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湛用最快的速度打开每一个扇门,却没有找到人,她房间里的东西完全没有动过,忽然意识到她离开医院以后可能根本就没有回别墅,雷湛的心像是被人突然抽走了一块,顿时变得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奇怪而陌生,就像是一个在荒岛上的人,失去了唯一一个在一起的同伴以后的感觉,他总以为自己不需要一个同类,可是失去以后却发现,一个人的世界简直苍白的可怕。
“飞鹰,杜千雅不见了,我要你发动龙门全部的力量,也要给我找到她,明白了吗?”雷湛立刻拨通飞鹰的电话,直接下令道。
“老大,大嫂离家出走了?难道是你欺负人家了?”飞鹰抓住机会揶揄道。
“再多说一句小心我撕烂你的嘴。”雷湛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心情差到极点,“找不到杜千雅,你也不用回龙门了。”
“好,好,老大,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给你把大嫂找出来,我去干活了,先收线了。”飞鹰生怕雷湛将怒气撒到自己身上,立刻挂断电话,召集了手下兄弟,把杜千雅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可惜,一无所获。
雷湛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珍藏百年的红酒,拿着酒瓶站在阳台边上就喝了起来。
飞鹰的一句大嫂,让雷湛的心里隐隐作痛,短短的几个月,她似乎已经渗入了他的生活中,宁浩远,许辛,飞鹰……每一个人都对她赞不绝口,他真的很难想象,她那么孤绝的性子,竟然也是讨人喜欢的。
他第一次对自己要做的决定产生了怀疑,他真的能云淡风轻的和她说分手吗?
可是,为了李惜颜,他必须这么做。
雷湛仰着头,又灌下去了一大口红酒。
不,这几个月,他只是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不经意流露出的笑容,习惯了她在他面前偶尔的撒娇,习惯了她的体贴和关心,习惯了她的倔强和不驯。
她只是他的习惯而已。
无关其他。
雷湛不停地说服自己,在他的心里,只有李惜颜才是他的爱情,这么多年,他的痛,他的伤,他的努力,他对命运的不屈服,只是因为她,不会有第二个人。
现在他好不容易得知了一切,他怎么可以再让李惜颜受到任何的伤害呢?
李惜颜,她始终是他要守候的人。
而杜千雅,他会补偿她,让她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富贵荣华。
另一边,飞鹰正因为找不到杜千雅而焦头烂额,天色渐渐发白,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一想再找不到杜千雅他就要被老大赶出龙门了,心情立刻无比沮丧。
“飞鹰老大,老大有没有说杜小姐是不是从别墅离开的?我们已经把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也太不对劲了。”飞鹰的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应该是吧,这个我倒是没问。”雷湛说杜千雅失踪了,他想当然的就以为是从别墅离开了,而且他跟雷湛说杜千雅是离家出走,雷湛也没反对。
“飞鹰老大,要不您打个电话问问老大吧,我们这都折腾了半夜了,再没有线索,天亮也找不到人。”
“好吧,我打个电话问问。”飞鹰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飞鹰拨通了雷湛的电话,响了半天终于又有人接听了。
“有消息了?”雷湛的声音有些醉意,但是一看是飞鹰,以为已经有了杜千雅的消息,心里竟然激动的一跳。
“还没有……”
“那你打电话来干什么?!”雷湛声音已经聚集了怒气。
“老大,我是想问你大嫂到底是不是从别墅离开的?她在A市有没有什么地方可能回去?”
“谁跟你说她是从别墅离开的?”雷湛不悦道。
“不是?!”飞鹰郁闷道,“那大嫂是从哪走的?”
