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把他扶起:“你这小小年纪,怎的这般多礼?以后来母妃帐里,可不能动辄行如此大礼了!再多礼母妃可要生气的。”
“是!儿臣谨记母妃教诲!”小松从地上起来,吐了吐舌头:“母妃当真不嫌小松顽劣?”
雪雁笑在他的鼻尖上一刮:“小鬼头,母妃怎会嫌你?你有空闲便多来母妃帐内,陪陪母妃可好?”
小松欢喜不已:“是!母妃这里的点心这样好吃,小松一定常来!”
她摸摸小松的脸:“你小小年纪,汉话却说得这样好,告诉母妃,是谁教的你?”
小松仰起头道:“儿臣的先生宇文就便是汉人,据说他以前还是汉人的官呢!他不但教授儿臣说汉话,还叫儿臣学习汉人的文字、背汉人的诗书。父王说,汉人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汉人懂得比我们多。我是世子,自然要学习汉人的一切,以后,我们吐国才能像大唐一样强盛,才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雪雁几分动容,情不自禁的拥了拥他小小的身子:“好孩子,那你会背汉人的什么诗书?可否给母妃背一首?”
“是!”小松摇头晃脑的背道:“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宇文就把这首诗教给他,也为着寄托对故土的牵念之情吧。
“背得真好!”
小松指着雪雁左侧几案上的马奶酒脆声道:“那母妃,小松可以喝您的马奶酒么?小松口渴了。”
她笑:“当然。”说着,亲自把马奶酒倒在瓷杯上递与他:“但小孩子是不能多喝的哦!”
小松喜滋滋的双手接过,正要一口喝尽:“谢母妃!”
勒托曼却神色微变:“不可!不能喝!”
她只好笑向勒托曼道:“妹妹别急,这马奶酒虽有酒的成分,可有马奶混着,喝一点也是无妨的。”
勒托曼自知失态,忙笑道:“小松还是个孩子,实在不宜喝的。不过听姐姐这一说,那就让他止止口水吧!”
小松喝罢,叫道:“真好喝!父王可从来不让我喝的,可我总是偷着喝。母妃,可否让儿臣再喝一杯?”
她笑着点了他的额头一记:“不能再喝了!”
小松却扯着她的衣袖不放,满脸乞求:“母妃,您就让我再喝一杯吧,再喝一杯就好。”
雪雁拗不过,只好又给他倒了杯。勒托曼又道:“姐姐莫要把他惯坏了!这小鬼头可是顽劣得很!”
小松又一口饮尽:“真好喝!”
雪雁笑着让他坐下。便与勒托曼拉起了家常,勒托曼絮絮的说着,还不忘时时看身旁的小松一眼。就如一个离不开孩子的娘亲。雪雁心下颇为动容:“小松是妹妹一手带大的吧?”
勒托曼点头:“是。姐姐去得早,父皇把我送来照料他,一来便四年了。”
两人正说着,小松突然放下小手拿着的半块红薯饼,嚷道:“母妃,小姨,我……我肚子好疼!”
勒托曼顿时面无血色,急急把他抱过:“小松儿,你怎么了?可别吓小姨啊!”
雪雁也唬了一跳,忙离座下阶,执过小松的左手,把指尖按在他的手腕上,凝神一瞬,不禁心下大惊!他竟中了毒!好在毒素轻微,并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勒托曼急得泪水直掉:“姐姐,他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雪雁心下一动,放开小松的手不动声色的微微笑道:“妹妹莫急,他只是吃得太多了。”
说着,又回头对朵儿道:“把那百消药丸取两颗来。”
朵儿会意,急急往内行去。不一会,便取来两颗暗红色的药丸。雪雁就着温水让小松服下。
勒托曼疑道:“姐姐给小松吃的是什么?”
她一笑:“不过是寻常的消化丹罢了。”不过须臾,小松的脸色慢慢好转:“母妃给小松吃的药可真灵,小松突然就不疼了。”
勒托曼几分意外:“姐姐难道还懂医理?”
采平在旁忍不住搭了一句:“王妃有所不知,赞普曾中了吐谷浑人的毒箭,也是咱殿下救过来的呢!”
勒托曼不可置信道:“姐姐的医术竟如此了得?难怪赞普那么爱重姐姐呢!”不知怎的,勒托曼的语中便含了醋酸的味道。
但凡女子都这样吧?雪雁在心中轻叹口气,面上却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让妹妹见笑了。”
勒托曼明显的松了口气:“小松既已无恙,那妹妹先带他回去歇着了。”
她颔道:“妹妹得空多过来陪陪姐姐。”说着亲自把他们送出帐外才作罢。
她转身回帐,采平不满的念叨道:“殿下是天朝公主,怎么在她一个小邦公主面前说话也得这般小心客气?还把皇后娘娘赐给您的嫁妆也送给她了,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石呢!她可是没白来这一趟了。”
她闻言,不禁低斥道:“别胡言。”
朵儿在旁道:“咱们初来乍到的,也不知怎与别人相处,小心谨慎总是不会错的。”
雪雁在正座坐下,脸色一沉:“采平,你在世子的点心里放了什么?”
采平惶恐的往地上一跪:“点心是奴婢亲手所做,可奴婢没有放别的什么啊!殿下何故有此一问?”
雪雁目光盯在她的面上:“世子中了毒。”
“中毒?”朵儿失声道:“世子怎会中毒?”
采平醒悟:“殿下是疑心奴婢在世子的点心里做了手脚?可点心是早做好的,那时尚不知世子会来。难道奴婢会谋害殿下么?”
她把目光收回:“你起来吧,本宫也是气糊涂了。”
采平从地上起来:“殿下可把奴婢给吓死了!”
她叹了口气:“若点心里没有问题,世子又是如何中的毒?”
朵儿才醒然:“姐姐不想惊动楼兰公主,才故意把‘百毒丹’说成百消药丸的吧?”
她点头:“当然不能让她知道真相,她把小松视如已出,若是知道真相便得后帐不宁了。”
她说着,不禁用手拈了块薯饼吃了,又把别的点心也尝了个遍,过了好一会,却也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采平见状,也每样尝一遍,以示清白。
朵儿忽道:“姐姐,世子刚刚还喝了这马奶酒,会不会是……”
雪雁闻言,吓了一跳:“这是赞普亲自命人往帐里送的,怎会……”她说着,伸手倒了一杯,酒味夹杂着腥臊味扑鼻而来。她把心一横,端起杯子就喝,一口喝尽后,又动手欲满上一杯。
朵儿忙把她的手按住:“若真是这马奶酒有问题,那姐姐这样喝,不就……”
她移开朵儿的手:“不亲自试来,如何得知里头是否含有毒?”说罢,又连喝了几杯,一阵呕吐感排山倒海而来,她终忍不住剧烈的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