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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苟延残喘

“是吗,你开始讨厌染儿了?”我问道。

“何止讨厌!”碧儿又自顾自的说道,“娘娘都不知道,上起我出宫听到那些消息之后已经够烦了,想到染儿一向对这种事情比较在行,所以我还专程到她的染娥阁去想要跟她商量商量怎么办的时候,谁知道她竟然冷淡的说什么皇上马上就要来了,让我赶快离开!娘娘你说,有像她这样的嘛,现在倒是风光了,可曾经也只不过是将军府的一个丫鬟罢了,如今对她有恩的将军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不闻不问也就算了,还竟然对我们还一副这么冷淡的神态,简直气死我了!娘娘你都不知道……”

“‘将军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是什么事儿让你不能告诉我而去找她商量?”我打断碧儿滔滔不绝的话匣子。

“我……”碧儿一听立即双手附在嘴上,死命的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娘娘一定是听错了。”

“碧儿,你刚才自己都说了,染儿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也不会听命于我苍兰家了,而现在的我也是自身难保,你不听命于我苍兰家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找一个有势一点的主子的确是比跟着我好过的多,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开口的话,我可以答应你现在就走吧。”我笑着说。

“娘娘,您别赶我走啊,我不说也是为了娘娘好,娘娘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啊。”碧儿突然哭道。

“可是,不管是什么消息,作为苍兰家的人,我也责任和义务清楚一切,不论消息是好是坏,我都有权利知道,而你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我履行苍兰家义务的人,如果连你也不告诉我的话,我可真是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了。”

“娘娘,这、我……”碧儿手足无措的看着我。

“告诉我,你愿意帮我吗?”我抓住她的手,尽量然她镇静下来。

“愿意,可是娘娘……”

“苍兰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正色道。

“老爷他、老爷他……呜呜呜……”碧儿突然哭了起来,我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的等候着,我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只有等候,“老爷他被皇上赐死了!……呜呜呜……”

“然后呢?”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惊讶,听到碧儿的话,我竟然没有哭,还镇定到可以心平气和的继续问下去,我又道,“然后呢?”

碧儿被我冷静的神情吓得是目瞪口呆,一时竟然忘了哭泣,机械式的一口气回答道:“五位少爷都被削去了将军的职位,被贬到边关作为一个最普通的士卒戍边,而夫人却因为老爷的死和少爷们的贬官戍边而一病不起,大夫说,虽然尚存一丝气息,但也没什么希望了。”

“碧儿,你现在就离开冷宫,去找染儿让她收留你,不管是求她也好,怎么办都好,到她那儿去伺候她,让她收留你,”我看着碧儿不解的看着我,狠狠心道,“现在就去,立即从我眼前消失,滚,快滚!”

呵呵,可笑,太可笑了!我为苍兰而入宫,忍了那么多羞辱,我曾经多少次的想要解决那些可恨的嘴脸,想要一剑杀死那些侮辱我苍兰家的人,可是我都为了爹、为了娘、为了哥哥忍了下来。

我不断的告诫自己,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活的,我作为自己只活到了15岁,15岁以后,我便不再是我,我姓苍兰,我要履行苍兰的义务,我要为了更多的人的生命而活,哪怕牺牲我的幸福、我的生命。

苟延残喘,可笑的在宫里过活了一年,这一年真可谓是尝尽人间冷暖,那时我觉得活着好痛苦,我的生活好凄惨,可是想想爹他们能过的很好的时候,什么就都可以忍下。

我也曾经幻想过,如果我不是苍兰家的女儿,是不是会不现在幸福的多、也快乐的多?可答案却是被我自己完全的否定,我以苍兰为荣,我爱我的父亲、我爱我的娘亲、我爱我的哥哥们胜过我自己,就像他们爱我也胜过他们自己一样,我从不后悔我姓苍兰,更没有后悔过进宫。

以前总是他们保护我,一旦边疆战乱,他们就会立即到前线上奋勇杀敌、保家卫国,我在他们的以血相拼的呵护下长大,而现在我也终于有机会保护他们,全心全意的保护他们,也终于能够理解当时他们的心情,为所爱的人付出生命是一种最神圣的幸福,也只有现在的我才能这么真切的感受到。

而在今天,就连一炷香的时间也用不了,我的幸福、我的生命,我的比自己还要重要的多的人就这样永远的离我而去了,我不知道是自己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还是因为我在宫里生活了一年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在听到爹被龙逸赐死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哭!……

这是多么可怕的场景,我曾经想想都会哭到快要气绝的事情,而现在竟能冷静的听完碧儿全部的话,而且到最后还是留不出一滴眼泪!连为至亲流下一滴眼泪都做不到……

曾经听人说过,一个人痛苦悲伤到了极点时眼睛也会变得干涸,或许这句话是真的吧……

可是……为何连我的心也没有任何悲伤,毫无知觉般的机械似的跳动着,这可悲的心,无法体会我丧父之痛,竟还这么残忍的自顾自的自在的跳动着,是你让我继续活着,是你继续让我活的这么生不如死!我该是爱你维持着我“宝贵”的生命呢,还是恨你这么残忍的让我活着?!

