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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啊!!!”妃清雅大叫一声从梦中跃起,差点撞在洞穴顶上。她哎呦一声痛呼,捧着左腿又坐了下来,浑身痛的抽搐,不一会儿已经是汗如雨下。她拉开裙摆,露出腿来。修长笔直得让人口干舌燥,但却有一道不断跃动的暗色雾气缠绕其上,深可见骨的伤痕一直从左腿膝盖上方切到脚踝。

“好疼。”她皱着眉,忍不住掉下眼泪。

“擦一下。”一块湿巾递来,薰衣草香味。妃清雅赶紧抹掉满脸的泪水,视野朦胧的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正在摆弄一个简单的炉灶。浓郁的香气飘来,妃清雅立刻竖起了鼻子。舌下的唾液无法抑制的分泌,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兴冲冲的想要站起来,突然想起腿上有伤,于是捏起手指在空中一划,飞了起来。

简易炉灶中炖着香菇和桂皮,切得恰大好处的肉块上下翻滚。汤汁已是诱人的奶白色,然后云风撒了一小抹秋灰进去,独特而浓郁的香味顿时喷发。他又从背包里摸出一小盆五颜六色的野果。

妃清雅一边看看野果一边看看肉汤,口水横流,满眼都是小星星。她盘腿漂浮在空中,自然的好像坐在沙发上。蛮荒区的世界法则脆弱而混乱,进行施法需要消耗数倍的精力。云风曾见到不少法师特意来这里锻炼自己的法术掌控能力,耗尽所有精力甚至吹不动一片树叶。但是妃清雅随随便便保持着一个飞行术,和呼吸一般自然。

“等一下,还没好呢。”云风无视了妃清雅可怜巴巴的眼神,慢悠悠的熬着汤。

“可是我好饿啊。”妃清雅愁眉苦脸的说道,泪眼汪汪。她一下子握住云风的手放到自己肚皮上,“你摸摸看,都饿瘪了。”

是不是饿瘪了云风不知道,倒是突然明白了书里面说的‘柳腰’是咋回事。他以前觉得是扯淡,腰就腰吧,还不就是蛋白质和脂肪的混合物,本质上和猪腰是一样的,哪里和木本植物的柳扯得上关系。可是这一瞬间,触手温润,细腻如同软玉,鼻尖还有萦绕不去的馨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处子体香’?不过这女人和处子是扯不上关系。

“对吧,是不是饿瘪了?”妃清雅用等待喂食的宠物一般的眼神看着他。女婴在妃清雅的怀抱中咿咿呀呀的叫唤,对着云风张开双手,兴高采烈。

“不行。”云风的回答简单刚硬,没有丝毫缓转余地。

“呜——”妃清雅发出无奈的悲鸣,然后眼睛一转,伸手去抓那些野果。

啪的一声,她的爪子被云风拍走了:“有毒,烤熟了才能吃。”这话他已经重复过许多次了,但这女人每次都不长记性。

妃清雅伸出手,弹出小拇指。通常一个强大的法师在你面前做出一个手势,那就得小心了,指不定什么危险的法术就会释放出来。但是云风已经渐渐明白了这个女人想法,她的心思远没有那么复杂,不过一般人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

“拉钩,骗人的是小狗。”妃清雅义正言辞的说道,那表情就像是在进行最庄严的仪式。

“……”云风以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复杂心情伸出小拇指,和她拉钩。

“拉钩上吊,骗人的是小狗!……真的有毒啊,可是我好饿啊。”似乎拉了勾之后就确定眼前的小孩没有骗自己了,妃清雅顿时变得愁眉苦脸。

这三观到底是怎么长的?我到底捡了一只什么玩意儿回来?心智晚熟的大龄儿童,长得这么漂亮,居然没有被男人拐走吗?云风在心中叹息,不由自主的看了看那个女婴。女婴看见他顿时喜笑颜开,咿咿呀呀的更起劲了。

云风和妃清雅相遇是在几个月前。那时候云风按照以往的习惯到森林里闲逛,弄点当季的特产存起来,或者拿到集市上去卖掉。但是当云风回到自己的秘密基地的时候,看门狼泰森叼来一个昏迷过去的女人。那女人穿着华丽的法袍,紧紧抱着一个襁褓。她浑身散发出一层薄薄的光晕,以泰森的铜牙铁齿居然都咬不破。云风认出来这是一个法师,而看她的样子似乎……饿昏过去了。

