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開始營業的日子，方袁很早來到店裏，再一次確認準備工作是否就緒，也等著員工前來開會。
“你好！我是來開會的員工。”一位女生推門進來，禮貌地打招呼說。
方袁囘過頭，笑道：“你好，我是店長，沒猜錯的話，你是阮雅樂吧！”
“是的，店長！”
“你先坐下歇歇，大家都還沒到。”
十五分鐘内，大家陸續到齊，方袁招呼大家坐下，說：“大家好，我叫方袁，是店長，下面大家自我介紹一下吧，雅樂，你先來。”
“我叫阮雅樂，職位是服務生。”一位輕聲細語的女生，長得甜美可愛。
因爲事先已經仔細看了大家的詳細資料，方袁聼著，也注意觀察一下，她接著阮雅樂的話，玩笑說：“你應該會很適合這份工作，長得像蛋糕一樣，見了都想咬上一口了。”
大家不約而同地笑了。
接下來是一位二十出頭，有點風情，姣好的女生，也是最漂亮的一位。她大方地自我介紹說：“我叫張瑩，是店員，大家可以叫我小瑩。”
“我是陳書喬，也是店員。”長得圓溜溜的，不算胖，和阮雅樂一樣，剛剛高中畢業，方袁見她的行爲舉止活蹦亂跳，和名字的書卷味一點也夠不上。
“我叫甄可晴，是店面的總管，以後請多多指教。”因爲是總管，較之其餘三位，給人的感覺比較穩重端莊，資歷也是四人中最豐富的，她除了負責客戶服務之外，還負責其餘三人的工作安排。
“大家好，我是店裏的蛋糕師傅，也是副店長，我叫程俊。”方袁注意看了他幾眼，三十出頭，是向東高薪從酒店挖過來的，聽説對製作蛋糕有一套獨特的見解。
“我叫方子康，剛從料理學院畢業，是這裡的學徒。”
“我叫徐達，也是剛從學校畢業的學徒。”
選用兩位新人是向南的決定，他希望臺灣店能在香港店的基礎上創新。
大家介紹完畢，方袁便接著說：“服務生全女班，師傅全男班，俊男美女的，我看以後你們也會是我們店裏的一個賣點。”
對公司和工作做了簡單的陳述，方袁問道：“上班制度和薪酬制度，大家清楚嗎？”
“清楚了，合同上也有寫明。”程俊代表説道。
“好。”方袁笑笑，說，“我們每天早上八點開始營業，師傅則要在營業前一小時上班，服務生只要十五分鐘前到位就可以了；晚上九點下班，八點開始就不再營業，大家用一小時打掃。由於明天第一天開業，我們把上班時間提前一小時，這是明天大家的工作時間分配，以後的呢，就麻煩可晴和程俊了。”
方袁一邊把手上的時間表分發給大家，一邊補充說：“早班同事多工作的一小時，以後會相應地得到補償。大家還有不懂的嗎？”
大家紛紛搖頭。
“那麽，會議也差不多了，大家各自確認一下明天營業前的準備工作，完了的話我們明天再見。”
※※※
離開蛋糕店，方袁徑自回家，路過上次的餐館，時值中午，肚子剛好餓了。
方袁推門走了進去，客人很多，服務生收拾好一張桌子讓她坐下，隨後又領了另一個客人坐了下來，方袁擡眼一看，驚訝道：“怎麽又是你啊？”
“是世界真的太小了，還是我們真的有緣呢？”韓偉笑說。
“孽緣！”方袁不滿地看著他，隨後盯著他堆放在臺面上厚厚的書，好奇地問道，“這是教科書嗎？你是大學生？”
“我不像嗎？”
“我還以爲你是流氓。”
“你有看過這麽帥的流氓嗎？”
受不了他的臭美，方袁把餐牌遞給他，說：“你還是點餐吧！”
服務生走了過來，方袁隨即點了一份肉燥飯，韓偉立即補充說：“兩份！”
“幹嘛和我點一樣的？”方袁不滿。
“我不能點嗎？”韓偉看著她，一臉無辜地說。
“你可不可以不要反問我啊？”
“反問句不就是肯定的意思嗎？還是你聼不懂？”
“你真欠扁！”方袁伸出拳頭，作勢要打他，和他鬥嘴，只有吃虧的份。
