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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处刑

供打发的时间过去了。

他们躲在刑场的巨石后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正午,本来该是太阳当头的时候。但意外地天阴沉下来……强烈的光线都被云层遮住了,不是那么耀眼了,也不是那么炽热了。这样或许会好一点吧——至少对杰森少校来说。

人群中只有小声的唏嘘。整个刑场静静的。处刑台上架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刀。刀刃锋利无比,刀柄上纹刻着几条龙。不知已经有多少人死于这把刀下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无情地肃杀。

众人的目光下一队宪兵小跑过来,两边开道,中间走出两个侍卫和一个低着头的老头。他的手被戴上了手铐,一看就是很久没摘下来过了。因为手铐附近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一条条血印子。他上身刚换过囚服,下身的裤子上却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艾伦很想叫一声大叔然后飞奔过去抱着他哭,眼泪都蹭在他破烂的衣服上。不是因为娇气,而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

即使是认识没多久的杰森大叔,

也不愿意失去。

他走上刑台,双膝跪下。两边的侍卫举起刀,只等那冷酷的命令。

醉尔和格拉首先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工场。随后,艾斯也拍拍艾伦的肩膀,回去了。

艾伦就在那里呆呆地站着,痴痴地望着那个大叔。他的世界里,一片茫茫的白色,只有一个傻傻的少年和一个饱经岁月沧桑的大叔。

时间就凝止在这一刻。

艾伦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失去。他只能被迫接受,只能无能为力地站在原地。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就仿佛抽丝剥茧一样,他的灵魂被剥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行刑!”

杰森的头发掩住了他的眼睛。虽然没有看到那心灵的窗户,但艾伦还是看到了,手起刀落的那一刻,大叔在笑。好似坦然面对一切的那种神情,亦或是一种期望,希望受他庇护的孩子们能不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或许这就是杰森·霍特吧。

安安静静的,死亡也不曾发出一声呐喊。

艾伦从不怕任何场面,更何况是砍个头,没什么残忍。只是这件事太突然了,他有好多不懂想问的地方。

他迫切地想寻求答案,至少对他来说,这会告慰杰森的在天之灵。

他不知道为什么杰森会被处刑。宪兵没有来过杰森的家,不知道他们在这里。而且杰森是副狱长,不可能调查到是他放的人,也不可能只因为放个人就让他死。如果大叔说是问话时不小心让他们跑了,绝对不会承受这么重的罪责。

不管心中荡起几层波澜,归根结底他们还是无法跟政府作对。是啊,这就是弱者的下场。跟着一群猫,灰溜溜地逃走。

之后的几天里,艾伦一直没什么话,不是冷淡,也不是魂不守舍。这件事像阴影一样在他心中挥之不去。见此情景,其他三人也没多说什么,还是像往常一样说说笑笑,因为每个人都对艾伦的心情深表理解。遇到这种事,不能大发脾气一场,不能跟朋友倾诉,也不能流泪。只是默默地把一切都沉在心里。不能选择这些方式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是男人。男人就该负起所有。不论经历了什么,沉默是男人唯一的选择。

直到他们跟着莫克与猫群回到自己船上的那一天。

“我的爷爷,终于到了。”醉尔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久违的地方哟。”艾斯四下看看说道。只有格拉注意到,船尾立着一只鹰。它的爪子紧紧扣着船杆,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本来这么多天不回船偶尔飞来只鹰没什么奇怪,但它衔着一封信。

格拉看看其他人,推了艾伦一把。

艾伦无精打采地朝那只鹰走去,轻轻地把那封信取下来,鹰抖了抖翅膀,头和眼睛开始转动。仿佛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看样子,它已经在这里守了很久了。

雪白的信封上什么字都没有。

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信。看到那信,艾伦立刻浑身为之一振。他招呼来伙伴,围到一块读。

敬爱的南斯卡欧先生:

我是监狱的副狱长杰森·霍特。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激动,因为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送信的是我养了半生的鹰派特。它早年的时候是山里的野鹰,我花了几年时间才驯服它。下面,我告诉你事情的经过。

我的真实身份是天界的执法者。因为是人类,所以不论经过多少个年头都不会得到天使的位置。但是我很不满天界,这点等你到了地狱自会明白是为什么。然而毕竟要为天界工作一生,即使不满也要工作下去,不然绝不会被圣天使饶恕。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我必须尽全力帮你们,所有的希望都在你们身上。

放了你们之后,我是去自首的。被人类绞刑总比被执法天使夺去灵魂而死要好。我跟监狱的人说,艾伦一行是我放的,他们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狱长虽然不懂我想干什么,但还是想尽力保我。我对他说,看在多年一起奋斗的情谊上,我只有两个愿望,一是封锁港口不让百姓出入,但不要派太多兵把守,给艾伦他们留条后路好乘船逃走,二是杀死我。

狱长虽然难过,也没说什么。他不是天界的人,不过他清楚我这个人,做的决定不会改变。因为是多年的朋友,他答应帮我完成我最后的夙愿。

后面的事情你们大概都知道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但如果你们真的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人,一定会一路走下去,逾越所有障碍。今后,困难的时候,派特会帮上你们很大的忙。看见它,就像看见了我。

艾伦,看过这些文字,不要哭泣。在你前进的道路上,还会有很多人为你而死。如果你不能做到踏着他们的尸体前进,就永远无法成长。对待这个残酷的世界,就该学会坚强。不要哭泣,也不要问为什么偏偏是你要背负起这么沉重的使命,因为这就是命运。别想着改变它,即使是你想改变它,也是命运安排你这么做的。

不要哭泣,不要悲哀,和你的伙伴走下去,我们坚信着你的胜利。就像那黎明天空的曙光,光后总有不落的太阳。在这里,为你们点亮最深的祝福——

杰森·霍特

敬上

“呜呜…”船笛声又一次响起,他们又一次向着远方出发了。

就像什么都没经历过,又好像突然经历了许多。不论风吹雨打,胜利的约定,是永远不会浸湿的信笺。

船上,依旧是最初的那片欢声笑语,没有任何异常。

“艾斯!我们大概多长时间能到?”“按照地图上标的方向,——四天吧。”猫群在甲板上一起打闹嬉戏,就连莫克和派特都成了朋友,说着不知什么语言。

呵。这艘船上,还真有生机呐。就像铺满整个世界的阳光,那温暖的阳光。光下是嫩绿的小草,随风飘荡。

杰森的信纸被折成纸飞机,迎着海风,飞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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