“市立医院。下次办事的时候多长点脑子,办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雷湛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了,可是先前你也没跟我说啊。”飞鹰无限委屈。
“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你再找不到人,你也不用回来了,听见了没!”雷湛吼道,直接挂断了电话。
“气死了,人根本就不是从别墅离开的,找了半天做的全是无用功。”飞鹰挂断了电话,一百个郁闷。
“那杜小姐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哪里?”飞鹰的手下问道。
“市立医院。”飞鹰没好气地说道。
“飞鹰老大,你看我们要不要先调取医院的录像带看一下,至少也知道杜小姐离开医院以后到底去了哪里?”手下小心地提议道。
“好小子,你怎么不早说?!”飞鹰狠狠地拍了那个手下的后背两下,差点把对方拍到吐血。
“我也是刚刚想到。”那个手下猛一阵咳嗽,十分痛苦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市立医院。”飞鹰召集了手下人马,立刻赶赴市立医院。
医院的监控录像不允许别人随便查看,飞鹰又给宁浩远打了电话,找到了院长的关系,好不容易获得了特权,他可不敢再向雷湛求助了,他感觉找到杜千雅之前,雷湛就是个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地雷。
飞鹰的眼睛一直盯着监控室,简直不敢放过一个镜头,早上八点钟,雷湛和杜千雅进入医院的大楼,然后和雷湛一起来到一间病房,没多久杜千雅就从病房里单独走了出来。
飞鹰集中注意力,忽然发现杜千雅进到一间科室,飞鹰忙向旁边的保安询问这间科室是主治什么的,当保安说是妇幼科的时候,飞鹰的眉头疑惑的皱了皱。
飞鹰脸色凝重的盯着屏幕,最后画面定格,下午的场景重现,杜千雅晕倒在一个年轻男子的怀里。
杜千雅的下落已经有了答案,但是飞鹰一点都没有轻松的感觉。
医院的病房半夜不允许探视,飞鹰思考良久,决定先不把杜千雅的消息告诉雷湛,他要先搞清楚杜千雅住院的原因,直觉让他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第二天一大早,凌宇就带着一大捧玫瑰花出现在病房里,鲜红的玫瑰花瓣,洋溢着清新的气息,而凌宇的笑容和鲜艳的花瓣一般灿烂。
“送给你。”凌宇将玫瑰花带到杜千雅的面前,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说道。
杜千雅犹豫了一下,有些倦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接过玫瑰花,放到鼻子上轻轻嗅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玫瑰花。”
凌宇听到杜千雅的话,又开心又有些紧张地问道,“喜欢吗?”
杜千雅的表情有着少女的羞涩,“很高兴。”
说着又将玫瑰花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半张精致的小脸半埋在花瓣里,唇角微微上翘着,肌肤闪耀着透明的光泽,宁馨而精灵。
凌宇震惊地看着这一副花与人的和谐画面,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眼前的美感。
“我真的很想将这画面画下来。”凌宇脱口而出道。
“你会画画?”杜千雅有些惊异,一贯清冷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平时画着玩儿的,并不是很精通。”凌宇看到杜千雅很感兴趣的样子,大胆地问道,“你能做我的模特吗?”
杜千雅微微低下头,想了想说道,“好啊。”
“真的吗?”凌宇激动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这里没有画笔和纸,你怎么画呢?”
“你等等我!”凌宇急道,快步跑了出去。
没多久,凌宇就拿着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铅笔兴奋地走进来说道,“找到了!”
