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明岚应道,“安王爷不是外人,无须回避”明岚对着霓裳说道,仍然牵着霓裳的手,也没有打算避嫌的意思。
“臣,参加皇上。”倪少进屋,第一眼就看到明岚的手牢牢的牵着霓裳的手,却要装作视而不见般。进屋时,霓裳与倪少四目相对,霓裳知道他在外面,是可以听得见自己在里面说的话,有意的避着倪少的目光,不去看他,怕自己的眼神将自己出卖。他听到也好,可以专心用他自己的本事,夺得这个天下。
“无须多礼,这里又不是在朝上,你我是兄弟嘛,这天下都是我们一起打下的,私下,又何来君臣之分呢。”明岚牵着霓裳,往正位坐,霓裳依着坐旁边。
所谓圣意难测,明岚的话,时时让人难以捉摸,他知道明岚句句是在试探自己。
“臣不敢,天下永远都是皇上的”倪少起身,那双紧紧相牵的手,看着会是那样刺眼。
“安王爷,许久未上朝,今日来见朕,可有急事?”明岚问道。
“臣并没有急事,只是,前些时日,闲来无聊,在府中突然十分怀念家乡,臣从小在南方长大,对这北方气候并不十分适应,以前天下未定,臣不能离开,如今,在皇上的英明统治之下,天下太平,倒也无臣用武之地了,臣今日来恳请皇上,允臣回南方定居,做个真正的逍遥王。”听完倪少的话,霓裳有些吃惊,少爷说自己要回去,回去代表着什么含义呢?回南方了,再见面,是否己变得很难了。
“臣妾给皇上泡茶去”霓裳不动声色的起身,离开正堂,心里早己起伏不定。
明明听桔梗说,少爷暗中都在调动人马吗?为何又突然要离开京城呢,离开京城,那么京中的局面又如何控制呢?其实,桔梗对少爷有何动作并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大慨的知道一点,要想知道他是何用意,或许需要自己亲自问一问吧。
“主子,茶满出来了”霓裳想事情想得出神,竟忘记茶己满出,冬儿在旁边轻轻提醒。
霓裳猛的回神,又不小心烫到自己的手,一烫又摔了茶壶,砰然落地,茶壶十分脆的碎了一地。
“主子,你怎么样,可有烫到手啊,我去拿膏药给你抹”冬儿说道。
“不用了”霓裳拉着冬儿,“让人收拾一下吧。”
“是”冬儿又面露难色的看了霓裳一眼,“可这是,皇上最喜欢的金刚紫砂壶啊。”
“没事,是我摔的,皇上怪罪,有我顶着呢,你去内务府,拿个最好的硫璃壶来,还有拿上好的玫瑰干花,我要泡花茶”霓裳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脑海中,永远记得在沁香斋,少爷教自己是如何泡得花茶,事隔这么多年,她己忘记那个茶的味道。
冬儿端着茶盘,跟着霓裳,霓裳走到明岚身边将茶递给明岚。
“皇上,这冬天儿冷,天气也干燥,喝些花茶,芳香滋润”在人前,霓裳还是这样称呼明岚为皇上。
“朕早己远远的闻到香味了”明岚抿了一口茶。
霓裳又走至安王爷身边,亲自端下茶,递给倪少,四目相对,“安王爷,请用茶。”霓裳在向他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倪少接过茶,心里有少许颤动,他有多久,己经有多久,没有闻到这茶味,仍然清晰记得沁香斋,那个还是小丫头的霓裳,为了给自己泡茶,忙得前仰马翻的样子,再喝这茶时,早己不是当初那种滋味。他明白,为何霓裳现在独独泡这玫瑰茶。
“皇上,臣妾想去梅园看看梅花,听冬儿说,那里的梅花,长得特别好,在南方,甚少看得见梅花。”
“可是梅园有些偏远,外面下着如此大的雪,路上怕是积雪很深,不好走吧。”明岚关怀道。
“臣妾倒是未在雪中踏足过,整日深居宫中,也乏了。”
“那让冬儿小心侍候着”明岚说道,算是默许了。
霓裳披上红色的棉袄,冬儿打着伞,便出了乾清宫,冬日,整个皇宫在大雪中,银装素裹,而她们的身影也隐没在白色之中。
