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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新老师(一)

帝都有八怪,风山林雨雷和霾。

冬风如刀,后山如锥,山林丛密,秋雨绵绵,人和事兴,春霾蔽日。而雷,指的却是帝国大祭司雷特*德卡斯特罗。

雷特大祭司是一个奇怪的精灵。他治国有术,教民有方,推动了尼奥帝国走向盛世之局,这是为奇。奇人自有怪处,所以雷特大祭司也是一个奇人。

身居高位却没有多少身为贵人的自觉,除了在比较正式的场合才穿起那身华丽的大祭司袍之外,他基本上只着一套白色的麻袍,就如同草原上的游牧汉子一般。所以如果在帝国的城中乡野看到一个削瘦的身躯撑着一袭白袍到处看着摸着,可别以为他是哪儿来猥琐怪大叔,说不定他就是伟大的帝国大祭司正在体察民情顺便游山玩水呢。

一大早醒来发现祭祀处大院里没有了雷特大祭司的身影的话,没有人会惊慌,千百年来不仅祭祀处习惯了雷特大祭司的行踪飘忽,就连整个大陆都习惯了这看起来有些儿戏的事——尼奥帝国掌权者的所有信息可是大陆上所有情报机构必须掌握的情报。

只是这五年来雷特大祭司俨然变成了正真称职的信仰领袖,每天按时起床穿起那身祭祀袍处理一切事物,只有在闲暇的时候才会换上那身白袍,如幽灵一般游走在帝城城墙外的大街上。

不知道是克里斯一世的去世让他如此转变,还是收养了小洁熙之后他开始正经,对此,很多人在欣慰的同时,却又有些心疼。

奇怪的是今早天亮以后,雷特大祭司居然又不见了。空旷的后院林间,只有小洁熙抱着小夕坐在后院的上看着天上的暗红霞光,而祭祀处大执事却忙着差人去帝城里报个备。

……

……

在帝城后山看霞光自然比在祭祀处看得更舒适些,毕竟站得高看得自然就远,更何况夏日清晨里,这山林间的小风一吹,不仅全身凉爽,那“沙沙”的声音磨着早起的人的耳,感觉也是极好的。

但小让爱感觉很不好。他坐在空地的草甸上,拿着一只昨晚吃剩下的兔子腿儿看了半天,下定决心似的闭上了眼轻轻地咬了一口,却又快速地吐了出来。

冷的,硬的,不好吃了。

把那兔子腿放在一旁的木头盘子里,小让爱端坐起来,闭上眼睛,数着呼吸,开始冥想。

微风拂过,霞光红橘,小让爱闭上眼一会儿过后,却是没好气地哀叹了一声,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拿起盘子向屋内走去了。

“炎赫叔叔!起床啦!”

……

……

进了屋,关了门,绕过一个睡椅,小心翼翼地跨过一个躺在地上的中年精灵,小让爱来到了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餐。

“吱”的一串声音传来,卧室的房门打开,炎赫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大大咧咧地跨过那个躺在地上的中年精灵,又绕过那张木质睡椅,炎赫来到了屋外,开始洗漱。

……

……

其实小让爱心情不好不只是因为自己还没学会魔法,更重要的是他大清早醒来发现,自己得准备三人份的早餐。

……

……

“哎,小家伙醒醒,”炎赫蹲着身子扇了几下地上那精灵的脸,打出“啪啪”的响声,“起来吃东西了。”

小让爱在旁边站着看得脸疼,忽然发现地上这人好像见过,应该是前不久在那不是订婚宴的地方和炎赫叔叔坐在一起的男人。

“炎赫叔叔,他是谁啊?”

“啪啪”的声音又响了几声。

“他就是我们的帝国大祭司呀。”

小让爱听着炎赫的回答,撇了撇嘴,满脸的纠结。

帝国大祭司?就这德行?半截雪白的腿露在白色睡袍外边,红色的长发散开摆在地上,微微冷峻的瘦脸上扎着些胡渣,口水却是流了一地。

炎赫似乎是打累了,甩了甩有些泛红的手掌,皱着眉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帝国大祭司。

忽然雷特的眼睑动了动。

“炎赫叔叔,他醒了。”

……

早餐很随意,用的是屋后小菜园的西红柿与卷心菜,配上黄油和着烤热了的昨夜剩下的兔子腿,吃起来不算好吃,但也不腻人。

只是大祭司好像不太喜欢吃肉,只咬了一口兔儿腿之后,便只拿着叉子拨弄着自己餐盘里的卷心菜了。

炎赫看了,淡淡地笑了笑,指了指雷特身后的那靠墙的案板,于是雷特便扭过头去。

那案板上有些果子,红翠相映的,诱惑着精灵族那饥饿的胃。

……

“炎赫叔叔,他来干嘛?”

