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发生了什么。尚泽死了,青战整个人就沉沦下去。成绩出来,毕竟有实力在那里,考得不差,然而对于高考前的青战,那样的成绩却是难以理解的。然而对于高考后那段时间里失语的青战,一切都无所谓了。连说话都放弃了,还在乎那些事吗?
因为那么喜欢的,那个亲近的人死了。
想到尚泽,青战的眼睛便又暗淡下去。颓然地向后倒去,倒在床上。
弦转过头来,看到青战那灰暗的表情,便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俯下去,一手撑在床上。低面俯视着仰面朝天的青战,另一只手抚上她微眯的眼睛。
当他俯下身时,清爽干净的头发垂下来。还好,还有弦在。青战便从苦涩中生出一丝笑来,伸手去玩弦的头发那么柔顺,真是让人嫉妒得想给他弄乱。
弦却一口咬住她的手指。
青战先是睁大了眼睛,继而眯起眼睛一笑,道:“诶呃,没有洗手呢。”弦挑起一缕她尚未干的头发,眼睛微眯,嘴角扬起,满满的邪气,道:“都洗过澡了居然还没有洗手哦。”
青战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便抽离了自己被他含在口中轻轻吮吸过的手指,瞅了他一眼,道:“白刃小时候也喜欢这么吸我的手指呢。”
弦变了脸色,“你把我比作那个……畜生。”
“诶呃,它可蛮喜欢你呢,似乎……甚过喜欢我哩。”青战翻着白眼假装认真而烦恼地说了这番话,又偷偷观察弦的脸色。而司空弦却微笑着,慢慢俯下来……
青战便听得一阵“咚咚”的心跳声,余光中自己的睡衣也随心跳一抖一抖的。
弦迷离的眼睛突然清晰起来,支撑在青战身体另一侧的手臂拿开,翻身躺在床上,与青战并排着。
“高考不远了。”弦的声音里竟听不出丝毫异样。
“呃。”青战只是应一声。
“去你们学校怎样?”
“你疯了!”青战一下子从床上弹起,弦只微笑着提醒她:“冷静。”青战便冷静下来,道:“以你,什么样的学校去不了?”
“可你也留在了川上啊。”
“我是成绩不够好,去不了理想的学校。”青战别扭地扭过头去。其实,尚泽也永远留在川上了,不是吗?
“听你的口气好像你们学校很差劲似的,在学校里这么讲会被别人骂的罢。”不及青战说什么,弦便接着说下去,“而且……离开川上,我会想念家,想念你的。”
“诶呃。想家?”尽管听到弦说会想念自己时心里是感动而且欢喜的,可青战还是摆出了一副嘲笑的表情,“男生吗?居然会因为想家而选择市内的大学。”
“当然是男生了,”弦支起身子,坏笑着,“要证明给你看吗?”
“啊?”青战先是一愣,但她毕竟不是白痴,瞬间便明白过来,红着脸低吼:“司空弦,你这卑鄙龌龊的小人!”一拳挥上去。弦灵巧地避开。
“抱歉。我不该开这种玩笑。”司空弦很认真地道歉,但是青战却因为又被他轻易避开了而有些恼,不打到弦是不肯罢休了。
司空弦索性坐在床上由她打,青战倒觉得无趣了。起身出去,走到门口又心有不甘地折回来,伏在弦肩头,扯开睡衣狠狠地咬了下去。
弦咬着牙,不吭声。待青战出去了才长舒一口气。看自己肩头,血红的牙印。这时青战又回来,弦便紧张起来,这回却是拿来了医用酒精和纱布。打一拳再给个甜枣吗?弦哭笑不得,却道:“不管用的,要注射狂犬疫苗才行。”青战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弦便乖乖的了。
夏步送半夏会宿舍,想要说什么,可是半夏却只是沉默,倘只有他一个人在讲,就显得聒噪了,只是沉默地走路似乎又不太合适。半夏也是想要说什么的,却找不到话题。
“送女生回家,真是老套的招数呢!”半夏其实想要这么说的,可是,当真这么说的话,万一夏步只是单纯地对她比较好而已,并没有喜欢的意思的话,那便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未免会尴尬。确实,夏步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的话呢。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让人烦恼。然而,她觉得,夏步的确是喜欢她的,因为她看得出,夏步看她时并不是“看小学识字课本半的眼神”这时她在某处听别人说的句子,觉得写得很好,就这样记下了。
可是……夏步没有说过喜欢她,这却是事实。
夏步……半夏想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心里好痛。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入心中。
当青战拿起纱布和酒精往外走时,司空弦终于叫住她:“青战。”
青战转过身,看向司空弦。虽然还是平素里那平静的面孔,但那有些紧张的,还有些期待的眼神却是从没见过的。看到那样的眼神,青战竟也隐隐地有些紧张。
司空弦却不说话,只是在等。青战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下来。
“你,是喜欢尚泽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司空弦居然会问出这问题!还是以这样认真的态度。青战震惊之外觉得好笑还有些生气。弦怎么能和尚泽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他的弟弟在这种事情上计较?
守护了青战这么久,太熟悉了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就算别人都看不出青战有什么情绪,弦都能够准确地了解到她的想法。弦本来就是一个敏锐的人,对于青战,更是格外上心,所以尽管青战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弦还是知道了她的想法。微微低下头去,轻笑着,却更像是自嘲。
是呃,尚泽……毕竟,已经死了。
有些事,就让它永远沉默罢。也许无知反而是幸福的。
弦低下头去笑,是为了不让人看到他的眼罢。青战也有这样的习惯,又怎能不知道那样轻松无意的笑只不过是伪装而已?青战坐到床边,靠着床头躺下,双手交叉叠在脑后,关了灯。弦便也在旁边躺下,把被子给青战盖上。
“好多年了,距上一次这样谈话。”弦轻声道。小时候尚泽和弦就常常在青战家一住好几天甚至一整个假期,那时三个人常常熄了灯在床上聊天,聊到最后睡了,郁芷和司空栎就来把他们抱回各自的房间。后来再大些,三个人还是常常在一个房间里关了灯聊到夜深困到不行才各自回房,但青战常常因为白天太累而在谈话途中就睡了,而且假期中她在自己家里一睡着了就很难叫醒,每次都是弦将她抱回她的房间,尚泽也和他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