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凝妃给太医把玩平安脉以后,便来芷蔺宫找缌薇同去瑞华殿为肚子里的孩子祁福,两人换了吉服,带了些太监宫女,便步行而去。一路上,凝妃将心下的疑惑一一吐露。
“妹妹可听到宫里的传言?”
缌薇淡然笑道:“姐姐也理这些?不过是些无聊的人说无聊的话罢了。”
凝妃道:“我只是……”
缌薇抢白道:“妹妹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
凝妃急道:“你我虽然知道并不是这么回事,可是宫中人言可畏啊!”
缌薇笑道“姐姐也听到宫里传的流言了?虽说轩儿的死,我很伤心,但是姐姐有孕我有何以会和姐姐身份?”
凝妃摇了摇头,苦笑道:“宫里的流言蜚语,我向来都不理会,他们还说我这胎不一定能保的住呢。”
缌薇笑着道:“清者自清,我们也不必自寻烦恼了!姐姐福如东海,这小娃娃定是会生下来的,不过这个小娃娃生下来可一定要喊我一声干娘哦。”
凝妃笑着骂道:“不害臊,说这样的话,回头看我怎么教训你。”
缌薇笑道:“姐姐如今挺个肚子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哪里还有力气训我。”
凝妃笑道:“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你。”两人一片笑声,很快到了瑞华殿,便静下来,上香祷祝,顶礼膜拜。
这天晚上,天靇没有去缌薇的宫中,却去了在恬芳仪的宫用膳。恬芳仪接驾之后便默默无语,只是饮了几杯酒。天靇笑道:“今日怎么了。”
恬芳仪惨然笑道:“臣妾没什么。”
天靇知道她又耍性子,问道:“没什么怎么会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恬芬仪妃示意左右奴才下去,冷冷道:“皇上如今心里再没有臣妾了是吗?”
天靇脸有怒色,强压了口气:“怎么这么说?朕不是还时常来你这里吗?”
恬芬仪妃听了哭诉起来:“是啊!时常来我这里,整个夏天您来过几次,以前你还会来我这里听听臣妾弹琴,可是今年呢?您竟然都不踏足我的宫里,更不要说还记的臣妾这一个人了,而是天天都在妹妹那里,现在这个后宫皇上也许只会去凝妃姐姐和皓妹妹那里了吧?”
天靇愤怒地站起来,大声道:“雪鷪,不要忘了朕是皇帝,说这样的话,你都不知道避讳吗?”
恬芳仪在哭泣,抽噎道:“臣妾知道妹妹比臣妾贴心,可是皇上,我也是您的妃子,为何皇上要如此的不公?”
天靇有些愤怒,自顾道:“你何苦说这样的话?早知你竟是个呷醋之人,今日我有何必跑来看你。”
恬芬仪妃没想到皇帝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激动地凤眼圆睁,大声道:“我倒要看看后宫姐妹们会不会用为皇上如此娇宠妹妹而又怨言。”
“啪!”的一声,天靇摔了手里的酒杯,怒斥道:“你平日里你不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今日,今日你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要朕日后在如何待你?你又如何待朕?入宫一年以来,朕最珍视的是你对朕的体贴,不像他人般阿迎奉承。可是你却让嫉妒把朕最珍视的东西埋没了。今日这样混帐的话,朕希望你就此一次,不然朕也不会再踏足你的宫中。”说罢,大声喊道:“李福。”
李福在外面早听到吵闹声,只是不敢进来,听到皇帝叫自己,便连忙进来听命。天靇怒道:“摆驾。”李福诺诺地问道:“皇上意欲何往?”
天靇看着哭泣的恬芬仪,心下生出从未有过的厌恶,缓缓地吐出三个字:“芷蔺宫。”李福立刻高呼,天靇扬长而去,独留脸色煞白的恬芬仪独自的哭泣。
“皇上驾到。”太监的高呼声打断了正与汀澜对弈的缌薇紧张的思绪,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不解。于是急忙迎了出来,却见天靇一脸愤怒地走进来。缌薇施礼,天靇毫不在意,径直往缌薇的寝宫走去。李福凑上来道:“娘娘,皇上方才在恬芬仪那有些不愉快。”缌薇笑道:“谢公公好意。”又转头对汀澜道:“拿百合檀香来给我。”汀澜拿来,缌薇用帕子托着,独自走近寝宫。
缌薇进来,见天靇坐于窗前拨弄着棋盘上的残局,便默默地将檀香添在香炉内,轻轻用罩子罩上。寝宫内顿时香气缭绕,天靇道:“怎么半日才进来?”
