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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她仰起脸,凄婉地对乔靖宇说:“二哥,你还能坚持的住吗?”

乔靖宇此刻知道乔楚儿内心想的是什么,说道:“楚儿,我没事,我同你一道去!”

乔楚儿摇了摇头,说:“不,二哥,兴许这都是命,你还是顺着那个方向走吧,我自己去找王爷,如果王爷出事,我也决定不会独活,你走吧。”说罢,掉头往里跑。

那人只好再次紧跟上乔楚儿。

乔靖宇心乱如麻,乔楚儿知道自己的身世,竟不怨恨他们乔家,此刻,他若离去,岂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想罢,也跟着进去。

“王爷,王爷,你在哪里?”乔楚儿的呼喊声响遍整个废园,奈何打斗声过大,乔楚儿这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很快被掩盖下去。她的人穿梭在打斗的人群中,逐渐离开了乔靖宇和那男子的视线。

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着。

刘启所在之地,俨然快成了火笼,他在火光中慢慢清醒过来,静心一听,能听到外面的打斗声,而且,也听到了乔楚儿那细弱蚊音的喊叫声。

他站起身来,使劲全力,一遍一遍挥剑划过墙壁。

乔楚儿冲进一个房间:“王爷,王爷!”痛苦之情全寄予喊叫声中。

她哭泣着蹲下身子,哭着哭着,她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发自地下,她趴倒在地上,用耳朵仔细聆听,只听剑划过墙壁尖锐的声音。

乔楚儿捂了嘴,不让自己出任何声音,在附耳着仔细听,没错,是从地下发出的声音。

乔楚儿哇的一声哭开了,使劲拍打地面,边哭边喊着:“王爷,你是不是在下面,你回答我,王爷!”久不见任何回答,地下空气不通敞,会不会憋坏了,怎么办,怎么办?对了,机关,机关!

乔楚儿站起身来,到处摸墙壁找机关,床上床下,凳子柜子后面全部仔仔细细的摸过,还是没有。

她趴倒在地,一点一点拍打过去。

而段墨轻此刻,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他斜扑向前,掌掌相袭。

那三人三剑合一,齐刺向段墨轻。

段墨轻腾空而起,人紧跟着破窗而出,离开屋子之前,他一手挥起,飞出无数暗器。

屋内三人挥剑抵挡。

可谁也没法躲避这么多的暗器,一人手臂中了一镖,一人胸口中了一镖,一人大腿中了一招。

段墨轻说了一句:“得罪了!”说罢,再手一挥,飞出一瓶药丸。

腿中镖的那位伸手一接,一看,是解药,不解地向段墨轻看去。

而段墨轻此刻已然失去了踪影。

乔楚儿还在屋里一遍一遍爬着寻找机关,一双脚出现在她眼前。

她抬起头来一看,是段墨轻。

霎时气血攻心,她站起身来,痛恨地摇着段墨轻的双臂道:“你把王爷放出来,你快把他放出来!”

段墨轻身中剑伤,经不起乔楚儿这么一摇,不得已,朝乔楚儿脖子后劈去一掌。

乔楚儿怨恨的双眸看着段墨轻,来不及说一句话,已经昏厥在段墨轻怀中。

段墨轻抱起乔楚儿,朝床边走去,床沿上,有个装饰的雕木,段墨轻伸腿一踢,一道石门打开,出现一条石梯。

只见火光霎时顺着石梯涌上,段墨轻一惊,是何人在密室中放了火?他急忙将乔楚儿放下,顺着石梯跳了下去。

刘启靠在墙角,已经奄奄一息,感觉到有人进来,他用剑支撑起身子,看向来人。

“原来是你!”段墨轻没有戴面具,刘启很快认出他来。

段墨轻走到一旁,在墙壁上连拍三下。

火光慢慢熄灭。

昏厥的乔楚儿因为段墨轻下手不是很重,加上火光一下冲了出来,乔楚儿求生的本能拼命让自己睁开眼睛,一看找到地道的门口,一喜,爬起身子,往下踉跄地走下去。

刘启听到脚步声,警觉地看向出口。

乔楚儿一个脚步不稳,从石梯滑了下来。

刘启认清是乔楚儿,喊了声:“楚儿!”