“那我们开始吧。”杜千雅往耳后撩了撩散落在面前的发丝说道。
没想到杜千雅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让凌宇的脸红了起来。
“你怎么了?”杜千雅奇怪地看着一动不动地凌宇说道。
“没……没什么。”凌宇慌忙调整情绪,背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依旧觉得心跳加速,他眨了眨眼,恨不得狠狠地敲自己一下,他实在是太紧张了。
凌宇尽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给她搬了个椅子,让她坐在窗前,然后自己找了一个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拿起手中的笔记本和铅笔,仔细想着应该怎么构图。
“我这样可以吗?”杜千雅还穿着病号服,头发蓬松着披在双肩上,微微有些凌乱,杜千雅低头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自己的样子。
“这样就很好,很清新也很自然。”凌宇凝神看着他,清澈的双目中流露出灼灼的光华来。
杜千雅冲着他笑了笑,笑容像是一缕阳光让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片温暖里。
“那个……能不能把玫瑰花再拿的高一点。”凌宇呆了呆,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说道。
“这样吗?”杜千雅将花举高了一点,将头埋在花瓣里,从花瓣的缝隙里笑看着凌宇,双眉上挑着一个好看的弧度,轻灵中带了一丝俏皮。
“很好,很好。”凌宇连连说道,拿出铅笔快速地在纸上勾勒着一个大致的轮廓。
凌宇开始作画以后,精神立刻变得高度集中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许多,和刚刚羞涩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因为手头上的工具有限,凌宇画的是素描,虽然只是素描,因为只能用黑白灰三色构图,就更加考验一个人的功底。
凌宇继续加深细节的部分,着重刻画她脸部的侧影以突显光亮的部分,并细心勾勒出每一片玫瑰花的花瓣,甚至连花瓣的纹理都若隐若现。
仅仅过了半个多小时,整幅画就完成了。
杜千雅抱着玫瑰花跑到凌宇的前面,去看他画的自己,凌宇的画工十分精细,细节饱满细致,一看就是那种学画很久的人,每一笔都透着巨大的张力。
“不好意思,让你坐在那里那么久。”凌宇抱歉地说道,他非常明白其实做模特的人是最辛苦的,所以他也特别感激杜千雅让他画了那么久。
“没有啊,我觉得很荣幸。”杜千雅笑道。
“这次画的太简单了,太粗糙了,如果有机会在画室的话,我一定会画的更好的。”凌宇还是不满意。
“你已经画的很好了,至少比我画的好看多了。”杜千雅真心地赞叹道。
“你也喜欢画画吗?”凌宇似乎有些了解杜千雅为什么会做他的模特了,原来这也是她的爱好,凌宇忽然觉得两个人亲近了许多。
“是啊,很喜欢。”说到画画,杜千雅的声音里难掩兴奋。
这时,两个因为共同的爱好而兴致勃勃的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口,一双暗沉冷魅的漆黑眸子正投来一道凌厉不悦的目光。
两个人因为共同的爱好有了很多共同的话题。
忽然,杜千雅的一缕头发垂了下来,不小心从他的面颊上轻轻滑过,带来一阵轻柔的触感,让他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起来。
凌宇的手就那么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向着她垂下去的发丝移动着,在离她的头发还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似乎在犹豫着。
杜千雅正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凌宇的动作和他突然灼热起来的目光。
凌宇的手犹豫了一下,就在即将落下去的瞬间,身后猛地传来一道阴沉冰冷的声音,“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杜千雅的后背一僵,心里说不上喜怒,只是觉得自己和这个人的中间在一夜之间隔了千山万水,现在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有一种灰败的悲凉。
“雷总?”凌宇站起身,转身看见身后的雷湛,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
“看来我不太受欢迎。”雷湛的语调上扬,根本就没理会凌宇,径直走到杜千雅的面前。
杜千雅冷冷地跟雷湛对视着,却一句话都不说,脸上极为平静。
无法忍受她对他的忽略,雷湛暗幽的眸子逐渐冷沉下去,怒道,“怎么,不想看见我?”
杜千雅扬了扬下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弃,“你来干什么?”