一个饿昏在森林里的法师,传出去绝对是个笑柄。

“给食了。”云风将肉汤从火堆上取下来,从包里摸出一大块面包,然后把那些野果直接扔进了火堆。

妃清雅没有听出云风话语中包含的恶意,将襁褓交到云风手中,然后双眼放光的来了个饿虎扑食。女婴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手舞足蹈往云风脸上扑,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奶瓶给她喂奶。小婴儿砸吧砸吧的吮吸着奶水,一脸的满足。

茶足饭饱,云风将炉灶熄灭,将餐具用潭水洗干净。女婴呼呼大睡,妃清雅微笑的戳着她肉呼呼的脸蛋。她眼睛一转,突然向着云风飘过去,把他吓了一跳。

“别,您老乖乖呆在那别动就好,不用帮忙。”

妃清雅的家政能力完全是负数。她干活的时候有着法师的优良传统,用法术代劳。但是她会不小心把铁锅烧成铁水,把猎物用风暴碾成粉末。在吃了几次苦头之后,云风再也不敢让她动手了。

“书。”妃清雅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她伸出白生生的手臂,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云风高估了这女人的责任心,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她不来帮倒忙就好。

“背包里。”

妃清雅将掌心摊开,于是背包里飞出来三本大部头。皮革的封皮,用金属包边。封面上方是由三个细长菱形组成正三角形。这是创世神教的圣三角徽记。有人认为这个符号体现了神明位居顶端,万物从属于下。有人认为这三条边代表了创世女神在凡间的三个化身。有人认为三点相连,代表世间万物互有联系,生生不息。无数的神学家、符号学家、历史学家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不休。

三角形下方是通用语书写的“梵赛因教典”和这本书的序号。而最下方则是一个极端复杂的符文。镂空在一块凸出的金属上,结构层层叠叠,好像可以无限分解下去。盯着看得久了,甚至会有走入迷宫的晕眩感。

原初符文,人们习惯以它在远古时代的使用者的名义将它们命名为——龙文。

每一枚龙文都有着大量不同的解读方式,而每一种都能释放出海量的信息。有时人们以为已经穷尽了一枚龙文的全部秘密,但当社会进步,却发现用新的科学工具能得出一种全新的解读方式。于是一枚龙文究竟有多少信息量,始终是个谜。

《梵赛因教典》封面上的这枚龙文被称为“神谕”,创世神教从其中破译出了现存的三百六十五册《梵赛因教典》,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刷新。这枚龙文也是世界上唯一被公之于众的一枚,因为创世神教认为这枚龙文记载着神的教诲,世人皆有资格解读。只是以如今创世神教的技术也无法完全还原神谕龙文,所以流传在外的只能算是高仿品。其他的龙文则被视为禁忌,被各大势力深深的秘藏。

妃清雅摊开书本,神情肃穆,骤然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变成了孤洁的圣女,身上闪动着万丈光芒。

“神已经离开这个世界,这是属于凡人的时代。”这句话是《梵赛因教典》的开篇语,从她的嘴中念出来,却让人感觉是烫金的字嵌在石头上,经历了时光的磨砺,坚不可摧。

“神啊,请您指引我。”妃清雅以右手食指和中指在额头和双肩画出一个三角,跪在地上闭目祈祷。圣洁的光辉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小小的洞穴似乎变成了庄严的教堂。云风将小女婴抱起来,走出山洞。女婴一直盯着妃清雅祈祷的身姿,那鲜红的双眼中好像藏着什么沉重而悠久的东西。云风亲吻她的额头和眉毛,于是小婴儿的表情再度舒缓下来,咿咿呀呀的叫唤,云风开始唱摇篮曲。

洞穴外,泰森藏在岩壁的阴影之中,狼群环卫着它,如同一群卫士。云风出现的时候泰森发出低沉的呜呜声,露出柔软的肚皮让云风躺在上面,用宽松的尾巴给他当被子。

小女婴小小的打了个喷嚏,云风抬起头。头顶是茂盛的枝叶,能见到窸窸窣窣的黑影,枝叶不断地摇晃。在枝叶的缝隙间,天幕黑暗,星夜低垂,两轮月亮当空。一轮好像亮丽的翡翠,有着让人心醉的青绿色,它的后面露出另一轮月的半边,红的耀眼,如同沸腾的血液。

“红月出来了哦。”云风抚摸着小婴儿的脑袋,将她柔软的脸蛋揉成可笑的形状。女婴的发丝与眼眸,与红月一般颜色。

那个女人是创世神教忠诚的信徒,但她怀中的婴儿却是个魔女。只有圣炎才能净化她邪恶灵魂的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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