乔楚儿摸了摸摔疼的脑袋,一听刘启换自己,猛然回了头,神色一喜,顾不得脑袋的疼痛,几步跑上前,扑进刘启的怀中,呜咽着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刘启虽然体力透支,此刻拥着乔楚儿的力道还是紧紧的,生怕她会再次消失一样。

这样的相拥场面让段墨轻震撼了。

他没有想到,乔楚儿与刘启的感情竟到了如此的地步。他更没有想到,刘启会因为乔楚儿而派兵攻打他飞鹰堂,虽然说这里并不是飞鹰堂的总舵,可一看外面的兵马,足以赶上一场战争。

段墨轻摇了摇头,他的决定,他策划已久的计划,难道真的就这样半途而废了吗?

段墨轻有些无法接受,他离开了密室,并未将室门关上。

在段墨轻离开的时候,刘启想着,想着如何正面突围而出,还不会让乔楚儿受到伤害。

刘启将乔楚儿搂在怀中,乔楚儿仰起脸来,这一下,她突然惊了一下,她伸出手,慢慢地摸向刘启的脸,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一层水雾泛起,抿紧了唇。

刘启被她那么一碰,脸忽然觉得生疼的慌,对了,他的脸被火烫过,那他现在这个样子?

刘启一下将乔楚儿推开怀抱。他伸手摸自己的脸,凹凸不平,不,这不是他,他一下心如刀割,狠狠一巴掌挥在自己脸上,这不是他的脸,不是他的脸!

“不,不!”乔楚儿痛苦地喊着,看着刘启脸上鲜红的血液顺着下巴滴下,就俨然要了她的心一样,她跪着爬向前,爬到刘启身边,抓紧了他的衣服,哀求道,“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王爷!”

刘启有些动容,可他的脸曾经是那样被人赞美过,如今,他被毁了容,还有何面目去见任何人!

乔楚儿站起身来,伸开双手,从刘启背后后环抱住他的腰。

她贴在他的背上,动情地说:“王爷,我请你相信我,也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刘启慢慢的,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乔楚儿眼中的真心,他忍不住了,再一次将乔楚儿搂入怀中。

乔楚儿仰了脸,凄婉地说:“王爷,如果,如果你还是无法面对的话,那么,就让楚儿陪着你,一同葬生在此吧。”反正,从知道身世的那一刻起,她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如今能再见刘启一面,并能死在一起,她还有何所惧?

刘启搂在她腰间的手力道加重。

“楚儿。我们先离开这里。”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寻死,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脸而已。

乔楚儿点点头,搀扶着他一步一步迈上石梯。

出了密室,乔楚儿怔住了,门口已经拦下了几个戴着飞鹰面具的人。

“小姐,快跟我们走!”其中一穿青衣的人冷言说道。

乔楚儿摇摇头,双手紧紧搂在刘启腰间,说道:“不,我不会跟你们走的,我死也要和王爷死在一起!”

刘启有一阵子发愣,飞鹰堂的人喊乔楚儿为小姐,难道他们是乔府的人?

“小姐,堂主已经等待多时了,你一定要跟我们走,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遍,你身边的人,都是你的灭门仇人!”青衣那人语气更冷道。

乔楚儿一个寒颤,看了一眼刘启,不说话,而搂在刘启腰间的手却丝毫不松几分。

刘启有些纳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乔楚儿面露哀戚之色,想必是有什么惊天的秘密不便他知道,他也伸出手,握住乔楚儿的手,紧紧地握着。

乔楚儿抬起头看他,眼中有了些许泪花,唇角却扬起一抹笑意。

青衣那人继续说道:“如果小姐依旧执迷不悟的话,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乔楚儿正色道:“不要叫我小姐,我不是你的什么小姐,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你是没办法分开我们的。”

青衣那人冷笑一声,说:“好,本来,看在令尊份上,我们可以饶你性命,既然——”

乔楚儿截了话说:“要不要命在我,我不需要有人饶!”

