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心口不一,连自已也吓了一跳。雪雁取笑道:“妹妹哪是想物归原主?妹妹是惦着玉佩的主人呢!”
说着拿起玉佩把玩起来,又道:“真有那么冷血的人吗!居然几句粗言就想要割了别人的舌头。也太可怕了,妹妹,他要是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惦着。”
可朵儿打心底就无法相信他是那么冷血之人。她宁愿相信,他那天是跟自已开了个玩笑而已。
两人说着,不觉行至“如意阁”前,方惊觉走错地方了,刚要转身离去。便听得有人在身后唤道:“小姐留步。”是宝筝。
宝筝走到她们面前福了一福,也不看朵儿一眼,对着雪雁笑道:“小姐,二夫人正要差我找您呢。想不到您就来了,像是跟夫人心有灵犀似的。”
“姨娘找我练舞吗?”
宝筝回道:“夫人没交待,只让我去叫您。”
柳如意正斜倚在贵妃榻上,一只手轻轻摇着美人扇,见他们进来,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用一贯慵懒的声音说:“来啦。”
雪雁携朵儿上前行礼。柳如意把扇子递给一旁的宝筝,宝筝便殷勤地扇起来。柳如意的目光在雪雁身上停留了半刻,才道:“雁儿倒长得越发标致可人了,难怪……”
她顿了顿,向宝筝打了个眼色。宝筝领会,从柜子取出一条杏黄色的帕子,丝质帕面绣了两只翩飞的粉蝶。虽然帕子已因时日久长而微微发白,可雪雁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帕子:“这不是我的帕子吗?为何会在姨娘这里?”
朵儿也上前仔细看了看,确定是雪雁的帕子。蝴蝶是她亲手所绣。可这帕子是雪雁许久不用之物,为何会在柳如意手上呢?在她手上也罢,为何她又小题大做,神秘兮兮地让她们过来询问一番呢?
只听得柳如意正色再问了遍:“雁儿确实这帕子是你的吗?”
雪雁看着她肃然的神色,也不知她是何意,遂点头道:“确实是我的。可此帕我在一年前已弄丢,为何会在姨娘手上?”
柳如意起身把帕子抽离她的手,也不顾她疑惑的神色,只淡色道:“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她意外:“姨娘不打算把帕子还我?”
柳如意温柔地笑起来:“自然会还你,但不是现在。”
雪雁听着她温和的语气,看着她温柔的笑脸,怎么听怎么叫人不寒而栗。
果然,她敛去面上的笑意,朝宝筝道:“去跟管家何伯说,传家法。”宝筝应声而去。
传家法?雪雁听了不对劲,惊问道:“姨娘要责罚谁?为何要传家法?”
朵儿一旁听着,也有点仓惶起来,一时拿捏不准柳如意的用意。自省这些日子以来,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估摸着家法用不到她身上。要是罚雪雁,相信她还不敢。到底是谁得罪了柳如意呢?竟然要动用家法?
朵儿听管家何伯说起过这家法的厉害,祖上留下的家法是一条两丈长的藤鞭,被罚的人被绑在一个木架上,四肢伏如十字架伸开,用刑的人会挥着鞭子打上二三十鞭,以作惩罚。被打的人筋骨再硬,也会皮开肉绽,卧床不起。
如此刑罚,平日从不轻易动用的。朵儿入府七八年,也未曾听说过谁受过刑罚。柳如意又温和笑道:“雁儿莫急,稍等片刻便知晓。”
朵儿忍不住嘀咕道:“王妃可从未传过家法。”
柳如意看了她一眼,不屑道:“敢情王妃不用家法,我便是不能用了?正因为平日里王妃对你们这些下人百般骄纵,才惹得我今日非传家法不可。”
不过须臾,宝筝边回来禀道:“二夫人,何管家准备好了。人也已经押在刑房了。”
柳如意站起来:“两位若有疑问,可随我去一看。”
刑房设在东厢尽头,一个小偏间,从“如意阁”到刑房要经过一条回廊,回廊边是一条青砖铺就的花石小径。她们紧步跟在柳如意身后,从那条阶石小径往东厢走去。
平日从不经过那回廊,没想到回廊竟然也种满了高矮不一的梅树,密密匝匝的花苞挂在光秃秃的枝上,欲绽未放,竟也有幽香盈鼻。雪雁惊觉,原来是梅花绽放的季节了。要是平日遇上,定会停下来慢慢赏来。
可现在她心里全系在这家法上,再没心思去理会。只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惟愿着受罚之人不是平日与她亲近的便好。
一进刑房的门口,雪雁不禁呆住了,是力嘉,竟然是力嘉!可怎么会是力嘉呢?力嘉正被五花大绑在木架上,神情却是无畏而满不在乎的。
她脚步一顿,继而冲上去,失声叫道:“力嘉,力嘉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为何要罚力嘉?”
何管家手捧着家法立在一旁,另一旁立着一个执行刑罚的护院。力嘉见到雪雁,沉声道:“小姐别靠近,朵儿扶小姐出去!”
雪雁充耳未闻,伸手去解力嘉手腕上的绳索,可用尽力气也不能松动绳索分毫,遂冲柳如意大叫道:“姨娘,力嘉犯了什么错?竟要受如此刑罚。”
柳如意冲力嘉骂道:“力嘉可知错?!你好大的狗胆!身为王府的护院长,居然心术不正,觊王爷千金!竟敢对小姐心存歪念?”
力嘉把头偏往一边去:“要罚便罚,少废话!”
柳如意有点气急败坏:“用刑!”
那护院接过管家递来的鞭子,犹犹豫豫地看着柳如意。她约是被力嘉那要杀要剐随你便的表情气坏了,柳眉倒立厉声喝道:“还等什么?要我亲自动手吗?!”
那护院朝力嘉作了一揖,道:“护院长,得罪了!”
说着便挥着手中的长鞭狠劲往力嘉身上抽去,一鞭,二鞭……雪雁看着,急急跑到枊如意跟道哭道:“姨娘,你就饶了嘉吧?他到底犯了何错?叫他住手吧,别打了,行吗?这样打下去,力嘉怎么受得了?”
柳如意一把抽出刚才的帕子,说:“雁儿你看看,这帕子便是叫那力嘉揣在身上藏着的。”
何管家似乎已知道了原委,也求情道:“二夫人,力嘉千错万错也只是倾慕小姐而已,罪不到此啊。”
枊如意柳眉一挑:“一个小小的护院,难道也配爱慕王爷的掌上明珠?简直是造反!如此尊卑不分,今日不好好教训他,还指不定以后会对雁儿动什么歪心思!”
朵儿总算听出个所然来,无非就是力嘉暗暗倾慕雪雁,私藏了她的帕子,让柳如意获释,而招来今日的横祸。可柳如意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力嘉固然胆大妄为竟敢私藏雪雁的贴身之物,但也罪不到此。这柳如意到底是何用意?
雪雁闻言,呆了呆,显然没料到这便是力嘉的罪。不禁内疚万分,又哀求柳如意道:“姨娘,我知道您疼爱雁儿,可请您饶了力嘉,好不好?力嘉从小护在我身边,叫我于心何忍?姨娘,求您,放了力嘉吧!打伤了爹回来也不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