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门口的敲门声让薛琳回过神来。“娘娘,奴婢有事要和娘娘禀报。”
是秋月,薛琳稳了稳情绪,便让她进来了。
“娘娘,你吩咐奴婢的事,奴婢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娘娘准备何时去谈细节。”
看着秋月此刻兴奋雀跃的表情,薛琳有些凄凉地笑了笑。
自己竟还在费尽心力地要帮他聚财拢人心,而他一心最挂念的,却永远是别的女人,还是要杀他的人的女人。命运作弄人,也让薛琳就像一场笑话,让她笑到心颤,笑到心寒。
“刘副将和杨副将的伤可好些了?”沉默了许久,薛琳还是没有回答秋月的话,而是另外问起道。心里有两个声在叫嚣,一个让她继续这个策划,一个让她赶快停止。她也不知道该听那一边。
“奴婢不知,娘娘体恤将士,大可以自己去问问的。”
薛琳点点头,也不得不继续思索自己的处境。店还要不要开,人心还要不要聚。
而思来想去,兴许穆诺岩现在还眷着自己的这几分姿色,可到底不是他心尖上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不可磨灭的回忆。若是他以后,又遇上一个姿色胜于自己的,也许,能伤害自己的,就不仅仅是白雪了。
而且还有太子这样一颗定时炸弹,看他的模样和穆诺岩如今的势力,他只怕是早晚要对付穆诺岩的……
想着,薛琳又掐断自己的思绪。都这样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想这样一个对自己口是心非的男人。不,这是为自己留着后路。
“绣庄的事,继续着手去办。皇上上次的百匹锦缎都是上好的材质,正好可以作为第一批的运转,本宫会想办法跟王爷要了这些锦缎。这几日,本宫会画好绣样,届时你与衣儿一并,将绣样传下来的,好好准备第一批绣品。等货备全了,再去看店面。”
“是,奴婢知道了。”秋月看出了薛琳有些不大对劲,说话也是有些冷冷的,和平常不太医样,便也不敢多说什么。
待秋月走了,薛琳只在心中叹气。为什么还要办绣庄,真的是像告诉自己的那样,是给自己留后路吗?脑中说着,不愿意见穆诺岩,心里却又盼着他快点问清楚,盼着他给自己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交代,盼着他,让自己不再这样痛心。
想着想着,穆诺岩竟真的就回来了。
他径自推开房门时,薛琳正心不在焉地绣着花。听到推门的声音,薛琳只觉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口。
“琳儿……”穆诺岩的声音有些轻,显得很没有底气。
光是这一出口,薛琳便瞬间觉得,自己织构的幻想,已然倒塌。
“王爷是盘问出结果了吗?”
薛琳的这种淡漠疏离感,让穆诺岩更加开不了口。
他却太子宫找到白雪,也没有过多的拐弯抹角,便直接问了。
他记得从前,白雪虽然娇贵傲慢,虽然目空一切,虽然是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却也是个体贴的恋人。她会亲手为自己做东西送来,她也会在自己受伤时,日日来陪伴。
纵使她成了太子妃以后,她在宫里的嚣张跋扈让他觉得,她有些变了。可他还是不相信她会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尤其,还是如何也妨碍不到她的地位的人。
可当他看到白雪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惊慌时,他便知道,她是知道自己身上那香是麝香的。
而之后她的话,却让自己狠不下心去责怪她。
“诺岩,也许你不会相信,我用这香,只是想让自己绝育。因为除了你的孩子,任谁的孩子我也不愿意生。”
这样激烈而决绝的一番表白,让穆诺岩惊愕,也只能在心里痛恨自己。他没有回她的话,心中对薛琳的愧疚,对白雪的愧疚,让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自处。
“王爷不说话,是希望我不要去跟皇上告发,希望我能原谅她吗?”
穆诺岩无奈,他抓着薛琳的胳膊,沉痛地说道。
“琳儿,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要袒护她,只是,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孩子我们还会有的,也再不会让她伤害到了,这件事,我们就算了,好吗?”