青衣那人说:“那好,你既然执意妄为。”他看向刘启,“我们也不是卑鄙小人,姓刘的,我们这些人当中,你挑一个吧。”

刘启淡淡笑道:“怎么,你是见本王这身伤,纵然一对一也能杀了本王,所以才故作大方,是吗?这也叫不是卑鄙之人?”

青衣那人有些愠怒,道:“你——姓刘的,别不识抬举!杀一个体力透支的你,对我们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们只是不想被江湖中人耻笑!”

刘启依旧淡淡地笑着,稍低头对乔楚儿说:“楚儿,你看见没,这就是江湖中所谓的正派人士,虚伪才是他们的本性。然而也是虚伪,成了他们这些正道千百年来,赖以杀害无数人的籍口。”

乔楚儿有些凄惶地点点头,身子往他怀中缩了缩。

她本来柔亮的长发,已异常散乱地洒在她的双肩上,脸色也变的苍白如纸,可是她的眼睛,此刻却没有丝毫的恐惧之意!

青衣那人显然已经被刘启激怒,却还是强忍了下来,说道:“就算我们是故作大方,目前以你此刻的伤势,就算我们不出手,你也只剩半条人命,这算是给你一个活命机会。”

刘启不屑地道:“谢谢给我机会!据本王所知,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本王活着离开,又何必与本王废这些唇舌呢。”

青衣那人身后走出一紫衣男子,忽道:“既然你这么痛快,那就让我来领教你几招。”

乔楚儿突然拦在刘启前面,凄声道:“你们要杀就先杀了我吧!”

刘启有些感动,用手搭在乔楚儿肩膀上,劝解道:“楚儿,你乖乖的退后,好不好?”

乔楚儿一手拨开了他的手,双手抱住他的双臂,摇着头说:“我不想看见你死在我的面前,让我先走一步好不好?”

刘启的心思此刻全部投在乔楚儿的身上,他觉得,此次百里崖之行,他不后悔。

青衣那人趁刘启心思不在,上前一步,猛然将乔楚儿拽到一旁。

刘启眉头紧皱,突然被一种无可抑止的愤怒所震动,浑然忘记了在面敌的时候失去情绪是最大的禁忌,怒吼一声,飞身扑向乔楚儿!

而青衣那人,有了一惊,他没想到刘启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就在刘启扑身向前的那一刻,掠出的姿势至少有七八处破绽,都足以一击致命。

也多亏了他怔了一怔,这一怔使他来不及出手。刘启也已在乔楚儿撞向墙壁的时候将她搂在怀里。

而要与刘启对招的紫衣男子此刻一剑划出!

刘启的手臂上溅出一道血液。

刺剑的那人更为之震住,他没料到刘启竟不知闪躲。

这一剑,多少让刘启有些疼入心里,也打起了几分精神。他将乔楚儿安顿在一旁,并冲她挤出一抹宽心的微笑。

挑战的那人走前一步,剑尖斜指刘启,说:“来吧,出招吧。”

刘启也扬起手中的青龙剑。

青衣那人交代说:“速战速决,官府的人快找到这边来了。”

说这句话之时,俨然能听到髙骞的人在外搜索的声音。

乔楚儿忽然想起,自己原先一心只找刘启,各个房间仔细看遍,也不知道为何竟走进了这间屋子,现在想来,也该是心有灵犀了。

然而,也在那人交代完这话的时候,摹然之间,脖子处一阵冰冷,一把锋利发光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前。

青衣那人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当下动也不敢动。

乔楚儿以随身携带的匕首挟持住青衣男子,手却不由地有些发抖,她从来没用武器去威胁一个人的生命,所以,心头害怕不已。

而青衣男人,最怕的就是乔楚儿一个发抖的情况他夺去了他的命,因为那把匕首,太锋利了。

乔楚儿此刻漆黑如夜幕的眸子里,竟然泛起一股无名恨意!她讨厌这样的场面,只听她冷冰冰地说道:“你们都不要乱动,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

青衣那人立马吩咐众人道:“听她的,谁也不许动!”

