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轻柔,春雨滋润。
他一身白衫,目光从容,气质淡定。她则一袭淡绿的装束,两只大眼睛里透着骄傲。似乎所有的颜色都归于清晰。
他的眼神依旧清晰,只是神情黯淡些许:“小E,我们分手吧。”
我并不吃惊,在他还没开口前,我就早已料到。
“你认识了别人,是吧?……”我笑的有些凄惨,看着他,还有旁边那位装束淡绿的女孩子。她挽着他的手,然后对我矜持地微笑。
“是啊,其实我们……”她哀婉的开口,讲起了一个伤感却并不存在的故事。故事根本禁不起推敲,可那精心编排的谎言,字字句句听起来都如这春雨般潮湿。随着我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他的表情就越发凝重。
“够了,陶陶,别再骗她了。”然后他转向我,“对不起,小E,我有了别人。”
我没有说话,转身大步走开。
回头凝望我的他,正搂着她的肩,消失在茫茫人海。那粉色的心,离别,离别……
摘下那枚祖母绿的指环,扔在床上,它却依然发出幽幽的光芒让人沉醉。于是我又重新拾起它,将它套进我的食指,好象在继续一个留有余温的回忆。
空荡荡的床上,还留有一张他的送洗衣服的但据。
抱起枕头沉沉睡去,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梦里有我的山谷,我的蝴蝶,我的鸟儿,我的清风。
春光无限、满目盈绿,我正在寻找春日里那抹怦然心动的红。
满园果树,深深浅浅“乱花渐欲迷人眼”。这样的红,太过迷离。
午后咖啡馆,一杯嫩红色饮料,宛若少女。这样的红,太过清纯。
热闹的地铁,邂逅红装男生,彼此心照不宣。这样的红,太过深刻。
然后,我继续寻找着那娇媚,柔嫩的红。浅唱低吟地摇曳在祖母绿中,绽放着别样的风情……
第二天,我寻着洗衣单上的地址,来到学校对面的干洗店。
“老板,拿衣服!”
店员给我一个干净的笑容,用非常娴熟的手势探平收据单,然后进屋,将一件件装在塑料套里的衬衫、T-shirt拎出来。然后,他再次看了收据单,仿佛少拿了什么,又进屋内。
终于,只留下我和那堆衣服独处了。
我迫不及待地将外套、牛仔裤、运动衫……全部从塑料袋里硬拖出来。然后,亮出一把刚从五金店里买来的大剪刀。
喀嚓!喀嚓!白衬衫,黑牛仔裤……碎成一场华丽的落幕。
“小妹,你的衣服……”店员拖出另一迭男装,从屋里走出来。
“嘎?”然后,他推了推眼镜,看看地上成群的碎布块,再看看我手上拿着的剪刀。
这个时候,一个神情紧张的男孩子推门进来:“老板,好了吗?校队下午有比赛,快一点,我的运动裤呀。”
店员将手上的男装交给我,转身对刚进门的男孩子说:“对不起,你的衣服已经惨遭不测了。”
那男孩子从地上拎起一截面目全非的裤脚,然后,他发现了我手上的凶器:“这些衣服全都是名牌,你怎么下得了手!”
这男孩子看起来很清瘦,脸的轮廓似一道坚毅的弧线。不管怎么看,那股香甜都透露着羞涩。略微有些长头发很温柔得趴在肩上,穿很宽大的哈韩装。一定是个没经过沧桑的小DD。
店员夹在我和他之间:“对不起,她喝醉了,心情欠佳,所以才……”
“要剪也该剪你的呀,关我什么事啊!”那小DD杀气腾腾的逼近我。
我挥动着手里的大剪刀:“你们男孩子都一样,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都该剪掉,剪掉!”
“不要!会出人命的!”两人想夺下我手中的致命武器。
喀嚓!电光火石之间,那男孩子的裤腰被我狠狠的截下一角,一大篇血色从他的牛仔裤中急渗而出。
“不……不关我的事,你们私了恩怨啊!”店员递给我那包衣服,随后进了小屋,关上了门。
“对不起,我……为什么他要离开我?如果他不走,今天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你的血就不会白流!应该被剪掉的人应该是他才对!”我完全失去控制。
“Shut up!”男孩子吼我。
我终于安静下来。
“没有东西被剪掉!还好……”他一把将外套脱掉,红色的T-shirt正好从牛仔裤里透出。
我意识到自己的糗态,跌坐进沙发里,痛哭起来。
男孩子在我身边蹲下。我继续哭泣。
“你很喜欢他?”
我咬着嘴皮,倔强的甩甩头,又委屈的点点头。
“其实,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喜欢他。”
我疑惑的看着这个男孩子。
“你看你,连他穿什么衣服都搞不清楚。你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他吗?”