大哥苍兰风比我大8岁,他作为一家的长子,爹定国大将军的继承者,从小就被爹十分严厉的教育着,他的不苟言笑、他的不喜形于色时常是兄弟们中最不受欢迎的一个,因为在我们最闹腾的乐不可支的时候,他不但不会和我们掺和一脚,反而会像爹一样警告我们不要玩的太不知分寸,敢快回屋读书之类的……

可谁有体会到他身为长子的悲哀呢……

他总是一个人悄悄的躲在门后,看着我们玩,看着我们闹的天翻地覆,他总是看着……等我们玩的筋疲力尽之后,他再一本正经的正色的走进来,训斥我们几句,叫我们不要这样不要那样的,可我们却赌气的嫌他多事儿……

二哥苍兰战比我大7岁,他待人最为温和,他卸下了身为苍兰家长子所必须的严谨,从像大哥那样高高在上的位置走到了我们身边,温文儒雅、满腹经纶,有的时候都无法想象他会是个有将军的出生,名副其实的武将……

他将自己王者的气息深深掩埋,每次提及他都会让我不觉想到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

三哥苍兰翱比我大5岁,他不同于大哥和二哥的沉稳内敛,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说,他还有点小孩子脾气吧……

他喜欢在我们弟弟妹妹面前摆出沉着冷静的作为哥哥所应有的样子,可却时常被四哥和五哥趁机捉弄一番,最后不但没有哥哥的样在,还和四哥和五哥闹在了一起,露出毛头小子的本性,或许这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而跟我年级最为相仿的四哥苍兰贝和五哥苍兰翔,是家里有名的惹事儿精、顽皮蛋,家里要是有什么乱子一定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记得小的时候一起玩,我们三个一起把爹的古董花瓶拿出来玩,听说那是粼召国开国皇帝因我爹辅佐开国有功,所以在册封的时候一起赐给爹的,听娘说那可是比皇上所赐的什么金牌之类的东西还要名贵的多,我们几个出于好奇,谁知道这花瓶就在我们这么推过来搡过去的时候就这么给打烂了……

爹听说以后当时就被气的晕了过去,等醒来以后让大哥和二哥帮忙抓住四哥和五哥,然后就是一顿暴打,再最后,四哥和五哥还不服气的嚷嚷说为什么不打我,爹瞥了我一眼,然后恨恨的说“女儿家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打的,她又不像你们两个这样皮粗肉厚!”

我的家,我向往的,去哦唯一期望的……为什们世事总是真么事与愿违?

可笑,可笑至极!我的五个哥哥他们到底有什么错,他们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是个会孝敬父母,会疼自己妹妹的好哥哥,他们也不过像所有老百姓一样有喜怒哀乐,有时精明有时迷糊的人!

以他们的年纪,也不过都和你我一样是个孩子,可你却非要挖空心思的将我们一家赶尽杀绝不可!我苍兰家世代忠良,忠心耿耿的只为了这个粼召国,别说是心存二志想要夺权,就算是你将粼召国拱手让给我苍兰一族我们也不屑一顾!

如今倒好,你竟然为了这有的没有的的东西滥杀忠良,将我的五个哥哥贬去边疆作士卒,现在正逢边境战乱,你这样的决定看似为君仁慈,实质上跟杀了他们有什么两样?!

你为了你所看重的权力杀了我爹,害我娘重病,命不久矣,又假手于人意图害死我五个哥哥,如此无情无义的君王根怎不值得我苍兰一家尽忠?!怎值得爹为你费尽心思?!怎值得哥哥们为你舍生忘死?!

你等着,好好的在这深宫之中静静的侯着,今天我就要逃出冷宫,搅得你王宫鸡犬不宁,他日我定当再次回宫,也让你尝一尝逝去最心爱的人的痛苦,教你如何用生命去理解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真正的苍兰柔月,在她15岁那年已经死了,死后的她在一年中为家人以苍兰之名而活着,而这样的她也不得不在家亡后走向死亡……可死亡并不意味这结束,今天就是她重生的大喜之日,为复仇和毁灭而重生!……

龙逸,你等着,我定当亲手毁灭你的权力,毁灭你的希望,毁灭你的心神,毁灭你所看重的一切!……

但是,我会仁慈的留下你这条烂命,让血腥如剑刺瞎你的双眼,让时光如钩刺穿你的心肺,让记忆如潮侵食你的灵魂!……

他日,你必定会死在我手上!

我狼狈的趴在地上,不停的喘息着,好想哭,好想大叫一声,好想发泄一下自己想要毁灭一切的思想……

可是,上天竟然吝啬到连一滴眼泪都不肯施舍给我,一次一次的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像发疯似的一遍一遍的喊着“爹”“娘”和“哥哥”,而门外的侍卫却像是看笑话似的放肆的笑着,不停的在我耳边说“别叫了,能死的都死了,你在这里鬼叫也没什么用,不如想想什么时候能和他们在天上聚聚?”