紫衣男子踏进一步,怒道:“小姐,你怎能——”

乔楚儿持匕首的手一震,青衣男子的喉咙出现了一条细小的红线,鲜红的血流的很困难,感觉像被石头堵住的水流一样,怎么也挤不出那道伤口。

只听乔楚儿向紫衣男子喝道:“你不要过来。退回去,退回去!”

紫衣男子一看乔楚儿那豁出去的脸色,听话地后退几步。

刘启一见情势,一个箭步上前,伸指间点了封了紫衣男子的穴道,走到乔楚儿身旁,对堵在门口的人说道:“你们也退后,退后!”

乔楚儿望着明晃晃的匕首,手心已经捏出一把汗来。

而刘启做梦也想不到乔楚儿此刻会这样做。他浪荡半生,再次坠入情网,不能自拔,看到乔楚儿脸上那坚决的表情,他想着,若无缘续情,今天就算死在此处,还有何遗憾的?一辈子,有一个人,肯为你做这么大的牺牲,显然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此刻,他整个人都变了。尽管血还是在倘着,伤口坯在痛着,但他整个人已充满了机警与斗志。

而髙骞的人已经逐渐往这个房间搜索过来。

刘启心中一喜,如果能活着出去,他一定好好待乔楚儿。

突然间,一道暗器朝乔楚儿飞去,刘启发现时已晚,乔楚儿被点了穴道,而青衣那人,也在瞬间从乔楚儿的匕首下抽身,反手一扣,将匕首抵向乔楚儿的脖子处。

刘启也手快地拽过紫衣男子,青龙剑相抵在脖子间,说道:“放开她!”

青衣男子说道:“你先放了他,我自然会放了小姐!”

刘启握剑的手有了一丝犹豫,所有的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就算他真杀了这紫衣男子,那青衣人也未必会放了乔楚儿。

既然注定要死,为何不博他一博呢!

他打起了精神,说道:“你先放了她!”

青衣那人笑道:“不要在这拖延时间,你大可杀了他,但你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活着离开这里。”

果然如此,刘启鄙夷地看着这个自认为是正义之士的人。

“要我死可以,但你绝对不能伤害她!”

“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也会带小姐回去跟堂主交代的!”

眼看髙骞的人越来越近,刘启却放弃了。

他放下青龙剑。

青衣男子向边上的人瞥去一个眼神,那人上前,解开紫衣男子的穴道。

青衣男子吩咐道:“下密道!”

众人推着乔楚儿和刘启下了密道。

密道这下却有几丝寒意。

青衣那人按下了某处的开关,石门紧闭,然后,他拍了拍墙壁,有暗号般的敲着,另一道石门打开了。

紫衣那人持剑在手,对刘启扬起剑说:“姓刘的,我们这一战是无法避免的,来吧,让我为死去的弟弟报仇!”

刘启不记得自己何曾杀过他的亲人,作为一个驰骋沙场的人来说,别人的挑战应该是至高无上的,所以,他并没有拒绝,挺直了腰,做最后一搏。

青衣男子凌厉的挥剑,因为一开始受辱,此刻除为弟弟报仇外,也一心要泄忿,而且认定刚才是遭了暗算,根本没把刘启放在眼里,更何况他知道刘启受伤不轻,想着速战速决,当下就用尽内力,挥出那一剑。

暮然之间,隐有雷动之声,剑身逐渐发出赤寒的光芒。

紫衣男子确信这一剑无比的声势能够将刘启的残身余喘摧毁!

然而刘启避开了,他还手牵着乔楚儿一块避开。

紫衣男子一个失神,刘启见机刺出一剑,剑风急速,紫衣男子猛然后退,剑若惊雷。

刘启不待剑势交接,立即翻腕变招,改直刺为斜削。

两人这一动上手,一个阔剑开阖生风,剑光如匹练飞舞,一个细长长剑乘隙抢攻,点点银芒参差如镞,不过几招,就已人影迷离,难分敌我。

只是紫衣男子心理越发显得惊慌。

而青衣男子也不由惊叹,若不是刘启受伤在先,相信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刘启并不打算给对方反攻的机会,持剑的那手一抬,说道:“看来你的武艺也不怎么样,来接本王一剑。”

