电话响了，是永生打来的，快去市人民医院，肖肖在抢救室。我挂了电话，丫的，又在骗谁。
电话响个不停，我就把手机关了。
下午的时候，我的门被敲开了，两名警察站在门口。
结局很突兀，永生错手杀死了肖肖。为什么？答案长在他们两人的心中。
我咆哮着扑向审讯室，被警察架住了。永生抬头望了我一眼，哥儿们，想知道什么原因吧？在肖肖跟前，我做不了真正的男人。但那天，我好像能成了，但肖肖却不愿意了。她爱的是——你。可你让她死了！我狂吼。此后，我的梦中总是落花纷飞，马蹄踏踏。此后，我的床，一直是半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