韓偉聳聳肩，莫名其妙地笑一笑，隨手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方袁也拿出店裏蛋糕目錄，翻閲著，直到服務生送上兩份午餐。
沒有交談，大家都只是安靜地吃著，突然，韓偉開口問道：
“你是幹什麽的？”
方袁擡頭看了他一眼，說道：“關你什麽事？”
“文員？會計？銷售員？財務策劃師？公關？教師？”韓偉停下不吃，看著方袁，似乎要把全世界的職業說出來不可。
方袁搶他話道：“我開蛋糕店的。”
“哦！自顧人士。”韓偉得逞了，笑一笑，接著繼續問道，“在哪裏？”
“臺北車站附近，名字叫‘東南上園’，以後請多光臨。”方袁知道，如果不自己把事情全招了，他會窮追不捨地問下去。
“沒問題！”說完，他抛出一個帥氣笑容。
“真的謝謝你！”方袁皮笑肉不笑，希望談話到此爲止，可是並未如願。
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不知不覺，一頓飯吃完了，方袁站起身準備結帳，韓偉見了立即把自己的單子遞給她，方袁不解，問道：“幹什麽？”
“你不打算請我吃嗎？”
“我爲什麽要請你吃？”方袁瞪大眼睛，莫名其妙。
“我是學生！”
“學生就要我請嗎？什麽道理？”方袁把單子塞回去，說。
“我是一個窮酸學生，沒錢！”
“笑話！沒錢你住那麽好的房子。”
“房子是家裏的。”
“不請！”方袁才不相信他的話，堅決地拒絕道。
“那好吧！”韓偉掏出錢包，把裏面唯一的一張五百元紙幣拿出來，說，“接下來只好餓肚子了。”
方袁見他可憐兮兮，言之鑿鑿，衆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想爭辯下去，於是拿過他的單子，一起付了。
一塊兒走在回家的路上，方袁好奇地問：“你大學幾年級了？”
“剛剛一年級，還沒入學。”
“原來你真的很小，”方袁停了停，想了想，問，“成年了嗎？”
“按出生日期算，還差一個月左右。”韓偉裝模作樣，掐着手指說。
方袁聼了，目瞪口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韓偉見了覺得好笑，不禁問道：“你這是什麽表情？”
“你還是個小孩，竟然亂搞男女關係，這個年紀應該好好讀書，讓你父母知道了，他們該傷心死了。”
韓偉大笑，靠近方袁，低頭盯着她說：“你是清朝來的嗎？思想比中學生還守舊。”
“我是潔身自愛。”方袁推開他，讓兩人保持距離，反駁說。
“這種人通常都會成爲老處女。”
“要你管！”方袁不滿地瞪他一眼，接著問道：“你念什麽專業？”
“台大法律係，我可是全係第三名考進去的。”
“還真看不出來。”方袁一臉不屑。
本想再問些什麽，剛好電話響了，方袁知道是向東，按下接聼鍵，用粵語叫道：“向東！”
站在旁邊的韓偉一聼，看了看方袁，然後安靜地跟在身旁，往家裏方向走去。
“吃飯了嗎？”
“吃過了。下店裏了嗎？”方袁聽到機器攪拌的聲音。
“手癢癢的，所以就來店裏搓搓麵糰。明天就開業了，一切順利嗎？”
“順利，只是有些緊張。”
“要麽我或向南其中一個過去？”
“不用，你們放心讓我試試，怎麽說我也是你們調教出來的。”
“我們對你有信心。”
“你先忙去吧，我現在在街上，到家再打給你。”
“好！”
方袁挂了電話，韓偉迫不及待問道：“你是香港人嗎？”
“是啊！”方袁溫柔一笑，說，“我的普通話說得很好是不是？”
“剛才是你男朋友嗎？”話一問出口，韓偉怔住了，他不是喜歡八卦別人私生活的人，更別説關心。
可他心裏就是想知道。
方袁只是笑笑，韓偉誤以爲她這是默認，心一沉。
心情莫名變差，韓偉加快腳步，方袁連走帶跑跟上前，喘着氣說：“怎麽囘事啊？慢慢走啊！”