这下可激怒了紫衣男子,只见他目光一动,长剑一指,回道:“你倒是好大的口气,那就手底下见真招吧。”

一开始紫衣男子挥出的那一剑,俨然是用尽了全力,却没伤的刘启半分,而他自己也因内力消耗过多,有些体力不知,但还是强撑着接下刘启这一剑。

“好!那本王就领教了!”刘启说完,已离地飞起,刹那之间,人如柁螺般疾转,点点寒星,有如簌簌急雨,飞洒而出。

他身子转的快如旋风,让人看了不由眼晕。

刘启也趁着紫衣男子应接不暇的片刻,挥出一剑。

紫衣男子避之不及,恐慌不已,只好出剑相抵,结果陡觉剑上轻轻一震,连剑带人被震得倒飞出去,摔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再摔落在地。

刘启的身子也跟着落地,却猛吐一口鲜血。

“王爷!”乔楚儿上前,害怕不已地搀扶住他,“你怎么样?”

刘启拭去唇角血迹,对她投以宽心的笑容,摇了摇头,说:“傻丫头,我不会死在你前面的。”

乔楚儿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很快,那紫衣男子从地上爬起,他只觉腰际一阵热辣辣地痛,低头一看,血液迅速染红紫衣。

青衣那人也知刘启定是耗尽了毕生的功力来迎接这场战役,他不得不佩服刘启的坚忍力。

他搀扶过受了伤的紫衣男子,看了乔楚儿一眼,吩咐道:“带小姐走!”

乔楚儿一个激灵,死死搂着刘启,凄厉地道:“不,我不走,我要留下,我要陪着他!”

那几人依旧上前。

乔楚儿将刘启手中的剑横在自己脖子处,说道:“你们若要逼我,我现在就自尽在你们眼中。”

刘启吃了一惊,乔楚儿这句话有一种轰轰烈烈的感觉,震得他脑里轰地一声,他拥紧乔楚儿,感受着她急促的呼吸,也不知怎的他的肺部突然暖起来,迄今才真正有了家的感觉,有了归宿的感觉。

那几人犹豫着看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看到乔楚儿眼中的坚决,他沉默了会,随后像做了重大决定般,说道:“将他们两人留下,我们走!”

说话的功夫,一群人已经站在石门外。

刘启用剑支撑住自己的身子,乔楚儿几步上前,将他扶稳。

两人,就眼睁睁看着石门慢慢落下。

两人的身子,也随着石门的落下而靠着墙壁慢慢滑下。

刘启已经疲惫极了。

乔楚儿无声地将脑袋倚靠在刘启的肩膀上,似乎这一切,她早已预料一样,她没有一丝的恐惧,反而有些许安宁。

刘启扬唇一笑,轻轻捧着乔楚儿苍白的脸蛋,一字一句地说:“楚儿,我这一世,就像是为了你活的。只是我们相遇的太晚,相爱的太晚,如果还有来世,如果我们还结为夫妻,那么我希望我们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共同孕育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乔楚儿不说话,双唇却忍不住地颤抖着,伸了手,轻轻地抚摸上刘启那张脸。

刘启紧接着说:“楚儿,只怕我现在不能带着你突围了,你恨我吗?”

乔楚儿轻轻摇了摇头,一滴泪滚落下来,嗓子有些干哑,问刘启:“那你来救我,你后悔吗?”

刘启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说:“被关在这里的时候,我问了自己的心无数遍,心告诉我,不后悔!”说完,换上痞痞的一笑,“如果你肯亲我一口的话,我想更不会遗憾了。”

乔楚儿唇角动了动,眼泪流的更凶。

刘启记起自己的脸已经毁了,调笑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扭了头看别处。

乔楚儿却探了脑袋过去,轻轻地吻上刘启被烧坏的半张脸上,是苦的,是咸的。

刘启心痛的慌,乔楚儿更痛。

他将乔楚儿揽在怀间,密室温度极具下降,他感觉到乔楚儿瑟瑟发抖,将她拥的更紧。

乔楚儿在他怀中安静地躺着,突然间说:“他们说我是同洛城郡侯林越沣的女儿林墨雨,说杀我亲身爹娘的是将我养大待我至亲的爹爹。”她以平静的语气说着。

刘启的眉头不由的一皱,林越沣,前朝郡侯,难怪见到她的时候,总觉得她藏有很深的痛苦,原来——

他不由地,搂着她的力道加重。

乔楚儿感受到他加重的力道,却没有任何表情,只允许眼泪尽情地流着,仿佛流干了眼泪,一切就可以没发生过一样。

密室有了一段时间的沉默,流动的空气也越发冷的可怕。

许久,刘启突然开口说:“楚儿,知道赵离的身份吗?”