缌薇笑道:“我让汀澜拿些檀香,所以耽误了。”天靇没好气地说:“何必点那东西?”
缌薇并不在意,轻声道:“时近秋节,寒风已起,但晚间霜露已出天靇挨着水坐,薇儿恐天靇招了寒气。”天靇道:“怕不是为此吧!”
缌薇笑道:“天靇英明,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薇儿见天靇脸有怒色,这百合檀香最是宁心静气的。”
天靇听了苦笑道:“还是薇儿会体贴我啊!”
缌薇听了李福所说,知道天靇正为恬芬仪生气,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边。
天靇摆弄着棋子,低声道:“怕是我扰了你这盘棋局了。”
缌薇起身走过来,将黑白棋子分别收在棋盒里,笑道:“不过是一局棋,天靇何必放在心上。”
天靇拿起黑白棋子各一颗,无奈道:“人心不过一黑一白。”
缌薇知道皇帝此刻心里一定有怨气存着,既然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问,只是收了棋子,微笑地看着他。
天靇见她温柔的模样,心内的怒气顿时减少,问道:“数月来,我日日与薇儿为伴,宫里的流言蜚语你也听了不少?”
缌薇听说,莞尔一笑:“又能管住多少人的嘴?人这辈子哪有不被人说的,恐怕天靇也时常会被百姓们在口中谈论。”
天靇笑道:“是这个道理,难为我的薇儿这般大度。”
缌薇见天靇展开笑颜,也笑道:“天靇九五之尊,万事*劳,本就该比凡人超脱些,如若事事存在心里,那皇上的心又怎么装得下。”
天靇道:“你觉得我心里有事?是想知道吗?”
缌薇笑道:“薇儿不想知道,薇儿只希望皇上宽心。”
天靇握住缌薇的手,缓缓说道:“其实刚刚我去的恬芬仪那,她竟然自责于我整日只知道在你与凝妃的宫中,不知去看她。要不是看在她平日里从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也不这般轻易的绕了她。”
缌薇回握住天靇的手道:“皇上何必这样,想必是姐姐想你想的紧了,才会如此一说,皇上又何苦与姐姐怄气呢?”
天靇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不谈这事儿了。”
过了几日,此事也渐渐平淡,宫里上上下下开始筹备赏枫叶茶会,皇后下了恩旨,后宫妃嫔不管是位分高低都可参与,还特邀了荣昕王与康王二人前来参加。后宫一些低等嫔妃听到此消息极为开心,可以借此多加亲近皇上,此时枫园里已经是热闹非凡,不一会儿,只见帝后二人携手同行,皇后笑容灿烂、一派和谐。
荣昕王与康王迟迟才到,上前对天靇行礼道:“皇兄、皇嫂,臣弟来迟了,请皇兄、皇嫂恕罪!”
天靇今天心情也很好,笑着对荣昕王与康王道:“都起来吧,今天本就是叫你们来欣赏着枫园的景色,不用这般的多礼。”说完两人行了一礼。
荣昕王与康王起身后,视线都落道不远处缌薇的身上。一身海蓝色锦绸百蝶宫服,涵烟芙蓉髻上协调地插着几支珠钗金簪,端庄美丽。缌薇注意到回头微微的二人行了一礼,康王首先点头回礼,荣昕王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也随着点头致意。
恬芳仪自从与皇帝发生争吵之后,似乎安分很多,平时很少出永恬宫,争吵之事虽早在宫里传扬,但皇帝什么也没表示,谁也不敢揣测这件事的结果,也就一些遭过她罪的人暗地里偷笑。今日她见皇帝得此冷淡,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自顾自的欣赏枫叶,心中难过异常,严重竟含了少许的眼泪。
皇后见他们两人如此的别扭,于是笑着叫来恬芳仪道:“恬妹妹这是怎么了?”
恬芳仪咬了咬唇站在皇后的面前,对帝后行礼一礼道:“劳皇后娘娘记挂,臣妾没事。”
皇后无奈的看了一眼恬芳仪,然后转头对天靇嫣然一笑道:“皇上,恬妹妹想必应该知道错了,何不就饶了恬妹妹?”说完又对恬芳仪道:“还不快和皇上来认个错?”
