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都说了我没事儿,以后给你找个能在上海买两栋房子的女婿。你等一下,有人敲门,我去看看。”
顺着猫眼恩惜看见拿着手机的妈妈冲恩惜洋洋得意的笑。
恩惜趴在妈妈的怀里就是一顿嚎啕大哭,就像快高考之前的模拟考试考的分数很低时候那样,恩惜一边哭的泣不成声一边和妈妈道歉,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妈妈道歉,可能是觉得她的委屈让她难过了吧。
我们总是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摸爬滚打,跌跌撞撞的时候更喜欢从友情那里寻找力量,从爱情那里寻找坚持,寻找朋友为你排忧解难时候的肝胆相照,寻找爱人和你甜言蜜语时候的地老天荒,却忘了,这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其实来自一个叫做“家”的地方,那里没有背叛,没有欺骗,有的只是永远的依靠,永恒的守护。
妈妈的到来,拯救了恩惜,也折磨了恩惜。她陪着恩惜,日子会过的舒服很多,她还会给恩惜做可口的饭菜,可是她会不停的在恩惜耳边咒骂那些恩惜不想提起、不愿提起的人,所以,恩惜总是在舞蹈教室练舞练到很晚才敢回家。
日子一天天的过,除了跳舞,恩惜更爱吃,更爱笑,也看起来更快乐。一个会跳舞的、漂亮的,重点是单身的女人其实是很幸福的,不管是结婚的还是没结婚的,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只要性别为男就会对恩惜多几分照顾,接水的时候不用恩惜弯腰,晚来几分钟也不用恩惜一顿解释,杂七杂八的零碎活儿少了很多。动不动就有好心的姐姐过来探口风要给恩惜介绍男朋友,大大小小的节日都会收到一些老掉牙的礼物,甭管明恋暗恋,恩惜享受这种被人追求的感觉,和潇源在一起之前,恩惜被一群小男生围着宠着,如今,恩惜被一群大男人观望着窥探着。
“凭什么我就要为了一颗枯枝败叶放弃我的整片大森林。”恩惜自讽靠着。
靠着这些人的追求,靠着这些人的拥戴,恩惜觉得自己并不孤独,反而还找到了一种“单身贵族”的骄傲,但是恩惜有自己的原则,帮忙的好意恩惜都接受了,甚至一些不贵重的礼物她也收了,但是贵重的礼物她不收,吃饭的请求她有成百上千个拒绝的借口。
最近,任老师有一个舞蹈创意,他希望编排一个舞蹈,以大海为背景,而舞者化身海鸥,严格的说是以舞者的胸部以上的部分化身海鸥,这个舞蹈大多数动作都体现在双臂和双手上。恩惜喜欢这个创意,因为她一直都希望能编排一个舞蹈,是完全用双手舞蹈。为了这个创意和编排恩惜几乎天天驻扎在舞蹈教室,每天到办公室打个招呼后就会把自己关在舞蹈室。中午,吃过午饭,觉得好困好累,恩惜竟然趴在舞毯上睡着了。
“和我在一起好吗?我带你去看林志炫的演唱会。”
“真的?好,我其实想和你在一起。”
说完,他牵着恩惜的手穿过人群,人群里有好多面孔都是那些追求恩惜的人,他们不屑的看着他牵着恩惜走远。
“奇怪,我怎么没有看清这个人是谁”,恩惜只睡了不到十分钟就做了个梦。梦里恩惜好开心,因为除了潇源,恩惜终于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可是梦醒恩惜好难受,恩惜觉得心里好堵,是的,无论她怎么掩饰,她自己知道她其实好孤独好无助,在这样一个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空间,有什么好掩饰的,卸掉面具舞蹈吧。
“恩惜,我来上海了,方便一起吃个饭吗?”短信的主人是louis,恩惜吓了一跳。犹豫了四五分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条短信,恩惜的本意是想去,可是她现在居然只会拒绝,而不会怎样接受,犹豫的同时又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悲。
“远道而来的客人,我请你吃好吃的吧。”
“我在上海第二人民骨科医院,你能找到吗?”
