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霓裳躺在床上,看着桔梗忙碌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嗯”桔梗应声道,却仍在观望着炉灶上的药罐子。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霓裳虚弱的问道,桔梗沉吟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道。
“我一出生,我娘就难产死了,我爹一直就把当我灾星看待,后来,爹娶了后娘,后娘怀了弟弟,就嫌我不吉利,怕我给弟弟带去厄运,就让爹将我卖了,卖了五十两,好回去给刚出生的弟弟买衣服,买玩具”桔梗的眼神充满着对父亲的恨意,确切的是,她恨她家里的每一个人,“我想过要逃,可是每次逃跑都会被抓回来,免不了一顿毒打,到了这里,你就别再想出去了,逃跑的下场,那便是狠狠的毒打,你看”桔梗卷起自己的衣袖,“这一条条血印,都是被妈妈毒打留下的印,后来是海棠姐劝我安心留下,因为我既然到了这里,再怎么逃,也是逃不出妈妈的手心。”
霓裳静静的听着桔醒的经历,竟感觉那样的相似,自己又何尝不是被父亲所卖,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家还有温暖,她是心甘情愿被送到尚府为奴,确切的说,比起桔梗,自己应该比她幸运些。
“我看那个海棠跟妈妈定是一伙的,无非是一个做黑脸,一个做红脸罢了,让你留下,不是逼良为娼吗?”霓裳对于海棠的救命之恩,丝毫不觉得感激。
“你错了,海棠姐不是这样的人,她是海阁里,心地最好的人了,长得又美,对人也很好,她只是让我等待机会,因为我这些逃跑都是无谓的,若真想离开,就乖乖的呆在这里,等准机会,难怕我们逃出了海阁,谁又能确定外面的世界,会让我们过得更好,谁又能保证,我不会沦落的更惨,不如呆在这里,找准机会离开。”
“找准机会离开?”霓裳不解道。
“就是找一个你真心喜欢的人,让他带你离开这里啊。”
“你打算就留在这里吗?甘愿为妓。”霓裳不敢相信
“并不是甘愿为妓,有许多事情,并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你知道吗?外面又要开始打战了,与其出去被乱马踏死,不如留在这里当个安乐窝。”
“又要开始打战了吗?”霓裳盘算着,这战可是因为少爷而打吗?
“是呀,听说,天朝出了个内奸叛变,将国情通报敌国呢,助北国灭我们天朝呢?”
“内奸?”霓裳猜测桔梗说的可是少爷,如果真的是少爷,那就证明少爷己经脱离危险,霓裳也放心不少,可是,当听到别人误解他为内奸时,心里确是那样的不好受,难免想为他争辩,“他不是内奸?”
桔梗不解的目光看着霓裳,将药倒出,端至霓裳的床边。
“我,我是说,天朝皇帝昏庸无道,税科严厉,百姓民不聊生,贫富悬殊,穷人连饭都没得吃,还要交税,而富人却挥金如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天朝有什么好”霓裳知道少爷的身份特殊,不能随便乱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其实百姓也不在乎是谁当这个皇帝,只有有口饭吃,天下太平就够了”桔梗将药递到霓裳的手中,“快趁热喝了吧。”
“谢谢,桔梗,这些日来,多亏你悉心照顾我。”
“你要谢,应该不是我吧,前几****烧得厉害,口中喃喃叫着少爷,我想,是那位少爷让你撑过来了吧,你来了这么久,我一直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我叫霓裳。”
“霓裳?好好听的名字,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昏迷在溪边呢?”
“呃,我其实是一个富贵家少年的侍女,因为受到土匪抢劫,才不幸跌入水中,也不知我家少爷安危如何。”
“瞧你这样关心你们家少爷,他定是一位英俊潇洒的少爷,是不是?你喜欢他,对不对?”