恬芳仪走道天靇的面前,深深的拜下道:“皇上,臣妾知错了。不应该在皇上面前说那些个混账话,惹怒了皇上。”说完,眼中已积满了泪水。
天靇见他欲哭的模样,心中多少有些不舍,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起来吧,朕不怪你就是了。”说完又道:“你在这里陪陪皇后,朕去前面看看。”说完迈开步子走了过去,恬芳仪还想说些什么,见皇帝已然走远,便无奈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缌薇与凝妃等人找了一个凉亭坐下,此凉亭名为爱晚亭,一边的君傲菡见枫叶如此之美,便笑着提议道:“如此美丽的枫叶,我们何不来作诗?傲菡也想看看凝妃姐姐与薇儿的才能!”
凝妃笑看了一眼缌薇,方道:“妹妹,这作诗嘛还是薇儿比较在行,我可不如她!”
缌薇听了凝妃的夸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傲菡,你别听姐姐的话,这可是在编排于我。”
君傲菡在一边笑着道:“我们又不是什么文人墨客的,只是我看到这样美的景色忍不住了,我们只当是凑个趣儿。没有什么行与不行的,只要做一句带有枫叶二字的诗而且工整即可。”
缌薇笑着道:“嗯,这个好。只要应景,又不难。”
凝妃也笑着点头,那好,我先来:“我画蓝江水悠悠,爱晚亭上枫叶愁。”
缌薇摇了摇头,不依的道:“姐姐如此好的诗竟然还说自己不如我,姐姐你看看,都把这爱晚亭都说进去了,还说自己不如人,接下来姐姐想要薇儿怎么办?”
凝妃笑着道:“薇儿不会这么认输吧?”缌薇嘟了嘟嘴。
傲菡看了缌薇一眼笑着道:“明朝挂帆去,枫叶落纷纷。”
缌薇见二人皆做出诗句,也不干的道:“雨打青松青,霜染枫叶红。”
三人这说着开心,亭外传来了天靇的声音:“风吹白云动,万里送柔情。”说完笑着走进来,三人皆行礼。天靇笑着免了道:“薇儿,朕下面接的可否工整?”
凝妃掩嘴偷笑,过了好一会才道:“皇上这做的诗句自然是好的,只怕的羡煞了我与傲菡了。”
缌薇在一边拉着凝妃的衣袖,红着脸道:“姐姐,你怎么如此说。”
凝妃笑着取悦缌薇道:“小丫头你还知道要脸红?前些日子不知道是谁说出一些不害臊的话来。”
缌薇埋怨的看了一眼凝妃道:“原来姐姐如此的小肚鸡肠,这么长时间的事情了,竟然还记在心里!”说完不禁脸红的瞟了一眼天靇。
天靇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三个女子,不禁问道:“薇儿说了一些什么?竟让凝妃如此的牵挂于心?”
凝妃被天靇问的脸色也有点发红,于是低声道:“臣妾说与皇上一人听。”
缌薇听了凝妃的话,于是急急的道:“姐姐,你怎么可以说给皇上听呢!”说着拉住了天靇的手道:“皇上你也帮着凝妃姐姐不帮薇儿了。”
缌薇在说话的期间,天靇的耳朵已然凑向了凝妃,凝妃在天靇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天靇顿时的笑出了声:“薇儿,没想到你这个丫头如此的顽皮,这等事都拿来说。”
红着脸的缌薇今天领如此的取笑他,一个人坐在凝妃对面的石墩上道:“现在皇上和姐姐都来取笑薇儿了,薇儿没脸在这里了!”说完拽着一边君傲菡的手道:“傲菡,现在皇上和凝妃姐姐都觉得咱们在这碍眼,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好了。”
凝妃笑拉住要走的缌薇的手道:“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说你与傲菡在这里碍眼了?”说完戳了戳缌薇的头道:“爱吃醋的小丫头。”
缌薇涨红了脸,跺着脚道:“姐姐,你还说!”
说完,缌薇作势要出去,天靇笑着把缌薇揽到怀中道:“好了薇儿。”缌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天靇揽到怀里,连显得更红了,于是急忙道:“皇上,放开臣妾,这里有这么多人呢。”天靇笑着道:“那你乖乖的坐在那边。”缌薇看了一眼天靇,笑着点点头。
爱晚亭里的热闹,羡煞了一边的低等宫妃,人人皆是伸长了脖子看着亭中的几个人。远处的荣昕王看着这一幕,心中亦是有喜有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