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是一路游玩,实则却是一路拼命赶路,这一路的游玩,最初出京城的两日,我还有心看看远离京城的自然风光,心情尚好。可是过了河北,到了江苏我已经完全没有心思看风景了。白日里赶路,晚上就找个店家打尖。小半月就耗完了我所有的新鲜劲,多半是靠在车厢里浑浑噩噩的睡着,也是半梦半醒,如此更多疲累。到了夜里,又因为有认床的旧习,到了陌生环境,自然睡不安稳。
这一月的折腾下来,我却足足瘦了一圈,胃口也渐渐差了起来,一天下来不管是野味还是坊间小吃都吃不上几口。倒盼望着马车快快停了,也能好好睡上一刻。胤禛瞧着心疼,就嘱咐了苏培盛白日里不必急于赶路,多多休憩,可惜却仍不见状况好转。偶尔责怪自己不该带我出门,我也安慰道:“要怪也是怪我自己贪玩,听到有的玩耍就急着跟出来。”每每此时,胤禛总会递上些清水,或揽着我的肩膀让我靠着他好睡的舒坦。
虽然进七月,江南多雨水的状况似乎并没有减轻多少,到了夜里打尖住店的时候被褥也多是潮湿。幼时偶尔也会跟着大哥或姐姐们去外祖家避暑,所以并没有过多的不适应,倒是胤禛,自幼生长在京城,京城较之江南更干燥些,没几日胤禛身上就开始长了疹子。
无奈我们只得在江苏与浙江交接的一个小镇逗留,寻了大夫为胤禛看病。我知道,胤禛从来就不是娇气的人,小小疹子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大病,无非是担心着我罢了,想到此处就不由的心中一股暖意。
七月的江南细雨还带着夏日的暖,打在人身上却是丝丝的凉爽,这时候我就喜欢打开窗棂,靠在一旁看着细雨发呆。
“在想什么?”胤禛在我边上坐下,环着我的腰身,顺着我的视线看着外面的雨帘。
他身上还是刚刚涂过药膏的味道,可是衣服却透着高于体温的热气,应该是刚刚换了箬磬熨烫过的衣物,有干爽的沉香味道,合着药膏的味道竟也出奇的好闻。“没什么,这似乎是一种习惯吧!从前在外祖家就喜欢这样看着江南的雨。总觉得江南的雨水好似女子的泪,好像总也用不完,软软的,一滴滴的都能落在人心坎里去。”
胤禛嗤嗤的笑起来,却不是嘲笑,“你是满军旗上三旗出身,要说也该是随着顺治帝入中原。怎的生了这样一幅汉女心肠,全不似满族女子那样英气。”
收了眼光,关上了窗。正色与胤禛说:“女子本是水做的,谁定了规矩说满军旗女子就该是英气,少柔情?要真的论起来,满蒙两军出了不少才女。不过,四哥说对了一件事儿,外祖父是康熙初年的进士,原本京城人士,却在江南水乡之中遇见了水做的汉女,从此定居江南,成了一个小镇乡绅,后来有了儿女。额娘的性子是最像外祖母,所以额娘也想我们几个姐妹也能学的温婉,可惜,只有两位姐姐受了额娘的调教,四妹也学的七七八八,偏偏只有我,满打满算才学了三分,免不得四哥这样嫌弃。”
胤禛一脸无辜,“何时嫌弃你了?尽是满口的胡说!”屈指刮了我的鼻尖,再度环着我的腰身,感叹道:“我只知你平日你喜欢着裙褂,不喜旗装,原还有这样的缘故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