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航伏在掌柜台,手噼里啪啦地算着数,看也看来的人。
“阿航……”薛琳走过去,喊道。
阿航打着算盘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阿善!”
果然是和薛琳所设想的一般,阿航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对不起,我这么久才回来看你。”薛琳激动地说,“这破脑子,也不知闹哪门子脾气,这才刚刚修好。”
“没事没事,能想起来就好。”阿航也很开心,但脸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些愁容。薛琳这才想起,这客栈里是空落落的。
“阿航,你这客栈,一向生意好的,怎么就这么惨淡了?”薛琳问道。
阿航面露难色,薛琳便知客栈遇了状况。
事实上,遇了状况的不是客栈,而是连襄。
兴许是初来中土的原因,连襄竟然染了一身的病。这病治来治去,还没治好就花光了客栈攒下的积蓄。阿航不得不盘算着,将客栈卖出去。这都已经关门四五日了,不过带连襄回来,才碰巧开了门。
“那连襄现在的病可治好了吗?”薛琳问道。“这客栈真要卖掉?买家已经谈过了吗?”
“就是连襄这病还没治好,才让人着急。左右都治疗了快一个月了。客栈是不卖不行了,我和连襄已经没有积蓄了。好在只要一贴榜,必然是有的是买家。现在是得先算好钱才行。”阿航无奈地说道。
“走,阿航,带上连襄,我带她去看病。”薛琳说着,便催促阿航动身,“这客栈的事,我也想和你商量一下。你若是乐意,就卖给我,掌柜还是你来,你负责赚钱,我负责发工钱,看你乐不乐意。”本就还舍不得这客栈的阿航,一听薛琳的话,心里自然是止不住的乐意,又赶忙上前带上连襄就出发了。
进宫不方便,薛琳便将两人带去了骁王府。
跟穆星禹说明了来意,穆星禹自然很爽快地让大夫给连襄诊治。
“怪不得会许多大夫觉得没见过这病症。”大夫摆摆头,道,“西域土质稀疏,沙尘量大,常年缺水。这位姑娘体内已经适应了那边的干旱,而来了这边之后,却常年呆在水边。起初会觉得人湿润,舒坦,但日子依旧,必然会阴阳失调。只用调理一下阴阳,便可以缓解这种体内储水过多的情况了。”
薛琳料定,因为大夫欺负阿航和连襄是个外乡人,才会一个月就讹去了两人大半年的收入,想想可气,阿航却觉得也无事,本也是自己无知,没告诉那大夫自己的居住环境。弄得大夫一个劲的开脱水的药,反而导致连襄内积水没解决,又外脱水严重,才生生加重了病情。
“这望闻问切是缺一不可的,你啊,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这里找我哥哥,或者去绣外惠中绣庄里头找我。”
既然买下了洛水阁,薛琳决定,给其做一个新的装修。并且,改了名为“绣水阁”。虽然名字会过分秀气些,但全穆阳城用“绣”字的,除了这“绣水阁”便是薛琳的“绣外惠中”绣庄了。也算是一个名字上的响应。
洛水阁是穆阳城的名楼,来客一向多。别说雅座不够,就是大堂的位置,也常常不够用。住店的人倒是少些,用不着三层住客。索性决定改成二三楼楼是吃饭,四五楼为住店的。而一楼,也不乐意空下来,将一楼打造了一个小院子,推出“绣水阁”的特色食品。
从星元宫里头,调了几个两个年限将满的宫女,来洛水阁当女伙计。忙活了好一阵,终于开了业。
新店开业,薛琳决定,免费供各色食品一天,酒水则是没人可以领取一小壶。这样,让从前洛水阁的顾客,至少能先试试,不用担心口味不同于前。
同时,还会附带绣庄的精品手帕,作为特殊节日、消费高额等的赠品。算是作为一个连带的消费。
若是这些客人,喜欢这客栈所赠的手帕,也就自然会打探这绣庄的地址。不仅再一次扩宽了绣庄的知名度,也让这些吃客、住客们,有了更多的惊喜。
一层,相当于是做外带等级的,推出一些糕点、茶品,还有从前薛琳酿出来的那种果子酒。
如今果子酒还进行了改造,各个季节都有对应的一些应季果子酒,也有一些混搭的。再加上酒又是个适合储藏的,果子酒就算收的不久,也能味香。所以酒种不但丰富,而货源也很充沛。
对于一些急着赶路的人,既可以即时买到东西充饥,又可以对酒楼留下好的印象。
二楼是大厅加上隔间的雅室。
大厅是和从前一样,只是将桌子换成了特制的原木桌,还会带有原始的木头香,显得也别致些。