“我只是一个侍女,又何来的资格去喜欢少爷呢?少爷心中自有他最爱的人,而我只有尽到一个做侍女的责任,全心全意的照顾好我家少爷,可是,我现在到了这里,也不知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桔梗,你要帮我?行不行?”霓裳抓着桔梗的手。
“帮你,怎么帮?你想逃吗?你逃得出这里,也逃不出这座城啊,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免得受苦,我又何尝不是逃过千万次,但最终不是照样回到这里,好好的呆在这里,或许有一天,你家的少爷路过此地,发现了你,会带你离开也不一定。”桔梗说道。
“路过此地?我想,他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吧,何况我在他心中,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女,我可以在这里为奴为婢,但绝不能为娼啊”霓党下床,就往前厅奔去,因为是白日,并没有开张,天涯海阁里空空如也。
桔梗见霓裳离开房间,也追了出去,霓裳在这豪华的让自己咋舌的天涯海阁大厅中徘徊,“海棠姐,海棠姐,我是霓裳,我有事求你。”霓裳在厅中大喊,既然桔梗说海棠姐是大好人,她也只能求她放自己离开。
“你别嚷嚷,各位姑娘都还在休息,你这一喊把她们吵醒了,妈妈可要打死我的”桔梗害怕的捂着霓裳的嘴。
“什么事,大呼小叫,桔梗你不要命了吗?”老鸨还是被吵醒了,打开房门,从屋里出来,眉头拧成一团。
“妈妈,对不起,我们这就回房去。”
“我不回去,你可是当家作主的人是不?我是霓裳,多谢你们在溪边救了我,霓裳感激不尽,可是,这里是青楼,霓裳不能呆。”霓裳跪在地上,抬头仰着高高在上的老鸨。
“青楼怎么了?若不是老娘救了你,你连呆青楼的资格都没有,你现在呆在阎王殿”老鸨语调尖锐刺耳。
“什么事啊,大清早的,大呼小叫,还让不让人休息了”紫衣也打开房门,见对门的海棠也走出房门。
“如果能选,霓裳宁愿呆在阎王殿”霓裳低声说道。
“瞧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哇”紫衣讥笑道,“海棠,看来你的好心不得好报,绕这么一圈子让妈妈救下她,人家好像不不领情。”
“你认为阎王殿比青楼好吗?这样想死,你为何又出来谢这救命之恩,不如去一头撞墙死了,不就一了百了”海棠淡淡的说道。
“你以为我不敢吗?”霓裳气冲冲的对着石柱撞去,却被身后的桔梗死死拉住。
“霓裳,你可别想不开啊,好死不如赖活着,也总算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了,你难道不想再见到你的那位少爷了吗?”
“想死可没那样容易,老娘为了救她可是花了不少银两,门都没有,我告诉你,霓裳,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来到了这里,你就别想着出去,你就是死,也得经过老娘的同意”老鸨怒呵道,“桔梗,你给我好好看着她,可不许让她寻了死,否则,老娘要你同她一起陪葬。”老鸨生气的回房,狠狠的关上门。
“丑八怪,你听着,我们海棠姑娘是最讨厌不珍惜生命的人了,若不是你跟她当年一样,昏迷在溪边奄奄一息,她才不屑救你呢,为了救你,她可是对妈妈撒了这天底下最大的谎,五年之后,你将成为这天下第一花魁,真是可笑”紫衣满脸的鄙夷和讽刺,顾自回房去了。
“五年后,成为这天下第一花魁?”霓裳喃喃的重复着,抬头望着这美如天伦的女子,“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我落入这红尘之地,我宁愿清白的死去。”
