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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火树银花

晅王年少即聪敏异常,心胸亦是广阔之人,很是难得……

晅王母妃本就不是豪门之女,想要问鼎,难!……

如今的西齐,是再也经不起第二个惠帝这样的荒唐了……

晅王要是能有大冢宰的支持,登帝,是指日可待……

其实,夏侯儿茜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赫连玉是比她自己还要懂她的人,他知道她有多爱他,爱到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微微的露出困苦,露出不想为难她的表情,露出,那些好像很体谅她的表情,然后,她就毫不犹豫的把苏颜推下了万丈悬崖。

那年的冬至,特别冷,多年罕见的暴雪也不停不息的下着,湛颜宫上举世稀少的蓝晶瓦早被暴雪覆盖的形影难觅,瓦下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可却一点声息也无,冰冷压抑到极点。和殿外形成对比,殿内铺满地龙,暖如三月,可宽大的殿内此时却显得空旷,在镂金的紫玉床上躺着一名形容枯槁的少女,即使她闭着眼面无表情,还是能让人感到痛苦,而儿茜看着这样的苏颜,万箭攒心。

“你,过的不好,是吗?”

当话出口时,儿茜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如此干涩,声音如此嘶哑。

繁复的锦纱下,苏颜惨紫色的嘴角若有若无的扬起,也许她并无其他意思,可儿茜心里还是像被钝器重锤了般,无话可接,无话可讲,室内又诡异的安静下去了。

晅王与苏颜大婚后,除了几次避无可避的场合外,她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儿茜是有心避开,可苏颜竟也同是如此,不是没想过她可能知道了什么,可儿茜逃避去深想,就当她忙,她们都忙。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听得到苏颜的消息。就和所有外人听说到的消息一样,说晅王对苏颜是极好、极好的,儿茜一直心喜不已,一直心安不已,可突然看到眼前如人形枯骨的苏颜时,她仿佛被打了无数个狠狠的耳光一样,血气一直一直从皮肤下往上冒。

“如你所见,我过的很好。”

“……”

白烟,袅袅的从汝窑天青釉双耳香炉里漫出,慢慢的飘过黄杨木刻花嵌蓝宝石圆珠的桌椅,碧玉棱花的百鸟花卉屏风后,是蓝玉石芙蓉环晶的镜台,其上是一年产不出一匹的南丽锦纱织成华美的纱帘蜿蜒在硕大的殿内。

儿茜环视室内一件件举世珍稀的物什,它们越华贵,苏颜死气深深的脸色就越刺眼。回雁峰顶,艳压群芳,才气逼人的苏颜,站在众人前直言不讳的苏颜,都好像还只是昨日的光景,一回眼却已在最年少华美的岁月里凋零。

那天,儿茜是怎么回到府邸的都不知道,只是不出几天后,太子妃逝世的消息就传出来了,从那之后她开始噩梦缠身,身子一天天衰败,在不管她做了任何事都深爱她的娘亲病逝的消息传来后,她就再也未下过床。

“主母?主母?来人啊,快去把老太医拽过来啊,快……”

儿茜耳边突然响起莫管家一连串的惊呼声和历吼声。

不过,却慢慢的淡了下去,越来越听不见。

反而,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片灿如星河的火树银花。

这么漂亮的火树银花,带着无与伦比的熟悉感,是在哪见过呢?儿茜慢慢的回头,却呆若了木鸡,心脏像被打了一拳似的沥血般的疼了起来。

她看到了一个人,记起了一个晚上。

那个晚上,那个在娉婷公主的宴会上,在那片壮如星河的火树银花下,她遇见了他,那美的飘渺如烟的赫连玉。

突然之间人群涌动了起来,不知是谁推了她一下,使她跌向桥下,下面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可她从小就怕水,惊慌失措下想抓住旁边的人,可当儿茜慌乱的抬头,对上一双眼睛时,却如遭雷击般停住了。这情景多相似,下一瞬,她会抓住他的衣袖,而他,是赫连玉。

这一抓,曾是抓的她刻骨铭心啊!

“扑通”忽的一声重物落水声,引起了湖边人们的注意,凝目望去,突然发现湖里多了一个人在水里挣扎。

“救人啊,落水啦,有人落水啦!”

这出落水戏,成了当晚最热闹的一出。

一月后,夏侯府邸。

一座种满天骄的精致院子里,站着一个身穿折枝刺绣华袍的少年,微风轻抚,吹起他颊边的长发,秀美的侧面轮廓让人惊艳。此时像是已站了很久般,微微的凝视着院子正房的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被一个黄衣少女轻轻的推开来,看见门前的少年时吃了一惊。将门轻轻的掩好,快步走向少年行礼:“公子!”

“儿茜还未醒吗?”少年的声音如他的容颜一般,清而华美。

“是的,大小姐还在午睡。”

少年沉吟了一下,刚打算离去,就听见了屋里传来的询问声。

“大哥,是你吗?”

本要离去的少年夏侯岚,嘴角微扬,转身向房里走了去,穿过明珠琉璃的镂空云烟屏风,就看到内室那巨大的碧玺明玉床上的女孩,抱着锦被揉着眼,女孩看见夏侯岚走来,立刻笑的眼咪咪的扑向少年,此举却吓得少年忙跨步上前接住女孩。

“儿茜,说过多少次了,要小心,你刚刚那样会摔到的。”

儿茜蹭了蹭少年的衣服,乖巧的道:“好,小心点。”对于儿茜这么听话的表现,夏侯岚却有点哭笑不得,这次是答应了,可下次见到他时,还是会这样扑过来,宠溺的叹了口气,抱着瘦弱的儿茜坐回了床上。

伸手探了探儿茜的脸颊,确定温度不高,才温了眼神,看着夏侯岚,儿茜又想起那天晚上落水,大哥跳进水里救她时那惊怒恐慌的眼神,又往大哥的怀里钻了钻,怕他看见她的眼泪。

她都记不得是多久了,大哥没有再这样宠着她、让着她,又是多久以前,她曾那样不顾大哥的伤心,毅然决然的甩袖离去,那时的她是被什么蒙了心、蒙了眼?

一个月前,在娉婷公主的宴会上,夏侯太傅的嫡长女不慎落水,后被其兄长夏侯岚救上来后就昏迷不醒,回府清醒后就一直哭闹不休,传言是被骇到心神,恐会失智。此说法一出,不出一日,传言就诡异的销声匿迹了,只是市井之内,少了几个闲人,却也无太多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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