“杜千雅……”雷湛咬牙道,火气蹭地一下子就上来了,手劲一大,直接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很好,很好,我看我们要好好谈谈了。”
“还有什么好谈的?”杜千雅毫不畏惧瞪了雷湛一眼,用力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雷湛更加用力的钳制住了手腕。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凌宇看出杜千雅并不想见到雷湛,上前想将雷湛推开杜千雅的身边,“雷总,杜小姐身体不太好,你最好不要这么跟她说话。”
雷湛如冰的目光冷冷的射到凌宇的身上,眉峰上挑,“凌少,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凌宇的脸色一变,想要跟雷湛争论,却又找不出好的理由来反驳。
气氛一时僵硬了起来。
杜千雅并不想将凌宇牵扯到她和雷湛的事情中来,她好不容易有个可以谈得来的朋友,她不想对方因为她受到委屈。
杜千雅转过头,柔声对凌宇说道,“凌少,你先回去吧,我跟雷湛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你确定可以自己处理?”凌宇还是不放心。
“你放心。”杜千雅给了凌宇一个肯定眼神。
凌宇无奈地看了一眼杜千雅,“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杜千雅点点头。
凌宇前脚刚走,雷湛讥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真够腻歪的,恶心。”
杜千雅和凌宇之间的对话,在雷湛的眼里看来和打情骂俏也差不多了。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说出的话里醋味到底有多浓,总之他看见杜千雅竟然和别的男人笑着说话就失了分寸,什么理智克制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雷湛,你想说什么随便说,我没心情跟你计较,你来这里干什么?”杜千雅一想起雷湛和李惜颜抱在一起的画面,感觉再多看他一眼都要窒息了。
“我还想问你,电话关机,彻夜未归,离家出走很有意思?”
“对,我觉得很有意思。”杜千雅呛声道,“我能走到哪里去,你还不是照样这么快就找到医院来了?”
“杜千雅,你一个晚上没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给我一个理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雷湛紧紧盯着他,心里的火气也起来了,往她的方向逼近了几步,气势逼人的看着她。
一股浓重的酒气因为他的靠近扑面而来,让杜千的身子忍不住往后一退,紧紧蹙眉,“雷湛,你喝了多少酒?浑身都是酒味,你离我远一点。”
“怎么?不喜欢?”雷湛偏偏凑过来,一张俊脸瞬间放大好几倍,红酒醇厚的香气在杜千雅的鼻翼间越来越浓,让她有一种淡淡的晕眩感觉,杜千雅忍不住将头偏向了一边。
雷湛不满她的逃避,修长的手指在她精巧的下巴上轻轻一勾,就迫使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激烈的碰撞在一起,顿时火光四溅。
谁都没有说话,空气几乎都要凝固了,两个人更像是在用眼神做着一场无声的较量,谁都不愿意先妥协。
沉默的对峙,让人猜不透两个人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雷湛盯着她有些惨白的小脸,眼皮微微有些浮肿,周围还有黑眼圈,似乎她昨晚休息的并不太好,立刻莫名地心一疼,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首先开口道,“怀孕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杜千雅的惊讶只在眼中停留了一秒钟,下一秒钟她就意识到雷湛来病房之前一定是已经见过医生了。
这件事情她没想瞒过他,只是她不想这么快去面对。
因为这件事已经不只是她和雷湛两个人的事情了,李惜颜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杜千雅冷淡地说道。
“刚刚知道?”雷湛一听她就在敷衍,声音立刻高了起来说道,“那手机是怎么回事?不在服务区?医院难道会没有信号?还是你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手机没电了。”
雷湛的怒气渐渐升腾起来,他自己都好奇他竟然还没有冲着她发火,他在她面前的脾气已经克制到了极点了。
“杜千雅,把你手机给我拿过来。”雷湛冷冷地命令道。
杜千雅抬头看了他一眼,她没想到雷湛竟然这么执着,手机电池是她取下来的,她当然不会交给他。
“手机忘记放哪里了。”她随口说道。
雷湛的目光骤然一沉,扫视了一圈病房,一个大步跨到她病床边上,伸手将她的床上的枕头被子给掀了起来,没费多少工夫,就在她的枕头下面发现了手机和被卸下来的电池。
雷湛的手掌渐渐收起,威胁地将手机摆到她的面前,怒道,“没电?这叫没电?”
他将铁证摆着她面前,肺都快气炸了。
他一大早接到飞鹰说她住院的消息,差点担心死,接着飞鹰说她怀孕了的时候,他手里拿着手机差点窒息。
那种心情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她怀了他的孩子!
震惊,不安,喜悦……各种复杂的滋味在一瞬间袭上心头,他一个腥风血雨都见惯了的人,那一刻竟然也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