厚厚的积雪,留下一排长长的脚印,白色茫茫中,霓裳身上的那件鲜红色的棉袄显得格外亮眼。
“冬儿,暖手壶,你可带了?”行至梅园外,霓裳故意问道。
“哎呀,主子,瞧我这记性,奴婢这就回去取。”冬儿说道。
“算了,都走到这了,还回去取,不是麻烦”霓裳握着冬儿的手,将手上的冰凉传给冬儿。
“主子的手这么冰,可不能冻着了,皇上怪罪,奴婢担当不起”冬儿还想下跪。
“别跪了,这么冷的天,膝盖还不跪坏了,你回去取,我先进梅园等你”霓裳淡淡道,暖手壶她是故意不带,就是为了支开冬儿。
淡粉色的梅花映在白雪中,十分灿烂夺目,霓裳捂着双手,哈着气,鲜红的棉袄包裹着自己早己冷得发抖的身子,这么寒冷的天,谁会愿意出来赏梅,即使梅花再芳香,也无心恋花。
霓裳就在梅园的拐角处等着,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听到身后的沙沙声,霓裳身体微微一怔,自从进京开始,日日要与他保持着距离,而今,又偏偏拿往事约他前来,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明明就是在这等他,他来了,却又不敢转身。
静静的听着,从身后传来他的呼吸声,鼓起勇气的转身,看着的他,轮廓依旧是那样的清晰,似乎更像是多年前的他,脸上多了一层冷意。
“少爷”霓裳轻轻喊道,踮起脚,用手轻轻拭去,落在他发丝的雪花,为他撑起伞。
“不敢,帝夫人”倪少的声音有些深沉,听似无情却有情。
霓裳微微蹙眉,知道他对自己的嗔怪,是自己硬生生的将关系拉得这么远,是自己硬要让他喊自己帝夫人的,可现在,他这样喊了,心却像刀割了一样,丝丝的作疼。
“为何要回南方?”霓裳低声的问道,看着地上,白的刺眼的雪。
“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倪少嘴角微微上扬,“我知道,他是个厉害的角色,这是一场硬场,比起八王爷,他更难对付,可是,不投靠,我手中无一兵一卒,根本无法对付八王爷,其实,报仇才是我的第一心愿,天下,仅是其次而己。”
“大仇己报,是该为天下了,你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可是,得到了天下,又如何,我己经失去了我最重要的,难道,你希望我与皇上,刀刃相交吗?”倪少一句话,说到了关键,倘若,霓裳真心爱皇上,自己又怎么能伤害她心爱的人,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这话,听在他的心中,竟是这样的痛。
“男儿,志在天下,无论是你,还是明岚,你们都会成会一代明君,这是你们男儿的雄心壮志,我们女儿家不懂,明岚对我有恩,你于我,也有恩,我自然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有事,但我也不想,你多年心血,化为乌有,亚父知道,定会恨铁不成钢”霓裳淡然道。
“是啊,得到天下的代价,就是永远失去你吧”倪少淡淡的说道,表面的平静,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霓裳猛然抬头,看着倪少的双眸,原来,他早己洞悉自己的心思。
“如果,我不要天下呢”倪少紧紧的抓着霓裳的双手,“你是否愿意跟我走,跟我离开这里,我们可以离开明岚的王朝,到边缘的国土去,或许会苦一些,只求些生,能与你相伴。”
不知为何,当听到这样的话时,泪水早己不自禁的,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那是一种颤心的感动。
当“好”字哽咽在喉间时,却又强忍着咽回肚子里去,她早己不是清白之躯了,更无法向亚父交代。