东面和北面则是七个雅间,绣花布帘隔开。
正中则是有一张专用大桌,专门给说书人来摆放案台的,颜色和周边的小桌也是配上的。
三楼则是特别招待一些贵客的。他们或许很有钱,或许需要这么一个地儿。它是将原来的客房拆除一半,两间并一间,又大,又舒适。留下的都是窗景好的,特别适合那些谈生意的文雅人,还有官员,或者文人。总之,这一楼,一般来客非富即贵。
开业的第一天,三楼的高档雅间间里头,就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
首先是两大京官儿在里头品酒谈朝政,另外有一个三十多岁老爷,貌似是个风雅之人,竟然一个人包下了一间,只为了在里头清清静静地写几首诗。
其他还有一些,薛琳虽然不认识,也不曾听说,但光看那些打扮架势,就一定是足够有钱的主了。看来,这去掉一层房间的决定还是做对了。名声传开以后,连来这儿打马吊的大娘们也有了。
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治疗,穆诺承也转醒了。得知自己做得这些事,自觉都不可理喻。
“皇上,你从前就有发觉流妃的不妥吗?所以让我不要看表面?”薛琳一直想问,她越是有事情让穆诺承预测道,越是觉得他深藏不露。
穆诺承却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想过她会害我。”
薛琳缓缓地听穆诺承将起当年之事,这才知道,原来并不是穆诺承一心多用,而是习惯了那样温婉的陪伴。
“皇上,你这辈子,到底爱过几个女人?皇后爱过吗?流妃爱过吗?”薛琳很好奇。她身边的女子,上至她的亲娘,下至身边的朋友、伙伴。都是自打一人入眼,就再难有第二颗心了。可是穆诺岩、穆诺承却都不是这样。
“我只爱过你母亲,但也是真心实意喜欢流妃,那样温婉的女子,是会让人怜惜的。”穆诺承没有隐瞒,说得很真诚。
这一场催眠之后醒来,薛琳惊讶地发现,穆诺承仿佛苍老了许多,三十多岁的他,竟然跟四十多岁了似的,不仅脸上爬满了皱纹,声音也苍老了。
薛琳只当是穆诺承是在么长时间的催眠梦里,走过了太多的年岁,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会慢慢好转了。
“皇上,公主,流妃娘娘突然染疾病,她说……她说她想见清雅公主。”琉璃宫的管事姑姑跑来传信道,看她那紧张而伤感的神色,薛琳顿时明白,这病,绝对不会是小病。
“好,本宫现在就去。”薛琳都没等穆诺承回答,就自己答应了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穆诺承,见他伤感地点点头。
自从那次见过流妃,薛琳就再没去过琉璃宫了。光是路过琉璃宫,那种压抑的感觉已经让她窒息。如今,深秋走到出动,人的思绪,也跟着从忧郁走向了恐慌。
一路,薛琳安慰自己,是自己太过于大惊小怪。可刚进宫里头看见的宫女,脸上已经是满脸的泪痕。
薛琳急忙冲过去,心不住地颤抖起来。“灵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公主!”灵光见到薛琳,竟然嘤嘤地啜泣起来。“公主,娘娘她……原本只是偶染风寒,娘娘就不让请太医,说没有太大的问题,只要好好休息下便好了。昨日,娘娘原本已经基本恢复的身体却在昨天夜里,突然恶化,而且一直昏迷不醒。今早更是突然咯血,原本宫里派人去请太医,太医却说,皇后娘娘不让!娘娘直说,她还有些遗憾,想要见公主……”
薛琳一时感慨万千:“速去请太医来,就是是本宫让请来的!”
薛琳说完,就冲进了房里。
望着流妃突然衰老了的脸,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脑中也开始回想起从前的那些东西。
她和流妃,原本也许是想要相互间的利用,薛琳需要一个宫里能够帮着自己,牵制皇后的人,也可以帮衬穆诺承。而她,则是需要替儿子将冤屈洗尽。
“琳儿,是你来了吗?”流妃微微睁开了眼,满眼竟然充满了对薛琳的宠腻。
那一眼,望得薛琳心里头有些酸。
流妃向薛琳身边望了望,问:“皇上没有来……是吧,他一定恨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