尽管明知道他会替她说话,尽管早在心里做了准备,可听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这样为另一个女人求情,这样袒护那个女人,心里也就彻底凉了。
“穆诺岩,你知不知道,那个已经成了形却没有生命的孩子,是你的孩子!你为了你年幼的爱人,竟也不心疼你自己孩子的惨死吗?就是再有十个孩子,那都不是他啊。”薛琳情绪崩溃,强忍的悲伤和愤怒也再也忍不住了,和眼泪一起,倾泻而出。
以后再有孩子又怎么样,这个孩子死了就是死了,他是一个无辜的生命,凭什么要这样成为他们这场爱情的牺牲品啊。
薛琳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而让薛琳没有料到的是,她居然又怀孕了。
“怀孕?”薛琳听到消息的时候,只有冷笑。
上一个孩子来的时候,她刚刚得知穆诺岩和白雪的深情。而这一个孩子的到来,又是在自己彻底明白了他们的情意之时。就像是上天在跟自己开玩笑一样,让自己与这个男人的孩子诞生,只是为了见证他与另一个女人的深情。
而薛琳没有欣喜,穆诺岩也同样没有欣喜。似乎这个孩子,天生就不是给人带来喜悦的。
“琳儿,大夫说,你上次小产身子大有亏损,后来体内又进了寒气,如今还尚未调整过来,暂时不适宜有孕。”
两人沉默了不知多久,穆诺岩突然握着薛琳的手,低声说道。
薛琳怔住,不明白穆诺岩用这样的表情,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诺岩大口咽了口气,回道。
“大夫建议,把这个孩子拿掉,等身子彻底调养好了,再怀。”
拿掉孩子?先是让人害死了一个孩子还不够,如今又要自己亲手再送走一个?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薛琳捂住耳朵,不想再听这个残忍的人再多说一个字。
“琳儿!”穆诺岩拉开薛琳的手,抚了抚她脸上瞬间淌下的眼泪,动情地说道。“大夫说,只要一年的时间调补,一年以后,我们就可以有我们的小孩了。这一年,我会用最好的药,给你最好的调养的。如果强留着这个孩子,对你会有危险的,我不想为了这个孩子,冒失去你的危险。”
听着这样本该甜蜜的话,薛琳却半个字也不想信。
“木华说的吗?或许他早就是白雪的人了,他已经被她收买了所以才会假装看不出我体内有麝香,不然何以那么久,他却一点都不知情!”
薛琳咄咄逼人地看着穆诺岩,强硬的语气透满着伤痛。
“琳儿,我知道你怀疑,我也问过木华了。他说,每次来房里诊脉的时候,房里的果香味都盖过了麝香味,而且麝香潜伏的时间并不长,如果不是后来动了胎气,孩子是不会小产的。”
“生下来?我倒是忘了,那胖婶说,若是生下来,指不定就是一尸两命。我想,这才是白雪的目的吧。”
穆诺岩看着眼前说话无情,句句伤人的薛琳,既心痛,又陌生。
“琳儿,你温婉大度,不该是这样一个咄咄逼人的人。”
薛琳闭上了眼睛,心中冷笑。眼前这个男人,居然还要此刻的自己,温婉大度。难道这样的时候,自己还要用善良,去原谅一切伤害自己的人吗?
“我的咄咄逼人,是因为我被人害死一个孩子,还要被害死另一个。”
“琳儿,这真的是意外。白雪说,她是因为我,因为不想生太子的孩子,才会给自己熏用麝香的。”
穆诺岩脱口而出,薛琳却更觉得可笑了。
“所以,你相信她,并且你欢喜,你开心,你庆幸。有一个女人为了你,连当母亲的权利都不要。”
“不是这样的,琳儿,我没有欢喜,更不会庆幸。只是,事情毕竟是因我而起,如果我当年没有将她送给太子,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么,你是后悔了,是吗?”薛琳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看着越来越急,越来越激动的穆诺岩,心里忽然澄明了。
自己一直在跟一个自己斗不过的人争,在跟一个,一直在他心里,并且比自己要长很长时间的人争。她不想争了,也不敢爱了。
而穆诺岩也沉默了。他想否认,可是却发现,自己说的一字一句,都让他没有否认的理由。
“穆诺岩,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意外,为什么她以前不用麝香,之后却用了。为什么在我食疗的时候,她就那么刚刚好用了甘草,用了艾叶。她不是偶然的熏用麝香才伤害到了我的孩子,而是从头到位都在影响我和我的孩子。”薛琳冷冷地说着,也已经面无表情。“你的思考能力,已经让自己对她的爱,给吞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