“我有事，先走了！”韓偉沒看了袁一眼，徑直走了。方袁被甩在身後，一臉的茫然，感覺他好像生氣了。
韓偉回到家裏，狠狠地甩上門，倒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鬱悶得很。方袁有男朋友而已，和他又什麽關係？他和她什麽也不是，他爲什麽不高興？越想心情越差，他對方袁感興趣，只是覺得好玩不是嗎？對以前的女生，類似的感覺一次也沒有，爲什麽他卻在意方袁呢？
除了對母親的恨之外，韓偉第一次對女人有了異樣的情愫。
※※※
清晨六點，方袁已經在店裏著手準備。陸陸續續地人也都到齊，簡單地開了一個小小的會議，鼓舞一下士氣，大家各自忙去。
離營業時間還有五分鐘，方袁在陳列柜前來回走著，檢視蛋糕的擺位是否整齊，甄可晴站在櫃檯，陳書喬一邊煮著咖啡，一邊擺弄著包裝的盒子和袋子。
一切準備就緒。方袁走到街上，看著“東南上園”四個大字，想起了向上，心裏默默念着：“向上，你看見了嗎？你們三人的心血向世界跨出了第一步了，你一定很高興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上午的客人不算多，但也符合預期，方袁走進後方的工房，程俊立即上前問道：“怎麽樣？營業額上去了嗎？”
方袁笑笑，說：“基本上達標了，以後肯定會慢慢上去的。”
“要試一下這個抹茶卷嗎？剛剛出爐。”
“好！”方袁從程俊手裏接過碟子，切下一小口蛋糕放進嘴裏，細細品嘗后滿意地點點頭，稱讚道，“好吃，和總店的味道一樣。”
“從你們原材料挑選，到搭配的比例，我就知道你們對味道的要求。”
“大家好好努力！”
方袁不忘鼓勵一下，她心想，程俊確實有實力。
下午茶時間，客人稀稀落落，方袁悠閒地坐在店裏頭，看著電腦裏的數據，突然一班年輕人推門進來，其中一人在她對面坐下，方袁擡起頭，便瞧見韓偉笑咪咪地看著自己，說：“Hi！我來了。”
“歡迎光臨！”甄可晴走過來，招呼道，“這裡有餐牌，實物都在那邊，可以參考一下。”
“謝謝！我等一下再點，不過，你可以幫我招呼一下我的朋友嗎？”韓偉指著坐在另一桌的三男兩女，難得客氣地說。
“你去吧！”方袁示意甄可晴這邊有她就好，然後看向他的那班朋友，說，“這次又想怎麽樣啦？”
“不是你叫我要經常光顧的嗎？”韓偉笑著，一臉無辜地說，“我帶同學過來了。”
方袁有前車之鑒，和他鬥嘴只會丟臉，而且是在同事和一班小毛孩面前，於是說：“想吃什麽？”
“你幫我們點吧！”
“第一次吃的話，當然要選我們最經典的乳酪蛋糕，一口便能吃到三种味道。”方袁一邊推薦，一邊起身走到陳書喬身邊，交待清楚后，便趁機偷溜回到裏面的休息室。
韓偉和同伴邊吃邊聊，也沒找她麻煩。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店員開始換班，晚班的同事還不熟悉運作，方袁出來店面，幫忙看著。
同學都已經離開，只剩下韓偉一人仍坐在那裏翻著雜誌，客人倒是漸漸多了起來，方袁一直沒空理他，直到稍微清閒下來，她走上前，問：“你怎麽還不走？”
“我在等人！”
方袁半信半疑，説時遲那時快，一位女生推門進來，喊道：“韓偉！”
“來啦！走吧！”
韓偉站起身和女生走了，也沒和方袁打聲招呼。
方袁不滿地說：“臭小子，一點禮貌都沒有！”
“方小姐，剛才的男生是誰啊？長得好帥！”張瑩一臉的花痴樣，問道。
“剛剛認識的鄰居。”
方袁看着張瑩，心想，臭小子真是長了一張惹禍的臉。
※※※
第一天還算順利，方袁下班回到家洗了澡，才發現肚子餓得不行，煮了面正準備吃，門鈴響了，韓偉雙手插着褲袋站在門口，說：“Hi!可以讓我進去坐坐嗎？”
