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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一片死寂。

一零七在凯莉的命令下打开了天花板。天空睁开了眼睛,仿佛一个世界降临,一个死者的世界。

名流们陷入了战栗之中,霎时间被剥夺了语言的能力,双眼一片空白,有那么几秒钟陷入了彻底的呆滞。恐惧,却不止是恐惧。赞叹,却不止是赞叹。

他们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就好像还未开化智慧的野兽仰望着天空落下的陨石,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灾难,却无能为力。本能也好智慧也罢,它们狂乱的挥舞着爪子,朝着天空狂吠,迈开脚步奔跑,钻进土中水中,躲到树林草丛……皆是徒劳。在那改天换地的伟力之下,如何努力,都是无力。

文明的光辉照耀之下,生灵一度以为自己掌握了世界,但是真相也许只是——世界不在乎。

“于此见证凡人的浅薄与自身的渺小吧,傻|逼们。”凯莉第一次露出了庄重的表情,也许只有面对真正的伟大才会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上空那瑰丽的美景——在她看来那的确是真正美景,远比无聊的歌舞宴会有趣百倍。她的语气庄严缥缈,好像传道的圣女,赞颂世界的奇迹,骂起人来居然还有一股圣洁之感。

真见鬼!被她骂傻|逼还骂出快感了不成?!有人回过神来,在心里啐道。但是在听到她说话的时候,他们心中的恐惧一下减轻了。在那恐怖的景象面前,名流们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战栗着聚集在一起,捏紧拳头,咬紧牙齿努力的不让自己晕过去。

霜炎并着亡灵的烟云滚滚而下,如同天崩地裂。无数千奇百怪的面孔在烟云中沉浮,千奇百怪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是听得久了就能发现那都是哭声,无数种哭声,哭出同一种痛苦。

不得解脱!

不得解脱!

有些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冷汗。若是他们之前和“中士”再磨蹭上片刻,那么亡灵的浪潮就会将他们尽数吞没了吧。凯莉救了他们所有人。他们沉浸在欲望与谎言编织的美梦中,却早已被梦魇环绕。

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们望向那个神奇的女孩,恍惚间想起了小说和电视里的情节。平凡的人被卷入天大的危机之中,从此踏上了一条……传奇的道路。

莫非这是一段传奇人生的开始么?有些浪漫的人蠢蠢欲动。

……

“凯莉……女士,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杰罗瓦小心翼翼的说道。继承了皇室血统,他生的也是英俊非常。往常参加那些派对,他总是能在少女贵妇之间游刃有余。那些少女贵妇盯着他的眼睛中燃烧着熊熊欲火,几乎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去,所以他的主要精力都花在如何见好就收,及时脱身上。但是面对凯莉……他最担心对方会突然丢个火球过来糊自己一脸,那样可真的就是性命不保。不过这般天纵之才,还是个脸蛋漂亮身材犯规的少女,不立刻拉关系简直就不是男人……要是她的脾气能好一点就好了。

凯莉完全没鸟他,她的视线投向深远的夜空,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人群中响起议论声,有几个精壮的青年商量了一阵,拿起几把折凳防身,便向着门口走去。这般生死攸关的时刻,名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意动,但更多的还是紧张和戒备。

他是不是亡灵假装的?我们不熟,还是离他远一点。会被会被幽灵附体了?怎么觉得周围好冷,好像有什么怪物?不行,得赶快逃走。外面有没有怪物?哪里是安全的?谁来救救我?!

每个人都焦躁不安,虽然仍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但就像是承受着高压的铁丝一般随时都有被拗断的危险。人们相互戒备,少数人决定分开行动,大多数人决定向着凯莉靠拢。她有强大的实力,而且现在掌中雀也表示听从她的指令,那么在她身边就是安全的吧。

但是凯莉一动不动,没有丝毫逃走的意思。

于是人们愈发不安。

受到凯莉彻底的无视,杰罗瓦也不气馁,大度的笑笑,顺势走到台阶上的那一小群人中间。若在平时,他是很难有机会接近这个圈子的,但是此时没人在乎这些繁琐的区别。上等人下等人,都是活人。这群名流中的名流,全都没有动的意思,看着那些自行离开的青年的眼神十分复杂。

