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儿茜看着眼前的女孩,有点晃不过神。
女孩名为夏侯婉,是儿茜二伯的嫡女,前世时她们两人是没有多少交集的,幼时是因为夏侯婉颇得太夫人的欢喜,儿茜自是厌恶,也就疏远了,年长后则是因为抛弃亲人下嫁赫连玉,与整个夏侯氏一族都没有音信了。
不过关于夏侯婉的事迹,儿茜可是件件铭记。
夏侯婉十八岁那年,和一名男子私奔,男子无名无姓,只是在夏侯氏名下的一避暑山庄内打杂的,不知他们什么时候相遇相识的,在毫无预兆下竟然就私奔了。
二伯有很多庶子庶女,可却只有一个嫡女,二伯母在生夏侯婉时血崩而亡,二伯至此没在续弦。
在夏侯婉那年做出这样一件轰动天下的丑事后,二伯一年后就与世长辞了,通过夏侯宥,儿茜知道父亲的震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父亲的“天隐令”下,半个月后,在一个偏僻的村子内找到了夏侯婉和那名男子,并把他们押到了二伯的灵位前。
夏侯婉在知道二伯因她而逝后,呆滞了面孔,没有流泪,没有表情,就只是,呆了。
经父亲调查,那男子是战场上的孤儿,一无所有,名字都是后来和夏侯婉相识后帮他取的,远岫。
夏侯婉和远岫被抓回来后就被分开了,夏侯婉毕竟是二伯唯一的嫡女,父亲再怒再恨,也无奈。可远岫就没这么好运了,被打的不成人形,奄奄一息的囚在了水牢。
一月后,夏侯婉以死相逼,让父亲放了远岫,父亲大笑出声,笑到最后,泪流。父亲对夏侯婉说,去啊!
不过最后夏侯婉没去死,远岫也被放了出来。
“远岫,我已怀有三个月的胎儿。”
“远岫,我不知道,原来爱你需要塔上我父亲的生命。”
“远岫,我是真的爱你,可我为了爱你,我忘记了我还为人子女的身份,忘了我生于天隐夏侯氏。”
“远岫,我爱你是在我父亲的鲜血上开出最美的花朵,它将是以后年年日日都挖我肉,噬我血的最动人的毒刃……我是卑鄙无耻的女人吧,把所有罪过都推到了你的身上,对不起,可是,让我把错都推给你,好不好?不然我怕我走不下去,活不下去………远岫,恨我吧!”
“远岫,忘了我。”
天隐城外的安和桥在那天显得那样长的无尽头,远岫摇摇欲坠的背影,和满脸是血或是泪的悲伤,与夏侯婉脸上早已空洞的死白,拼接成了一首绝望的颂歌。
七个月后,夏侯婉诞下一子,取名,夏侯念。
从此夏侯婉足不出户,却操持起了二伯的这一脉,在母亲有意无意的帮助下,一开始的反对声都消失,夏侯婉凭着她手无寸铁之力的纤细臂膀,把二房打理的让人惊羡。
夏侯婉无一母同胞的兄妹,只有许多的庶姐庶弟,夏侯婉主事二房后没有打压他们,也没有把他们放逐到冷宫任他们自生自灭,相反,她极力的培养他们,让他们在自身有才华的领域里占尽风骚,为夏侯氏挑选出了许许多多被埋没的人才。
而夏侯念,三岁启蒙,五岁即对兵法展现出极高的天赋,后来,被父亲接去了帝京,让他拜入了范先生的门下,临行前,夏侯婉把夏侯念的身世,一字不漏的告诉给了他。
在夏侯念离去那天,夏侯婉遁入了空门,至死,也没再离开过天隐城一步。而往后的年岁里,夏侯念都陪在了夏侯祜的身边,在没回过天隐城一次。
八年后,北疆防线崛起一名天骄战将,带领着直属晅帝的北沧军将幽蓟二族牢牢的阻断在了北疆的要塞雁塔之外,让王室周氏一族不至于被夏侯氏、李氏和穆氏三族压垮。
在著名的风回战役大胜后,晅帝命北沧军班师回朝,大赏。可那位名动天下的天骄之才却未归,竟仍留在了北疆。
后在琅台,这名身不在此的年轻将领还是被受封为北沧主帅,他的名也终被世人所知——远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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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一族不能就这样垮了,他们需要一个将才,一个能把北沧军撑起来阻断幽蓟二族的主帅。”
“有这么一个人,我们三族以外的一个人,而且他有足够的理由能让周氏信任。”
这是一间密室,很大,此时却只有三个人在内,听到第二句话时,一直没说话的第三个人明显有戾气散出。
另外二人见他如此,没在说话,他的二哥对他是怎么一路扶持,助生挡死的情意,旁人的他们都能震撼,那当事人的他呢?
时间流过,夏侯祜终于还是开口问了,“他要什么?”
“要你,见他一面。”
还是这间密室,可室里现下只有两人,夏侯祜,远岫。
夏侯祜站在黑暗中背手而立,而远岫竟是全身趴跪在地,以低的最卑微的姿势。
“我只求您这一件事,只是这件,您答应了,我就终身驻扎在北疆,永不踏出一步,让幽蓟二族在我有生之年不能再犯西齐一步。”
………
“她,撑不下去了,昏倒的次数越来越多,呕血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
“我知道您不会原谅我们,可,念儿是无辜的啊,我们罪无可恕,可她终究还是在求死的意志一天天摧残下,生下了念儿啊!她……”
“不原谅你们?哈哈哈………”
“远岫啊,我没告诉天下人,你两岁时,是我二哥舍生忘死的把你这个遗孤从战场上救出来的。
“我没告诉天下人,是我二哥用尽心力把你养育长大的。”
“我也没告诉天下人,我二哥是怎样的老眼昏花,掏尽心肺的对待换来的,是你和我二哥疼如心坎里的唯一的嫡女,怎样的一起私奔,怎样的让他受尽了心伤而逝的现在。”
“是啊,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的,永远,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