“家裏沒地方坐嗎？”方袁警覺地把手攔在門口說。
“是沒法進去坐。”韓偉拿開她的手，大搖大擺地走進屋裏。
方袁立即上前攔住他，驚訝地問：“你又想爬陽臺嗎？”
“我打算在你看不到的時候爬，免得你嚇得臉青唇白。”韓偉笑着，說得意氣自若。
“你能不能正經一點？”瞧他滿不在乎的樣子，方袁生氣了。
韓偉看見桌面上的大碗面，假裝沒聽到方袁的話，說：“我也沒吃飯，可以給我煮一個嗎？”
“想把我支開然後爬陽臺嗎？”
“那我自己去煮！”韓偉走進廚房，上下找着櫃子，說，“面放哪？”
方袁按着額頭，嘆口氣，她完全不能理解眼前這小子的行爲，覺得匪夷所思，於是，她跟進去，不滿地說：“韓偉同學，你到底想怎樣？我和你很熟嗎？別在我房子裏自進自出的。”
韓偉繼續翻箱倒櫃，把方袁的話當耳邊風，說：“我真的沒吃飯。”
“你是乞丐嗎？”方袁毫不留情地說。
韓偉倏地停下動作，面露慍色看了方袁一眼，轉身從她身邊擦過，大步邁開走向門口，“啪”地一聲甩上門，離開了。
看他憤憤的背影，方袁愣在原地，心想，是自己把話説得過分了嗎？心裏有點内疚，方袁追出去，可是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
方袁回到屋裏，拿起碗面在沙發上坐下，一邊看電視一邊吃着，心裏仍是惴惴不安。
晚間新聞播完，方袁打了個哈欠，合上書，走到廚房拿了垃圾正準備出去倒，一打開門便看見韓偉坐在他家門口的地板上，閉着眼像是睡着了，方袁扔了垃圾回頭看着他，忍不住擔心地叫道：“韓偉！”
他一動不動，方袁無可奈何，走上前輕輕地踢了踢，說：“進來吧！”
仍然沒有回答。
韓偉側了側身體，眼睛依然閉着，方袁索性拽着他的手臂，試圖把他拉起來。
韓偉冷不防地用力一扯，方袁跌倒在他的懷裏，看進他深邃的眼睛，一會兒，他說：“以後不准在我面前提乞丐兩個字。”
方袁僵住了，他語氣冰冷得讓她倒抽一口氣。下一刻，韓偉抱着她站起身，扼住她的手腕，拉着走進屋子。
方袁把剛煮好的面放在他面前，說：“趁熱吃了。”
韓偉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他盯着冒著熱氣的麵條，再看看方袁。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方袁接聼道：“向南？”
“Bingo！”
“我就知道是你。”方袁盤腳坐在沙發上，很高興的樣子。
“今天辛苦了，一切都還好嗎？”
“放心，我應付得來。你和向東都太保護我了，知道今天他打了多少次電話過來嗎？”
“你是我們的寶貝妹妹啊！”
方袁窩心得很，甜蜜地笑着，問：“感冒好了嗎？”
“七七八八了。要不然我這個星期過去臺灣？”
“可是我想回家。”方袁似乎忘了韓偉就在旁邊，對向南撒嬌說，“我要吃你的梅子燉雞和向東的西瓜布丁。”
“沒問題，回來前通知我們。”
“很晚了，你生病了該多休息，趕緊去睡吧！”
“你也是，別累着了。”
“知道了！”
方袁挂了電話，發現韓偉正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她清一清喉嚨，尷尬地說：“怎麽啦？快吃啊！”
“向東、向南，到底哪個是你男朋友？”韓偉問道，顯然，他語氣不快。
“你聼得懂粵語？”方袁奇怪地問。
“我小時候在香港生活過，”韓偉糾着眉心，一臉嚴肅，追問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這與你無關！你快吃，我要睡覺了。”每次他用這種命令的語氣說話，方袁都覺得很不爽，也控制不住地，總是沒有好語氣對他。