乔楚儿卷缩在他怀中,摇了摇头。

刘启平静地说:“她不叫赵离,叫萧离,是前朝的广乐公主。”

乔楚儿一个惊颤,从他怀中出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刘启也用平静地口吻讲着:“我父王夺取皇位的那年,她八岁,是记事的年龄,在战火中,有婢女相救才逃出宫去,幸好遇到她现在的相公孟照卿,跟他学医……”刘启一点一点回忆着赵离的故事,就像说着自己的故事一样。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两人却纷纷不觉得冷,一个讲的投入,一个听的投入。

赵离的勇敢,才气,充满传奇性的一生深深地印在乔楚儿的脑海中。

乔楚儿依偎在刘启脸前,她突然明白刘启为何跟她讲赵离的故意,声音绕在他胸膛里,说:“王爷,我虽然不及姐姐的十分之一,但是我比她幸运,尽管我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过我有快乐的童年,有一个美满的婚姻。”

刘启轻抚她的乌发,觉得一片冰冷,一片轻柔,他这才发现,乔楚儿的双唇已经毫无血色。

他轻抚着她肩膀,觉得她竟是如此的瘦弱,把手贴近她的面颊上,心里很疼,轻声道:“对不起,楚儿,从你过门以来,我没有让你过过好日子。”

乔楚儿含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王爷,起码你给了我快乐的一夜。”

刘启怔了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哦”了一声,心里泛起一阵甜蜜,甜蜜过后却是茫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得到她,也不配拥有她。从她的侧脸望过去,此刻的她,还是那么幸福那么甜蜜,眼睛望向前方,就像可以看得到星星闪亮那边。

不,我不能连累她!刘启心里有了一股斗志,与其坐在这里等死,不如到处查看有没有机关出去。

乔楚儿感觉到他的那股都是,却像月亮一样平静,两眼像星星般眨着看他。

刘启强撑着剑起身,他摸索向墙壁,就跟冰块一样冰冷,他一个一个敲过去。

乔楚儿见他如此,也站起身,一个一个敲过去。

不对,还是不对,刘启有了一些不耐烦,可看到乔楚儿那摇摇欲坠的身子,他让自己静下心来,回想一开始那人敲墙壁的节奏。

咚一声,咚咚咚三声,咚一声,咚咚两声……

边想边试着拍打。

依旧不对!

乔楚儿的身子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刘启心头一急,闭目接着想,

咚一声,咚咚咚三声,咚咚两声,咚咚两声……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石门逐渐启开的声音。

刘启睁开眼。

乔楚儿也努力地睁开眼。

石门打开了,真的打开了。

乔楚儿和刘启互望了一眼,眼光里交错了很多错综复杂的感觉,才知道绝处缝生后还有爱情伴着是件幸福得要流泪的事。

刘启将乔楚儿搂在怀中,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出石门。

石门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刘启原先进来的后院,一条不知通往什么方向。

刘启站在分岔口,犹豫了一下,原先进来的那条路,兴许髙骞正在上面寻找着他们,而这一条路,一旦走出去了,跟丧生在此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兴许多了一份晚年的安逸。

犹豫了一会,刘启决定,走那条即将换来平静生活的路。

乔楚儿见他选择了这条路,问:“我们要去哪?”