“好,我到了给你电话。”
恩惜压腿换衣服准备赴约,还没准备好就接到了louis的电话,他说他已经到大厦楼下,在外面等恩惜。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的时候很亲切,像看见了一个故人。恩惜要带他去一家上海菜很地道的餐厅,可他说他希望恩惜陪他去看一个朋友,然后和他的朋友一起先在医院附件吃点东西。恩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恩惜陪他去看看朋友,她问louis是不是不太方便,他说去了就知道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买完鲜花和水果,两个人到了短信里louis说的那个骨科医院,走到302病房。louis轻轻敲门,一个干净好听的男生声音应他们请进。病房里有两张病床,一张空着,一张上面躺着一个年龄应该和恩惜差不多的男人,只是他已经没有了头发。
躺在病床上的人看们louis和恩惜进来,希望坐起来,却因为行动艰难支撑不起来,louis赶紧上前去扶他,他对louis微笑着问“你是?”
这是怎么个节奏,恩惜还以为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怎么会不认识。
“我是在QQ上和你聊天的louis,应该记得吧。”
“啊,是louis,记得记得,没想到你真的回国来看我,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帅气。”
“你也是,你比照片里还要阳光帅气。”
这个陌生人注意到站在一边捧着鲜花的恩惜。“这个是你女朋友吗?真漂亮。”
“不是,是普通朋友,是一个刚刚受了情伤的普通朋友。哈哈,她叫恩惜,恩惜,这是孟鹏,我在网上认识的朋友,我们是铁哥们网友。”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每天呆在医院里,没想到还能见到美女,真开心,哈哈。”第一眼没看出来,这个孟鹏笑起来还真灿烂真阳光,让人心里好舒服。
“最近病情怎么样?让我看看。”说着louis掀起被子,恩惜差点惊叫出声来,可是捂住嘴的动作还是让大家觉得有点尴尬,孟鹏只有一条腿,天啊,多好的年纪,好阳光的笑容,太可怕了。
“你朋友好像不知道我截肢的事儿。”孟鹏倒是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她以前不知道你,以后肯定会像花痴一样崇拜你。”
“你笑起来真的很帅。”恩惜顺着louis的话往下说,惹得孟鹏又哈哈大笑。
接下来,louis和孟鹏又聊了很多,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他们聊得特别开心,恩惜在一旁都是被逗的傻兮兮的笑。
这时候进来一位阿姨“呦,又有朋友来看孟鹏了啊,呀,多俊的姑娘,谢谢你们关心我家孟鹏啊。有你们这群好朋友,他快乐很多啊。”
“这是我妈妈。妈,这两位朋友是从英国伦敦来看我的,瞧我这兄弟多够意思。”
“是吗?那可这够远的。要是在家,阿姨肯定给你们做一大桌子好吃的。可惜,家不在上海,等你们有机会来黑龙江老家,我好好招待你们,阿姨的手艺可不是吹的……”真开朗的阿姨。
“阿姨,我们一会儿想带孟鹏出去吃顿饭,可以吗?就在附近,吃完就给他送回来。”
“哎呦,这得问问大夫,他最近的情况不太稳定,我不知道大夫能不能同意。”
“那好,那麻烦您去问问,您告诉大夫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阿姨回来,失望又无奈的摇摇头示意没有得到允许。
“没关系,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孟鹏看见louis有点失望。
“那好吧,那下次我再来看你,争取把你带出去吃顿大餐。”
“好,一言为定,可不许是客套话哦。”
“放心,一定。”
两个大男人又聊了很久,他们把恩惜也拽进他们的谈话中,恩惜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和这两个人一起聊天真的很舒服。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从事着不同的职业,拥有着不同的生活环境,如果都说家乡话可能沟通都有障碍,本没有多少交集,却可以聊得如此融洽,如此轻松,就像恩惜第一次和louis吃饭时候的那种感觉一样。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医生要给孟鹏检查身体,louis才想起来要告辞离开。
从医院出来,louis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觉不觉得浑身特别舒服,充满力量。”
“嗯,如果要能填饱肚子,感觉会更好。”恩惜硬生生的把louis从感慨人生的节奏里拽回还没吃饭就要饿肚子的现实。
“哈哈,说的对,走,我们去吃饭。”Louis示意打车,他们去了一家和在伦敦吃的那家风格很像的餐厅。
“这儿和伦敦那家餐厅好像啊。”
“是吗?没点菜你就感觉到像了啊?”
刚一进门,服务员都鞠躬问好“经理好。”
原来这家餐厅和伦敦的餐厅都是louis开的。没看出来,他还会经商。
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他们被让进了一个贵宾包间。
“为什么在伦敦没有告诉我那家餐厅是你开的。”
“不觉得那次晚餐我们吃的很愉快吗?”