韓偉沒繼續追問，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方袁很滿意，然後擔心地問：“你今晚去哪裏睡？到朋友家嗎？”
“回家！”
“不是說沒鑰匙嗎？”方袁好像猜着了他的心思，於是命令說，“不准爬陽臺。”
“那睡門口。”韓偉沒事一般說着，好像事不關己。
方袁知道沒有問下去的必要，便也嚴肅起來，說：“今晚你就睡我這吧。明天一早你請師傅來開門，順便給我留一把後備鑰匙。”
“你這麽隨便留男人過夜嗎？”韓偉咄咄逼人，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完全控制不住情緒。剛才她講電話開心的樣子讓他惱火。
“那你出去吧！”她也生氣了，他把她想成什麽女人了？“別趁我睡着的時候爬回去。”
燈關了。
方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房子在黑暗中格外安靜。接著韓偉出現在樓梯口，説：“我們說說話吧！”
方袁假裝睡着，沒有回答。
“我可以上來嗎？”
“不可以！你想幹什麽？”方袁迅速跳起來。
黑暗中，韓偉咧嘴一笑，然後說：“今晚謝謝你！”
大廳傳來“唦唦”的聲音，方袁知道，他在沙發上躺下了。
隨著夜越來越深，空氣中飄蕩着兩人沉穩的呼吸聲。
半夜乍醒，方袁下樓喝水，看韓偉縮作一團，便拿毛毯給他蓋上。看着他熟睡的樣子，乖巧多了，方袁不禁微微一笑。
※※※
第二天方袁睜開眼看了看時間，乍得跳起來喊道：“睡過頭了！”
手忙腳亂梳洗完畢打算出門，才發現韓偉不在，方袁看陽臺的門鎖上了，也就沒懷疑他爬陽臺過去。沒時間再讓她多想，拿起包包，急急忙忙出門了。
中午韓偉來到店裏，把鑰匙塞到方袁的手上，附在她的耳邊細聲說：“這樣的話，你像不像我家的女主人？”
方袁瞪他一眼，下逐客令道：“你可以走了。”
“請我吃飯好嗎？”
“吃店裏的蛋糕吧。”
“我想吃飯。”方袁來不及說不，韓偉便拉着她離開，店裏的張瑩和阮雅樂好奇地望着他們。
在餐廳坐下，方袁問：“你又沒錢吃飯了嗎？家裏人都不管你？”
“他們從來就不管我。”韓偉翻着餐牌，滿不在乎地說着。
“爲什麽？”
“沒爲什麽。靠自己，我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經常餓肚子，這也算生活得很好嗎？”方袁對他的自以爲是嗤之以鼻，接著關心問說，“父母呢？他們不給你生活費嗎？”
“我說了，我靠自己生活。”韓偉看了看方袁，一臉的厭煩。
“你還是個孩子！”
“別自以爲是地把我當孩子看。”韓偉“噗”地合上餐牌，瞪着方袁說。
幾次以來的經驗，方袁知道這代表他生氣了。她感覺得到，韓偉對家庭的冷漠，儘管想多了解他，但這個時候，最好作罷。
“我懂了！點餐吧！”
韓偉再次打開餐牌，前後翻着，說：“我靠自己生活不好嗎？”
“小孩靠父母理所當然！”
“別把我當小孩，該懂的我懂，不該懂的，我也全都學會了。”韓偉看着方袁說，語氣緩和不少，卻是意有所指。
“色胚！這也能炫耀嗎？”
“我有說過什麽嗎？”韓偉壞壞地看著她，笑說。
方袁臉刷地紅了，她簡直是自討沒趣，哪壺不提開哪壺。她一時忘了韓偉的強詞奪理，立即換個話題，問道：“可以告訴我，你凴什麽生活嗎？”
“家教。”
“家教？”方袁點點頭，說，“是挺賺錢的一門工作。”
“現在是暑假，很多人都離開了臺北，只要一開學，工作就自然多了。”
“你不怕誤人子弟嗎？”
“我沒說過嗎？我是以全係第三名考進法學院，而且，我的學生都是自動送上門的。”
方袁對他的自信不屑一顧，改問道：“你早上那麽早去哪了？”
