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卿君说的无懈可击,他原本也没准备如实相告自己的境况,又怎能奢求她们呢?但是内心有股力量在驱使——他想要知道她更多!
忽而听得身侧雅间内传出呜呜咽咽,明显是一女子如泣如诉之声,随即便见慕大哥变了脸色,无瑕面上对他的鄙夷也越发明显。
继而,邻桌的一些恩客酒徒们便炸开了锅。
“今晚是这位绿绮姑娘的开雏儿竞价大会。小蹄子这会子,还要羞怯一番呢!”
“果真是出价最高者便可春宵一刻?”
“你罢了吧!你先回家问你娘子要够了银两再来!”
随即各人一阵浪笑。
慕大哥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无瑕白了慕大哥一眼,道:“若是不舍,替她赎了身便罢,我看慕大哥这一身行头,并非拿不出这些碎银子的人!若碍于面子,干不了挺身而出这等壮举,便好生宽心坐着,袖手旁观也得讲究心态素质!摆这么个臭脸色,给谁瞧呢?即便是座下这些恩客酒徒,也得付出幸苦赚来的银子,外带搭上自己‘嫖客’的名头,才能度过那销魂蚀骨的春宵一刻。名声、女人想都占着?天下哪里有这样的便宜?世人皆道下作之人‘做婊子还要立牌坊’,我看抵不过有些人‘行了嫖客之事,却还要贪图圣贤之名’!”
卿君给无瑕使了个“适可而止”的眼色。她所言虽是再实诚不过的大实话,但对于一个刚刚相熟的人来说,这也未免太过了点儿……
果然慕大哥不快了,皱眉道:“是谁教会了你这些奇谈怪论?”他望向卿君,似乎生怕她误会了一般。
无瑕无辜卖萌,眨巴着她的大眼睛,望着卿君,这答案……呼之欲出了——便是她这位不才的嫂嫂平日里对她的谆谆教导。
卿君可不愿在这么个风华绝代的帅哥面前留下这等误人子弟的形象,连忙试图撇清干系,故作费解状,道:“对啊,平常,你可不曾这般啊!”
慕大哥也打铁趁热,争取盟友,柔声问道:“如此说来,萧贤弟也觉得这位小兄弟此言不妥了?”
卿君无奈望向无瑕清澈明媚的眸子,内心那个煎熬挣扎啊!若是为了取悦这位萍水相逢的帅哥,而罔顾了自家小姑子的利益,往后怕是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吧!
罢了,义字当头,她瓮声瓮气道:“她……话糙理不糙。”
慕大哥大跌眼镜。
无瑕虽然略胜一筹,但仍没有心思炫耀。她愁眉紧锁:“得想办法,搭救那位沦落风尘的女子。”
很奇怪,无瑕没有求助于稳妥的慕大哥,而是,眨巴着她如水般透彻的大眼睛,望着卿君。
她神秘兮兮将卿君拽了出来,卿君不便声张,便在她耳边嘀咕:“我的姑奶奶,您这是要闹哪样?”
“嫂嫂宽心,我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这位有了全盘计划的姑奶奶说话的功夫,便已然闯进了绿绮姑娘的——雅室!
她二人破门而入的刹那,卿君回首望见了慕大哥关切的目光,随即,他便故作安然的稳当品酒。
绿绮姑娘房中,一位老鸨儿正在苦口婆心劝慰着绿绮姑娘“笑迎八方客”,莫要坏了恩客兴致!可是绿绮似乎什么也听不下去,只是自顾自垂泪。
看见有人闯了进来,又是自己重点保护对象的房间,老鸨儿脸都绿了,又不得随意怠慢了恩客,便皮笑肉不笑的连连施礼道:“二位贵公子!今晚是绿绮的竞价大会,若是二位当真心仪绿绮,烦请等到今晚……”
没等老鸨儿说完,无瑕便将她那把用来装腔作势的扇子“啪”的一下打在了老鸨儿肩上,道:“她若晚上这等尊容出席,除非几个口味重的,倒也没几个王老五愿意大把银子花了,买个国仇家恨,卖身葬父的主儿回去。”
老鸨儿闻言,随即便像遇到亲人一般鸡冻:“正是这理啊!我也在劝她,既然沦落至此,就是命该如此,再怎么争,你也挣脱不了命!况且,你若心有所属,那人始至此刻仍然未见踪影,替你赎身,可见对你未必真心,你便认了吧!到这涣月阁里边来的姑娘,谈什么真心?啧啧……也不嫌矫情……还不趁着年轻时多为自己谋福祉,蹉跎到今天还没垦荒,你这不是跟银子过不去吗……”
老鸨儿一顿看破红尘的数落下来,坐在床榻边上的绿绮哭的越发伤心了。
卿君见状,从怀中摸索出几锭金子,交付于老鸨儿手中道:“我们在外间听得她哭得也怪闹心的,你看你着道理揉碎了讲了这许久,她横竖也听不下去,不如我二人同她聊聊,成与不成,你都不亏!”
老鸨儿掂了掂手中的金子,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出了门去。
见老鸨儿出去了,绿绮姑娘越发紧张了起来。她一手紧捂这自己领口,两眼惊恐的望着卿君和无瑕。
卿君无奈笑笑:“姑娘宽心,你有的,我们都有。此番前来,委实是我们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想着英雄救美还不曾干过,便来丰富一下人生阅历。”
绿绮显然没有弄明白卿君的话,已然瞪着大眼望着,但显然戒备松懈了一点。
无瑕已然按耐不住,道:“不逗你了。绿绮姑娘同六王爷的韵事在这西京广为传唱,妇孺皆知。如今红颜知己蒙难,却不见王爷踪迹,我便见不得这般薄情郎,此番是来设计搭救姑娘的!”
卿君愕然,这绿绮姑娘竟然是六王爷夜无忌的红颜知己?!这无瑕果真是西京小百度!
卿君见绿绮听闻了六王爷的名号,已然忘却了防备惊恐,投入的黯然忧伤起来:“绿绮福薄,六爷光风霁月,云泥有别……”
“这云泥之别早便是客观存在的!他六爷早干嘛去了?既然忌讳云泥有别,一早便不改来招惹!”无瑕似乎分外不平!卿君欣慰,她这言语之中已然有了卿君惯常为她灌输的现代价值观了!孺子可教!
卿君望着面前期期艾艾的绿绮,心生不忍。虽然不曾相熟,便是同为女子,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她拍了拍无瑕的肩,道:“无瑕,我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