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跟我们一起训练的有三个女干部，其中一个是我们在军校的学姐，年龄跟饶同岁，比我大一岁。我是在集训的第一天见到她的。第一天早晨，我们还以为不会动真格搞训练，最多领导来开个会讲个话，混一早晨，结果还不到六点钟，哨声就响了。
集合的时候，有几个中队长慢条斯理地跑到操场，还没站在队列里，叶支队就叫住了他们。
“你们几个，都什么素质！”叶支队脸红脖子粗地站在操场上指着他们几个吼道。
那几个原本看起来还无精打采的中队长这时候才稍微打起精神，挺了挺身子。看起来还是显得萎靡不振。其中一个头发没理顺，头顶上翘了一小撮起来，脸上还有枕出来的印子，看起来滑稽可笑。叶支队冲那个中队长吼：“赵队长，你起来还扎个辫子啊！”
队列里立刻哄笑起来。有几个人笑得还十分夸张，有类似于周星驰的感觉，他们也很快被叶支队揪了出来。
很快，操场上的队列分成了两拨，一拨是不守纪律的，面如死灰一样等着领导发话，一拨幸免于难，但是也小心谨慎地站在一边等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五十个俯卧撑！”叶支队指着那一小拨人吼道。
五十个俯卧撑不多，在中队，战士被罚都是一百个俯卧撑，这五十个而已，只能说还好。只是对象不同了，战士们都年轻力壮的，这帮人中有的已经出现了大腹便便或者两鬓斑白的迹象。我形容的可能有些夸张，不过也大致如此。一个中队干部的寿命是短暂的，很快他们将面临晋职晋衔，中队也将成为他们军旅生涯中短暂停留的驿站。
“剩下的，五公里！”叶支队的口令伴随着一个眼神射向值班干部。值班干部也恍然大悟似的扭过头下达口令：“立正，稍息！科目！”跟随他的口令，所有人立即拔起了军姿，呈立正姿势等待他的口令。这时他庄严地行了一个军礼，这么标准的动作我只在军校见军体课的教员做过，那种节奏以及和空气摩擦的声音都显得格外优美，本来还怏怏的我霎时惊醒，伴随着那个军礼，他再次下达口令：“稍息！五公里，目的地，市三中。要求：不准掉队！向右转，跑步走——”
当我们跑出大门口，背后传来叶支队的声音：“你们几个别以为捡了便宜，等做完俯卧撑也跟着跑去，谁跑最后，继续回来做！”
那一刻，我们都感觉很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被揪到。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五公里成绩不错。我跟随浩浩荡荡的队伍慢悠悠地跑着，这时几个前排的队长发话了：“能跑的赶紧跑到前面去！一会儿领导来看到了，又要搞人的！”
话音刚落，几个小个子很精壮的年轻干部健步如飞似的冲出好远。
我也不敢放松，因为我看见不远处的队长好像又对我的表现不满意了，他甩了一个眼神给我，也不是要让我使劲跑，反正就是很嫌恶的眼神。
于是我迈大步子朝前跑去。
人群渐渐区分开来，前面的是敢死队一样地死命往前冲，中间的这帮人神情严肃地迈着步子，似乎在保存着不多的实力，最后面的几个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似乎奄奄一息，脸色死灰一样，我在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处于中前方。
返回的时候，我在一个转角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饶和我们的学姐肩并肩地迎面朝我跑过来，忽然学姐不小心把脚踩进了坑里，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学姐抱住，学姐的脸上绽放了一个很疲惫但是很满意的微笑。
难道他们俩已经？我来不及多想就跑到他们身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这么快！”学姐说。
我点点头，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
他们离折返点还有一段距离，我已经跑过折返点开始返回了，我跟他们打过招呼就继续往中队跑去。
这天晚上的学习过后我在黑漆漆的楼道遇见了饶。
“你觉得她怎么样？”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在黑暗中我还是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得意。我知道所说的“她”不是别人，就是我们的学姐。
“谁啊？it，还是he，还是she？”
“装蒜！别装了，还装成那什么了！”
我们走到栏杆前吹着晚风，一天的炎热荡然无存。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他。
“今天早上。”他平静地说完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
我没有继续说话，感觉饶这个人越来越让我费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