刘启轻松地回答:“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摸索着道,两人出了密室,前面一片光明。

天何时已经亮了。

出了山洞,是百里崖的后山,通往无数座城镇,对岸山腰间的枫树,给晨曦染上一片酡红,宁静得像晚秋的恬睡,事实上,已经是入冬的季节。

两人沿溪谷而上,鼻息冒着热气,双颊在晨风轻拂下变得有些发硬。

山上的潮湿弄得他们更为沁寒。

乔楚儿回头一望,风景明媚如画。

“我们终于出来了!我们终于活着出来了。”乔楚儿兴奋地想流泪。

刘启扶着乔楚儿在一旁坐下,拾起片枫叶,接了一些露水,递给乔楚儿。

乔楚儿心中泛起了无由的幸福。

甘甜的露水润过喉咙,也滋润了乔楚儿的一颗心。

“王爷,我们要去哪里?”乔楚儿稍稍抱了抱有些发冷的身子,仰起头来问刘启。

刘启接了露水润喉,回道:“楚儿,以后就没有王爷了,你直呼我名字或叫我仲琰。”

“仲琰!”乔楚儿在齿间轻轻滑过这名字,漾起甜甜的一笑,说,“真好听。”

刘启扔掉枫叶,半蹲在她身旁,认真地说:“楚儿,唤了这个名字,代表着我们失去了一切,失去了王爷王妃的头衔,失去了万贯家财,你愿意吗?”

乔楚儿点点头,说道:“那些本来就是身外物,只要有你在身边,对我来说,一切都不重要。”

“那么,现在由你决定,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走!”

乔楚儿看了看他那张已经血肉模糊的半边脸,记起姐姐说过,漠北有一种药材,能让肌肤重生,她决定道:“北方!”就算一路乞讨,她也要找到那种药材。

刘启扬唇,说:“好,北方!”事实上,他想的,也是北方,并不是因为北方有医治好他脸的药材,他也不知道北方有这种奇特的药材,他只知道,北方和花朵一样美,和鹿一样健壮,和鸟儿一样自由,和马一样善良。

阳光四耀,刘启扶着乔楚儿开始启程,朝着他们梦想的地方迈出第一步。后记

宣治十四年十二月,皇榜召之:豫王因病离世,豫王妃伤心过度随同驾鹤归去,举国同哀。

宣治十五年二月,皇榜召之:皇帝驾崩,太子刘彦登基,。

宣治十五年三月,皇榜召之:撤去沈万绅宰相一职。

宣治十七年七月。

在漠北的草原上,一条溪流潺潺而下,群马奔腾。

一个男子长发百辫,骑在一匹骏马上,带领着一群健壮的马儿。他是自由而快乐的。他的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呼哨。他俊俏的脸孔,明亮的眸子在湖水中时隐时现。

一个娇美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小男孩,笑意盈盈充满倾慕的望着马背上的男子。

女子将小男孩放下,小男孩脚步不稳地在草地上走在,走到湖畔玩耍。

男子跳下马,举起小男孩,小男孩咯咯地笑着,开心极了。

在某一个角落,乔靖宇和小果望着远处的那一家子,看到小男孩那开心的笑,看到女子那明媚的笑,看到男子那潇洒的笑。

小果急切地抓住乔靖宇的手,激动地问道:“相公,是真的吗?那真的是小姐和王爷吗?你看,他们有孩子了。”

乔靖宇的手被小果捏疼了,却平静地笑了笑,说:“是的,我们终于找到他们了?你看他们多幸福。”

小果眼中有了不相信的泪花,喃喃着:“终于找到他们了,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乔靖宇同有感触,将她轻揽入怀,不说话。

小果仰起头来,犹豫了一下,说:“相公,我们要上前跟他们相认吗?”

乔靖宇也拿捏不定,说:“我也不知道,我怕他们不愿意看到我们。”

小果失望极了,但很快地,她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色,她肯定地说:“嗯,只要知道他们是快乐的,相不相认已经不重要了,相公,我们也在这里住下,日后,自然会有缘再见的。到时相不相认,就看小姐了。”

乔靖宇点了点头,他伸出手去,抓住了小果的手,握得紧紧的。

湖边传来小男孩快乐的笑声。

小果和乔靖宇被那笑声吸引了,转过头去看。

乔楚儿欢笑着躲开刘启的手,偶然间,她突然朝这边看过来,她停止了嬉笑。

小果眼里噙着泪花,她的脸上,露出了温馨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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