“可是,我放不下明岚,我心里有他”霓裳说完这句话时,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被抽离,将双手抽离,“我心里真的有他”终于,心跳像停止了一样,重复的说着。
“我知道,你在骗我,你心里若没我,你又为何要约我来此,你又为何关心我的大业,你又为何担心我的安危?”倪少明白,霓裳是想牺牲自己,来成就自己的天下。
“因为,你是少爷,是我要守护的人,明岚是我的丈夫,是我要爱的人”霓裳觉得自己和那冰冷的雪,一样的没有温度,刺骨的风,扑在脸上,也扑在心里。
“这是你的真心话?”倪少的脸,突然平静如水。
“句句真心。”
“好,我明白了”,倪少轻轻的往外退了一步,退出霓裳的伞外,雪花,渐渐的飘落在他的发丝上,身体像是没有了温度一样,连雪都不化,静静的滞留在发丝上。
“明白,就好,我该回去了,若是让人看见,我与你在此,就不好了。”霓裳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梅园,来时留下那深深的脚印,己渐渐被新雪掩埋,她不知道身后的少爷,是否还站在那里望着自己,她想回头,却又不敢回头,她怕这一回头,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扑进他的怀抱,终于还是回了头,可梅园那头,己是空无一人。
半路上,遇到冬儿捧着暖手壶匆匆过来。
“主子,我将暖手壶拿来了。”
“冬儿辛苦了,我不用了,回宫吧,这儿,实在太冷了”霓裳哆嗦着,心早己沉入谷底。
“是”冬儿跟在霓裳身后,一脸的茫然,主子的心情,为何突然之间,大起大落。
原来,心被掏空了,就是这种感觉,轻飘飘的,在雪地之中,霓裳觉得自己早己迷失方向,不经意间,朝另一处行去。
“主子,这是去太后凤来宫的路”冬儿在身后小声的提醒着。
“太后?”霓裳像是从梦里醒来一般,入宫这么久,一直听闻太后身体欠安,却从未去请过安,似乎欠妥,“我们去凤来宫,我入宫以来,倒是从未跟太后请过安。”
“可是,太后病重,皇上说,主子可以不用去向太后请安的。”冬儿提醒道。
“话虽如此,可是,到了这了,还是进去看看吧”霓裳执意想去,冬儿也只好尾随。
耸立在凤来宫前,霓裳有些迟疑,不知道太后见到自己,会不会不高兴,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跨进了宫门,却看到皇贵妃慌慌张张的从宫里出来,看到霓裳站在宫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皇贵妃,何事如此慌张啊,既然有孝心给太后请安,又为何如此匆匆离开呢?”霓裳露出洁白的牙,笑道。
冷清秋稍做镇定,敛色道:“我皇儿急着寻我,给太后请过安,自然急着回宫,不像帝夫人,一个人清闲,独宠这么久,也未见替皇上怀有龙嗣。”
“那倒是,像皇贵妃有了龙嗣,终日匆忙,难怪,皇上,也不愿意来打扰贵妃娘娘了”霓裳淡淡的说道,径直往宫里走去。
“今天是什么风啊,把帝夫人吹来了,平日,从未见你来向太后请过安啊”皇贵妃立马跟在霓裳身后,霓裳斜视了冷清秋一眼,并非做声。
“太后,己经歇下了,帝夫人今日来的不巧,还是不要去惊扰了太后凤体。”冷清秋一把拉住霓裳的手,脚步停在太后的寝宫前。
“贵妃娘娘,你是不是对太后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刚才见你神色慌张的出来,是怕我撞见识破吧”霓裳有点生气,怒目而言。
“哼,我是怕你进去,惹恼了太后,一个青楼女子,竟然凭着皇上宠爱,要做帝夫人,太后对你早己不满,只是无奈病魔缠身,不好发作,这就是皇上为什么不用你去向太后请安之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