“沙漏的创意是你安排的?”
“是不是觉得我很有才?”
“你喜欢用问句回答别人的问题?”
“哈哈,这我平时还真没发现。”
“你那么有钱,怎么会去做翻译?”
“做翻译怎么了,我有的时候给一个会议作同声传译一天的报酬就是我这两家店半个月的盈利。”
“那你到底是个商人还是个翻译。”
“难道你没看出来我都是吗?为什么我觉得我像被恩惜小姐扒了好几层衣服似的。一点儿神秘感都没有了。”
“不是,我只是好奇。你给我的感觉太不一样了,算了,反正我都习惯了,我看人就没准过。”
louis点了和在伦敦一样的晚餐,不同的是要了两瓶红酒,而且还特意吩咐服务员拿一个沙漏放在他们中间。
“你和孟鹏在网上是怎么认识的?”
“我在国内的时候,浏览校内信息,无意间看了同学分享的一篇文章,是孟鹏本人写的,写他在治病期间遇到的误诊、经历的痛苦,他希望通过文章得到社会的关注和帮助,那篇文章有他生病前和截肢后的照片对比,我被震撼了,于是开始关注他,和他聊天。有机会我建议你也去他的校内主页转转,你会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刚出国的那段日子,如果不是他的鼓励,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挺过来的,他是一个向命运抗争的战士,也是一缕能温暖别人的阳光。”
“呦,没看出来你也是个文艺青年啊。”
“没,我是普通青年后边那个。”
恩惜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想没想过,如果你是他你会怎样?”
“我会死。不能跳舞我会死。”
“别生生死死,打打杀杀的。现在是文明社会,没那么暴力和极端。说说吧,你是怎么失恋的?”
“哈哈,我们很熟吗?我干嘛要和你讲。”
“憋在心里多难受,和舞蹈讲,它理解你,但是它没法劝你,和我讲,恩惜没法理解你,但是或许能给讲一些歪理劝劝你。”
“他喜欢我最好的朋友了。”
“那个雪儿?”
“对。”
“可是她看起来好像很在乎你啊。”
“那又怎样。什么好像啊,什么应该啊,都说不过残酷的现实。”
“还爱他吗?”
“爱个粑粑,爱是什么东西。”
“哎呦,嘴里有脏字啊”
“不好意思,我平时就这样,让你失望的话这顿可以我请,还给你的店创造点利润。”
他们一句接一句的聊着,吃的没怎么动,酒快见底了。louis又让服务员拿来了两瓶。
“他凭什么那么对我?我一心一意的对他,体谅他,我是没有雪儿贤惠,没有他善解人意,可他认识我是一天两天了吗?他不喜欢我这样的怎么不早说,干嘛骗我的大好青春骗了三年。我是爱无理取闹,我是爱蛮不讲理,可是我不也在努力改吗?他难道看不到我的变化吗?还有那个戚雪儿,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对她有多好,她被人在网上欺负了,我不会骂人,求别的姐妹帮她骂,她喜欢的东西,我有多舍不得都分给她。她凭什么这么对我。他们不是人,我妈说的对,他们连牲畜都不如。”恩惜开始胡言乱语,恩惜不知道自己是酒醉还是心醉,louis不说话的听恩惜诉苦抱怨。
“忘了这些伤害你的人吧,原谅他们,爱情其实没有谁对谁错的。”
“原不原谅有什么区别,反正我不会见他们,我就当从来就没认识过这两个人。”
“原谅他们,你才能放过自己,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你不懂,你不懂他对我有多好,吃了那么多年早餐,他不会让我自己动手拔一个鸡蛋,他不会让我动手端一次餐盘。他总是护着我,哄着我,他其实很大男子主义的,但是他总是在我们同学面前毫不避嫌的顺着我,听我的。他为了让我开心,总是变着花样的哄我,拌小丑,弄鬼脸。在学校的时候,他骑着自行车载着我,我张开双臂像要飞了一样,下晚自习的时候,他背着我回寝室,他说我的小脚不停的翘啊翘。他给电台发信息给我点歌,说了好多好多肉麻的话,他说他永远爱我,你知道吗?他说的是永远,我没办法相信那些都是假的,我真的没有办法相信。”恩惜终于在人前卸下面具,去细数那些曾经看来都那么美好,现在看来却如此悲伤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