“杰罗瓦?撒克罗斯,弗朗机皇位继承人。”杰罗瓦没有报出第九十九这个扯淡的序号。

“洛克?H?基辅利德斯。”

“费伦?若米拉。”

这两人对杰罗瓦不请自来稍稍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致意,他们只是报了名字,这就够了。他们的名字本身就代表了财富、权势和地位。

“雷林华,少将,大华的军方代表。”雷林华并未报出具体的番号,“我谨代表我部未察觉月司正及开物集团的图谋而给翡冷翠和诸位带来如此灾难而深表歉意。”

“托斯卡纳,翡冷翠市长。”托斯卡纳脸色阴沉的滴下水来。“雷少将严重了,说道责任,鄙人才真是罪该万死。”

杰罗瓦摆摆手:“两位严重了,而且赔罪的事之后怎样都好,但是现在我们就在这里浪费时间么?”

他们顺着杰罗瓦的视线看过去,凯莉仍然望着天空一动不动。无数亡灵组成的烟云缓慢而坚定的往下翻涌着,一眼看去无边无尽,似乎马上就会将他们吞噬殆尽。

“凯莉……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洛克思量着。

“的确,好像是个很重要的名字,但怎么也记不起来。”费伦附和道。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迷迷糊糊,若隐若现。好像有什么磨人的小妖精就游离在思绪之旁,大喊着“你来抓我呀你来抓我呀”,但是一旦努力去想它又不见了,让人恨得牙痒痒。凯莉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常见了,在迦南大陆随便找个繁华的商业街,捡一把石子扔出去,八成就能砸到个凯莉。

托斯卡纳突然眼中一亮,走到凯莉身边,语气恭敬:“原来是罗洁爱尔家主,先前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罗洁爱尔,托斯卡纳率先记起了这个名字。倒不是他的脑袋比年轻人还灵活,只是这场发布会的名单他曾经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对于凯莉?罗洁爱尔邀请也是他亲自拟定的,只不过他从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会大驾光临,毕竟罗洁爱尔家族的人在全星澜都是出了名的……宅。甚至有“罗洁爱尔一生只跨过两次家门,一次出生,一次下葬。”这样的说法。

罗洁爱尔这个词一出,所有人先是一脸迷茫,再是不可思议,然后极度震惊,最后就是原来如此。原来是罗洁爱尔,难怪他们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这个家族传承千年,与全世界所有人都有着联系,但平常却没有多少人会想起他。就像是空气,维持着每个人的生命,但很少有人会注意到。

罗洁爱尔非常富有,千年以来积累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但是他们之中没有人经商,没有人从政,没有人办实业。虽然不像传言那样夸张,但罗洁爱尔的确连家门都很少出。千年以来,罗洁爱尔只做两件事,做研究,卖成果。他们的研究成果总是那么的重要,虽然在数量上比不上曙光学院、天机苑这一类的庞然大物,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革命性的成果。譬如第一款实用性内燃机,譬如第一台灵能灯,譬如现代网络的原型架构。用现代化的话来讲,罗洁爱尔就是职业专利贩子。有权威组织曾经做过计算,如果没有罗洁爱尔家族,那么星澜的科技发展至少要滞后三百年。

于是对于凯莉傲慢的态度,对于她先前的辱骂,所有人一下子就释然了。哪怕是洛克和费伦这样高傲的人也露出了“那也没办法”的表情。

被骂傻|逼的确令人不爽,但谁让那是罗洁爱尔呢?

在美第奇面前人人都是穷鬼,在罗洁爱尔面前人人都是傻|逼。

凯莉摇摇头,叹息道:“一群傻|逼。”

名流们顿时眼冒精光,罗洁爱尔是出了名的宅,几乎没有人际交往,但是现在罗洁爱尔这一代的家主就在自己面前!哲人说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五十的时候,资本家就不择手段;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一百的时候,资本家就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两百的时候,资本家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尊严和道德舍身取财。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简直是一座金山!

名流们蠢蠢欲动。

这时空中突然传来剧烈的声响。

十二架A33集群发射的导弹命中了顶层,升起一团巨大的火光。哪怕是隔着数百米的高度,也能看到那滚滚火焰中有无数影子在痛苦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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