我知道,有太多的人想要让我死,太多的人等着我死,太多的人希望苍兰家尽快的死绝……而我,也的确生无可恋……

可是不现在还不能死,也不是死的时候,就算我不得不死,我也一定会让你们这些为权力而不择手段的混蛋们陪葬,现在,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复仇!

我站起身来,恢复了从未有过的平静,平静到连我自己都绝的阴森诡异。

我坐回冷宫的床上,开始祈求黑夜的降临。

当天黑了,我才有机会逃离王宫,当天黑了,我才有机会血洗王宫,也只有当天黑了,我才能够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做冷宫……

多少妃子在这里等待那毫无定性的君王,祈求他的怜悯,静静的等待年华的老去,由期盼变成绝望,由喜欢变成嫉妒,由等待变成怨恨,由深爱变成憎恨……

那些曾经在这度过无数个春秋郁郁而终的女人们,让你们的恨化为我锋利的宝剑,让你们的怨助我冲破这禁锢的牢笼,让我借由你们的力量完成你们延续千百年的梦想,打破这肮脏的冷宫,搅得这充满战栗与勾心斗角的王宫鸡犬不宁,让那将你们一个个的弃置于此便再也不闻不问的君王生不如死!

我喜欢这带有血腥的爱与恨,它会带给人自己所意想不到的战栗的快感,它会仁慈的在你毫无意义的人生中向你无私的点亮一盏明灯,它会美化生命中一切丑恶的东西,就像它会让我觉得这暴风雨前的王宫是如此的可爱迷人。

我亲爱的王啊,突然间变得好想你,想你现在自在悠闲的样子,你或许正在欢畅的大笑,或许在和你的宠妃大玩鸳鸯戏水,或许正在亲吻着你的某个宠妃。

我“爱”你,就像你爱着王权一般的疯狂的“爱”着你,你用你的方式得到了你梦寐以求的王权、独一无二的至高权力,而我也将用我的方式“爱”着你,将你变的残破、凄惨,因为越是不堪越是悲哀的你,我就越“爱”,越“爱”,发了疯似的“爱”!真不知道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是怎样一副惹我怜爱的样子,我可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我放声大笑,肆无忌惮的狂笑着,没有曾经千百次想象中的悲伤,没有泪水的滑落,只有这唯一的笑声在这冷宫里回荡,我喜欢这感觉,让人为之发狂,为之动摇,更为之折服。

刚才还在一边看笑话的侍卫们留下一句“疯子”后,便匆匆离开了。应该是被吓着了吧,想着能躲得多远就躲得多远吧?

是的,我的确如同他们所说的,我疯了,疯了,我多想就那么简单的像他们口中所言的疯了,然后简简单单的在这冷宫中度过余生,再也不问朝廷中的事儿,装疯卖傻的在这冷宫中安安静静的自己一个人过活着,可前提是我的父亲没死!

我无法想象爹死时的凄惨模样,因为我根本连爹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他给我的最后一个映像仍旧是那天宴会上那温柔和蔼又宠溺的眼神,我无法想象当这双眼睛不甘的缓缓闭上,永远无法再睁开时那深邃的眼里所流出来的神色。

爹会怨我吗,怨我没有保护好苍兰家吗;爹会原谅我吗,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女儿;爹会不舍吗,因为哥哥们虽然活着,但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爹——到头来,我还是没有为爹流下一滴眼泪!

夜,我喜欢这颜色,总是那么琢磨不定,让人渐渐泛起身体里那狂野的欲望。

我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久到现在差点连呼吸的忘了。

我蹑手蹑脚的走出内阁的门,小心翼翼的沿着墙壁向前挪动着,冷宫中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可以当作武器,但他们也从来没有担心过会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过,因为他们认定女人是不可能会武功的,所以,他们需要用生命来学习……

他们的轻敌松懈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不利中最大的有利,门外有一共有10个守卫,四个站在内阁庭院前的门口,还有六个则站在冷宫最外面的入口。没有武器,唯一的机会就是趁其不备夺下内阁门前其中一个守卫的兵器才行。

在接近内阁门前的地方,我停下了脚步,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然后某足了劲儿冲上前去。

由于突然从宫内冲出个人影,四人一时没有反映过来,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刚好给了我充足的时间抢下了其中一人腰间的佩刀,在其余三人还未来得及反映拔刀时,我的刀已经俐落的挥下,没有给他们一丝喘息的空间。

听到内阁有些许奇怪的声响的站在冷宫入口的六个护卫试探的向里面问道:“刚刚是什么声音,你们几个没事儿吧?”

寂静是唯一的回答。

当然,有那个死人可以回答你这样的蠢话?

见院内久久没有回应,冷宫外的六名侍卫不觉警惕起来,纷纷将手按住腰间的佩刀,小心翼翼的走进院内。

看着他们渐渐靠近的身影,我又更加用力的握了握方才夺来的刀,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静静的站在角落里不发出一丝响声,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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