“十年前,当我在溪边奄奄一息时,我以为,我就要死了,我也想就这样死了,当妈妈发现我时,我是死活不肯接受她的医治,可是,我想起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对我说过的话,他要我活着,他说,难怕落入青楼,也要将命留着,只有活着,才会有重逢的那一天”,海棠娓娓道来,霓裳和桔梗看到海棠内心的那股酸痛己泛红了眼圈,“这个世上,又哪有女子甘愿为妓?每个刚来这里的人,都是这样寻死要活的,要么就是半命逃跑,最后被妈妈找回一顿毒打,你倘若真无留恋之人,你就撞死吧,如若,还有舍不得的人,那么,就乖乖的留在这里,与桔梗作伴,免得白白受这无谓的皮肉之苦”海棠转身进房,轻轻的将门关上。
“活着才能再重逢?活着才有希望,”霓裳竟对这样的话如此熟悉,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鼓励着少爷撑过来,然而,现在的自己,真的就放弃了吗?霓裳回头看着桔梗,桔梗重重的点头。
“只有活着,才能从这里出去,找个人将我们赎出去,光明正大从这里的大门跨出去,再也不用回来了”桔梗指着天涯海阁那扇木雕镶金的大门。
“桔梗,谢谢你,我决定了,要留下来,好好活着,我相信你说的,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总有一天会遇到少爷。”
“你能这样想就好,我真怕你会选择逃跑,真怕你会像我一样笨,明知逃不掉,还要逃,受了不少皮肉苦。”
“桔梗,从此我们就在这里相依作伴,结个金兰姐妹可好?”
“好呀,我今年十岁了,你呢?”
“我也十岁啊,那你几月生呢?”
“从小到大,从未过个生日,爹也从未告诉过我生日是几时。”
“来,别难过,我是十月初九生,那么,你的生日也就定在十月初九,和我同年同月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比我来这里早,你就作姐姐,我作妹妹,可好。”
“好,苍天作证。”
“苍天作证。”
就这样,霓裳决定留在天涯海阁,因为她们才十岁,没来例红前,老鸨是不会让她们出阁,但是,她也不会让霓裳和桔梗在天涯海阁白吃白住,从此,她们俩负责起天涯海阁的打扫工作,因为霓裳头皮有一块被毁,伤势彼多,更是留下伤痕,老鸨就特意让霓裳服侍起海棠的起居,也好让海棠能够打理打理霓裳,她可是等着五年后,五年后,海棠和紫衣也应年华己过,正是霓裳和桔梗撑台的时候,老鸨打着她的如意算盘,因为,天涯海阁里的人,都得叫老鸨一声妈妈,可唯独霓裳不肯叫,就是打死也不叫她妈妈,最后叫她大娘,才妥协,对老鸨来说,叫什么也无所谓,只要霓裳乖乖的留在这里,不要给自己出乱子,将来能替自己好好的赚钱,起码也得把这几年花在她身上的本先赚回。
霓裳在天涯海阁没多久,天朝和北国的大战就拉开了序幕,天朝因为粮草不足,唯一的几个粮仓更是被大火焚烧,北国的军队,如进无人之地般,更是有百姓大开城门,欢迎北国军队,也有军队大战期间,半路倒戈相向,可见,天朝皇帝的统治是大不受欢迎,众人不知的假皇帝被当众诛杀,八王爷更是带着他的几句亲信,落荒而逃,北国第一威猛倪将军,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直入天朝国土,却未伤天朝任何百姓,一一的收服每个郡县,最后在苍阳找到八王爷,所有亲随无一幸免,八王爷被挂在城头暴晒三天三夜后,入油锅炸后再火焚烧,尸骨无存。
这样处决了当初如此殘害少年的八王爷,倒是大快人心,可是,这人人夸赞的倪将军是否就是他们早先年前说过的内奸,又是否就是少爷呢?
天涯海阁好在有海棠在,那些昏庸的贪官沉迷在海棠的美色之中,在灭国之前,天涯海阁倒是幸免一难,持续了五年的大战,终于以北国一统天下而告终,新皇登位,举国同庆,新皇更是听取倪将军的策略,提出休养生息,百姓五年免税,倒是收服了天下的民心,一切又将重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