“擔心我嗎？還是想我了？”
“不會是爬陽臺囘家裏了吧？”
“被你發現了。”韓偉不以爲然，說著。
方袁對於他一點都不重視自己生命的態度，很是生氣，她不想多說，掏出錢包把錢放下，站起身要走，韓偉一把拉住她，不解地問：“怎麽啦？”
“對於你這種不愛惜生命的人，我一點興趣也沒有。”方袁想掙脫他的手，反而被握得更緊了。
“有話好好説不行嗎？你就這樣扔下錢是什麽意思？還是你仍然認爲，我是乞丐？”韓偉也變得有些微怒。
方袁看著他，進退兩難。她是很生氣，可一點也沒有瞧不起他的意思，被他這麽誤會了心裏也很難過，百般的感受同時湧上心頭，方袁鼻子一酸，眼淚似乎要奪眶而出，她強忍著，眼睛卻因壓力而微微刺痛。
想了想，方袁甩掉韓偉的手，重新坐下，用只有自己能感覺得到的顫抖的嗓音說：“點餐吧，吃完了我要囘店。”
本來還算和睦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冰冷而詭異。
方袁極力遏制想哭的衝動。
韓偉不過是才認識幾天的鄰居，她爲什麽會因爲他而動輒生氣？
不是的，她只是不希望看到他視生命如草芥而已。她關心他，擔心他會餓肚子，也只是出於本能。
無心的一句話，一個動作，脆弱如他，竟也因此而罔顧她對他的關心。方袁看著眼前這個看似陽光的男生，既生氣又同情。
韓偉無心點餐，他把餐牌扔在一邊，看着方袁，説：“有話就說吧！”
“雖然我們認識不是很久，但我也是會擔心你的，以後你再這樣胡來的話，我就真的生氣不理你了。”
方袁說得是那麽的真誠，韓偉不禁呆了，他看著她，微微地笑着。
出生以來，第一次有人在乎他的生命。
“決定好要吃什麽嗎？”方袁拿起餐牌，說，“要麽，我點什麽你吃什麽，反正請客的説了算。”
韓偉笑了。
方袁朝他瞪眼，一臉沒好氣的樣子。
氣氛，好轉了。就像六月天的過雲雨，來去匆匆，變化無窮。
“你女朋友呢？不用陪她的嗎？”
“什麽女朋友？”
方袁支支吾吾，難爲情地說：“頭兩次和你親熱的那個女生。”
“她們不是我女朋友。”韓偉說著，一臉的從容，心裏卻在發笑，他覺得，方袁太可愛了。
“不是女朋友？！”方袁驚訝，繼而張大嘴巴，結巴地說，“她們？”
之前沒看清女人的臉，難道是兩個不同的人？方袁心裏哆嗦著。
“你那又是什麽表情？”韓偉戲謔地看著方袁，說。
“你真不是好東西，這樣子傷女孩子的心，縂有一天你會有報應的。”方袁輕蔑地說，“最討厭用情不專的男人。”
“你怎麽知道她們傷心？我們雖然不是情侶，可是做那事你情我願，我從不強迫人。”
方袁一臉的不屑。
“你多大了？怎麽還不結婚？像你這種傳統得可怕的女人，應該很早就找一個男人嫁了，然後在家裏相夫教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外抛頭露面。”韓偉揶揄方袁，説道。
“要你管！”
“你談過戀愛嗎？”
“關你什麽事！”
韓偉放下筷子，雙手抱胸看著方袁，突然笑了起來，方袁確定他是在取笑自己，不高興地問：“你笑什麽？”
“看你的樣子我就知道，你還是……”
“閉嘴！”方袁大喊，周圍的人不約而同地看過來。
韓偉卻幸災樂禍，掩嘴而笑。
方袁氣呼呼地走出飯店，韓偉從後跟上，問：“還在氣嗎？”
“不要和我説話！”
“你不是已經在和我説話了嗎？”
方袁狠狠地瞪他一眼。
“剛才明明是你自己突然大聲嚷嚷。”
“我好歹比你多活幾年，説話的時候，你是不是該有禮貌一點？”
“年齡大只能説明臉上多了幾條皺紋。”
“你，”方袁突然打住，大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