我为这个有趣的推论振奋起来。
“喜欢是淡淡的爱,爱是深深地喜欢。”他望着我的眼睛说。
“说得好!你的一切损失,我会负责的。”我拍拍胸脯,没想到这个看似小DD的男孩子倒挺会说话。
他笑笑,伸手拉我起来。我的指尖冰凉,却被他温暖的紧紧握住。
瞬间,我看见了他枣红色的指环。透明的那么故意!就像没有一丝香气。在晶莹里凝聚,像露珠慢慢汇集,在淡青的晨光下,独自欣赏美丽。似纯净的点缀,就像一个清晨送达的包裹,令谁想起百合、绿萝、或是一粒欲滴的樱桃。
昨夜的梦似乎仍未清醒,只因为这暖暖的枣红,配上我指间的祖母绿,透明的那么故意,仿佛已在最美的上世纪。
“喜欢我的指环?”他不解的问。
“是枣红的颜色,我一直寻找的。它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那男孩子沉默,然后我抓过一条前男友的运动裤,示意他换上。
他接过裤子:“我叫许星。”
我差点被他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吓了一跳。但仍然是笑,“我是小E,在对面的学校念书。”
“恩,一样一样。”许星换好裤子,“今天下午有篮球赛,我的主打球赛,不去看吗?”
“嘎?我从来不看的。”呵,瞬间感到自己似乎早已没有打望篮球场上的帅GG的习惯,那都是不懂事的无聊小MM做的事情了。
“那留个电话好吗?我晚上打电话给你。”
“13340277991。”我用随身携带的特粗彩笔,把电话号码歪歪倒倒地写在许星的T-shirt上。
出门时,许星对我说了一段让我一辈子无法想明白却无法忘记的话:“小E,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成了记忆——我的意思是说,有些事情,开始就是记忆的本身,而不是慢慢的变成记忆。”
我习惯性的理理头发,耸耸肩,牵出一个机械的微笑。
在洗衣店门口,他摘下我的指环,与他的交换了,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回家后,看着指间缠绕着的透明的枣红色指环,自己竟忍不住发出窃笑。
晚上21:00点,果然有电话来,我暗叹了一口气。
“我找小E。”我极度暧昧的笑道。
“啊?那你是谁?”许星笑起来,跟吃到糖似的。
“今天下午的篮球赛我们打得不错哦。”听起来,他好象高兴的不得了。
“那很好呀。”
许星:其实你不应该穿白衬衫配牛仔裤的,不漂亮。
我说:在学校嘛,方便。
许星:应该穿靓一点的像吊带裙子可能会蛮好。
我说:不行的,不行的。
他忽然认真起来:“枣红色的指环,透明得那么故意,连唇色都褪去,却依然为你而妩媚。”
“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和你换指环吗?”
“恩,不知道。”
“祖母绿,是我记忆中的颜色,所以临别时跟你说那样的话。”
我微微一颤,再看那枣红色的指环。也许注定的缘分,就是这样不需要理由吧,我也不好再追问许星。
“是吗?”我又开始笑,笑成一朵花。
“那是,是……我突然忘记我要说什么好了。”
收起一些内心深出的震撼,继续开玩笑:“那就去买点‘脑白金’,一天五瓶,喝了就见效!”
“哦。那,那我有件事想了很久,想要问你一下。这个你要不同意,就当我没有说过,我们还是好校友……你先说会不会答应我?”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的存折密码吗?赔你的那些衣服是吧?我不会告诉你的。”
“呵呵?……”许星笑得有点无奈,“下个礼拜我就要去W市训练了……恩,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存折密码的。”
“哈哈哈……”
不知道许星这个男孩子是什么意思呢!
嘟……嘟……嘟……挂端电话后,我一个人听了1分钟的盲音。
就像是记忆中寻找的枣红色一样,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颜色,我们可以回忆,可以思念,却不能停步不前。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同样的时间里,许星这个男孩一定也为他记忆中的祖母绿而感伤。安静的气息中,妖娆透明的枣红色指环,浸得我的心也寂寞了,一份新的爱悄悄流走……
许星这个羞涩的男孩子,始终还是没说出他那晚要说的话,只是悄悄地在一夜之间从我的眼前消失了。我期盼再见到他,但,始终没有。
枣红色的指环,透明得那么故意,什么都可以容忍,却耐不住“铛”地一声轻击;像一片野火,摇摆不定却火烧火燎,拿不准要不要再次熔掉。
透明的枣红色记忆,似一道符咒,在我的内心深处,生出一朵像许星那样羞涩的莲花。每每想起,还会在胸膛中滴出酸酸的汁液,然后牵动鼻尖也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