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边界,气温越低,甚至空中都飘起了雪花, 整个天空惨白惨白的,有点像白纸遮住了原本的颜色般,太阳好像也怕冷似得,躲进了棉胎一样厚的云层中,冷飕飕的风呼呼刮着, 路边光秃秃的树像是一个秃老头,受不住风的袭击,树杈在冷风中摇晃,像是一只苦手嶙峋的手伸向天空。
陌香儿撩开车帘,每个士兵面上满是疲惫,眼底的凄凉悲壮怎么也让人忽略不了,看来,这些士兵都知晓了,此番前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他们又如何能违抗皇命,只能认命。
见到这一幕,陌香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虽然前世她并没有完整的家庭,打工挣学费,但是却还能吃饱穿暖,不用担心会随时丢掉性命,来到异世,身在漩涡,却也衣食富足。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士兵都是最苦的,见不着家人不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随时献上自己的性命,保家卫国,可今日,仅用他们两万人去对抗十万大军,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是被放弃的命令,前去送死的。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没办法违抗,陌香儿想要改变这一切,想要救下这些可怜的士兵们,他们也是有家有儿的人,若不是国家的一句话,谁不想要陪着家人,每天有一口热菜热饭吃?谁不想陪着妻儿老母好好过日子?
“诶,你说,那马车上的,除了王爷,还有一个人是谁啊,瞧那模样,油头粉面的,像个娘们儿似得,难不成是王爷的人?”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说道。
“瞧着也不像啊,王爷不是有王妃吗?听说还很恩爱的样子,怎么会喜欢男人啊,当初我媳妇儿可是亲眼瞧见的啊。”身旁一位稍微矮点的男子说道。
“谁知道呢?你说,要不是王爷喜欢男人的话,带着这人干嘛?难道还能行军打仗啊,你看那小细胳膊,小腰的,怎么也是趴在下边儿的啊。”那高个儿的显然不满身旁男子的质疑不满道。
“管她是上边儿的还是下边儿的,我只知道,这次,我们是有去无回咯。”矮个儿男子一脸的颓然。
“不管是不是能回去,咱这是保家卫国,那也是光荣的不是?如果咱不去的话,那匈奴人的大军打进了咱家,那咱的娃儿和老父老母可怎么办?咱们前去,不管是胜还是败,至少能拖的了一日就多拖一日,咱妻儿老小还能多享福几天,也值了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是,不管怎么说,皇上下的这令不是咱能更改的,听着就是。”矮个儿的男子似乎是认命的一般,叹声道。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似有似无的几片云淡淡的浮在那,一种压抑的情绪成了催化剂,仿佛不久之后就会爆发。
夜锐时睁开眼,锐利的眸子散发着危险的光芒,起身,掀开车帘,见天色暗下来,走出发车,发令道:“天暗了,原地扎营,休息。”
一听可以休息,原本就累的不行的士兵们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细细碎碎的议论声渐渐响了起来。
“走了一天了,这会儿才休息,真是累死人了。”
“可不是,你说这士兵就不是人了是吧?没休息好怎么有精神赶路啊,这王爷也真是的,咱都是步行的,你骑马咱也就不说什么了,还坐马车,还带着小绾儿,这到底是去打仗的还是去风流快活的?”
一名年长的士兵不满道,原本就不满,瞧着夜锐时的马车,眼底的不满更甚。
“你小点声儿,要是让王爷听见了 可怎么办,不要脑袋了?王爷是咱的首领,就得听人家的,没错儿,好歹人家皇室的成员,你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咱是去行军打仗的。能胜就行。”身旁的士兵辩解道。
从小就生长在皇宫这样的染缸里,又怎么会听不出话里的嘲讽之意,话里话外无不是讽刺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就行方便,前一句话,话外的意思就是王爷听不得真话,恼怒之下会以权压人,后边儿又说了,他是皇室成员,自然是不同的,与他们这些普通的士兵是比不得的。
不过,这些都是些贫民百姓中招募来的士兵,又怎么会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呢?这就值得让人深思了。
“那些人这么说你,难道你就不生气吗?”陌香儿偏过头,问道。
“嘴长在别人身上,自然是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难道我还要一一的去解释,不是这样的,何必?遭受的非议何止这些,后面还有更多呢。”
这话夜锐时说的不错,不论当初他的功名有多显赫,他的聪明才智有多少人知道,就在当初他抛下一切回京,损失了那么多的将士们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失去了当他们头儿的资格。
“你倒是挺看得开。”陌香儿笑了。
“你有何高见?”夜锐时饶有兴致的望着她道。
“行军打仗重要的是军心,不论胜负如何,若是军心不稳,还没打就输了,来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直接打开城门直接欢迎人家进来。”虽然陌香儿并不太懂这些事儿,但是看了几本书还是知道些许的。
夜锐时诧异的望着她,有些惊讶,养在深闺的女子,看的书也该是女戒,内训,女范捷录内的书,陌香儿却反其道而行,实在不能不让他惊讶、
“你还真是让人感到惊喜,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夜锐时眯起幽深的眸子,探寻道。
其实真是他想多了,她和所有的女人是一样的,或许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她的行为兴趣都是非常人能够理解,皆是因为他们处在不同的时代。
陌香儿并不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王爷,这儿风太大,起不来火,没办法生火,”正尴尬的时候,车外一名士兵上前禀报道。
夜锐时下了马车,刺骨的寒风吹了过来,若不是他有内功护身,只怕也受不住,瞧着身后的士兵们一个个都病怏怏的样子,眼底一寒,道:“怎么回事?”
士兵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回王爷,今日天气太过寒冷,士兵们的衣服都不够暖和,一路上都不曾休息,这会儿终于熬不住了,累倒了都。”
听罢,夜锐时周身的寒气更重,让一旁的士兵承受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惊骇的望着他。“哼,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本王了?早的很呢。”
这天气,这是去打仗,不是去玩耍,不准备好衣物,士兵们受寒是一定的,还没到战场,士兵就倒下了,还打什么打?更重要的是粮草,他是不是该庆幸,这些人没有克扣他们的粮食?
“发生了什么事儿?”陌香儿钻出脑袋,疑惑的问道。
一旁的士兵本就不待见陌香儿,这会儿见她竟然还过问这些,有些不耐道:“管你什么事儿?进你的马车,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夜锐时并没有阻止士兵的话,只是冷眼旁观,若是陌香儿连这点事儿都处理不好,只怕又得叫她回家了。
“都是国家的一份子,既然我跟去了,自然是要在意的,难道你以为我是去游山玩水?有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的吗?谁都智斗这番前去,多半是有去无回,还是你认为我傻到要眼巴巴的去给人家献出我的性命?”
一番话说的士兵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说不定我还真知道要怎么解决,都是一个机会,不能放过,在战场上也是如此,你要知道你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扭转乾坤。”这话不是陌香儿吓唬那士兵的,行军打仗,不慎重行吗?那是拿命去战斗的,随时可能丢掉自己的性命,那不是玩笑。
“公子教训的是,这天气,风大,咱们的火石起不到作用,打不了火,士兵们都饿了,却吃不到饭。”
“难道你们忘记了,咱的祖先是怎么起火的了?没有火石之前,咱们用的是什么?”最原始的就是钻木取火,风大没办法打燃火石,就只能砖木取火了。、
士兵恍然大悟,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红了脸,笑声的说了声对不起,赶紧跑远了,过了半响回头望见陌香儿正含笑望着他,赶紧偏过脸,再不敢去看他。
“看来你还有点儿用处。”夜锐时意味不明道。
陌香儿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话是夸她?为什么她听着那么别扭呢?见他上了马车,也进去了。外面实在太冷,虽然她并不是怕冷的人,但是这天气她也有些受不住了。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今天才第一天,陌香儿就有些受不住了,忍不住问了起来。
“还久着呢,要是受不住就回去吧。”
又是这句话,能不能换一句话,她都听厌倦了。 还能不能愉快的谈话了,她又做错了什么事儿?她还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