趁着雷特去拿水果的空隙,小让爱侧着身小声地问坐在一旁的炎赫。

炎赫没做声,继续咬着餐盘里那考得微焦的兔腿,倒是雷特大祭司说话了:“我也不知道我来干嘛。我一醒来就躺在地上了,而且脸上还很疼。”

炎赫抬起头来看了看雷特那满是抱怨的脸,他自然知道雷特的意思是埋怨自己把他绑到山上的,所以就挑了挑眉,说道:“一个空间传送而已,你习惯就好。”

雷特被“习惯”两个字吓得一愣,刚坐下的身子那么一顿,手中果盘上的果子便滑下去了一个。小让爱眼疾手快,右手急速探出,却不料在他的叉子之上,一个小小的半透明波动出现,于是那颗果子就又回到了果盘上。

“艾森叔叔,我现在每天都很忙的。”

“叫我炎赫!”炎赫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刚才只是随便说说,不会经常把你弄上来的。”

弄?雷特暗暗地觉得这个字用得太准确了。

“今天把你绑上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让看看这孩子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雷特听着,转过眼去看着小让爱;小让爱也看向了雷特。

出什么问题?雷特自然知道小让爱身上出的问题不会是健康问题。有炎赫在他的身边,就算伤得再重、隐疾多深,都能救治完好。所以这里的问题,便只能是其他问题。可是又会是什么问题呢?论魔法,论武技,论斗气,炎赫无所不会无所不能;论统御,论学识,论技艺,炎赫之上再无他人。小让爱出什么问题了,居然会找到自己来解决?

雷特看不明白,便又看向了正在用餐巾擦嘴的炎赫。

“教他魔法。风系魔法。我教不会。你来试试。”

一句话,四层含义。雷特听得清楚,却听不明白。

“炎赫……叔叔?你教不会这孩子?那我怎么可能教会他?”雷特终于把称呼改了过来,“再说了,我不会风系魔法啊。”

“我说你能不能长点脑筋,小家伙。你觉得你现在的魔法水平怎么样?”

雷特不敢立刻接话,咬了一口手上的果子,想了会儿,才回答道:“还行吧。”

“若是我来教你魔法,你愿意吗?”

雷特快速地点着头,就像掉在了米堆上的小鸡。

“可是,你听得懂吗?”

雷特快速地摇着头,就像沾了一身水的小狗。

“所以小让爱也听不懂。”

雷特恍悟。如果自己都听不懂炎赫教授的魔法知识的话,那小让爱就更听不懂了。

犹记得几百年前炎赫还没上山时,他就缠着炎赫教他魔法元素的空间共振与排布之间的关系,可是一个月之后雷特就从新拿起了当时的初级魔法教科书专心背诵去了,再也不听炎赫多说一句关于魔法的解答。

不是不愿意,是听不懂;其实也不是听不懂,雷特担心自己听懂了之后不会用魔法了。炎赫所讲的知识完全是反常识的。比如世间公认的魔法元素具有固定性,任一魔法元素不可转化为其他魔法元素。可是到了炎赫这儿,炎赫能把水元素直接转化为火元素,用炎赫的方法来说,其实这很简单,只要能把单个魔法元素内的粒子排布顺序改变一下,就能改变魔法元素的性质。但问题是,魔法元素之下的粒子是什么?就算是真有这个所谓的“粒子”存在,并且能改变“粒子”排布顺序而改变魔法元素性质,可怎么去改变?什么方式什么步骤用多少代价,最后得到的与付出的成正比吗?换句话来说,这有实际意义吗?

再比如魔法元素在空间中的排布问题,炎赫能直接给出每一个魔法达成最佳效果所需的空间排布的数据,可是,这世间除了炎赫之外谁还能想到魔法元素排布与魔法效果之间会有关系呢?即使有那么几个魔法研究者想到了,可是他们能在释放魔法的时候去数那个魔法调动了多少魔法元素并且知道它们怎么排布的么?

这些都像是天方夜谭,但雷特偏偏知道炎赫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因为他浅浅地学会了一点点魔法元素空间排布优化,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一人一杖就释放禁咒魔法。

而现在,问题就来了。自己主修生命魔法,辅修光系魔法,可是炎赫让自己教小让爱的是风系魔法。这怎么来?

炎赫把桌上自己的的餐盘收拾好了,看了雷特一眼,淡淡地说道:“魔法元素性质可以改变,就是说魔法具有共通性。长点脑子吧小家伙。”

雷特听了,低下了头,恨恨地咬了两口果子,把果核放在了桌上。

小让爱听着两位叔叔一问一答,知道了帝国大祭司是来做自己的魔法老师的,他忽然抬起头来问炎赫:“炎赫叔叔,你是不是嫌我笨啊?”

炎赫一愣,微笑着摸了摸小让爱那黑色的头发,说道:“没有,是我用的方法有问题,所以才让他来的。”

“你就是嫌我笨,我能理解你说的那些东西的!我不要他教我!”

小眼睛一闭小嘴儿一噘,小让爱把餐叉拍在了桌上。

“你真听不懂。”语气真挚而缓慢,满脸的苦笑,大祭司看向了耍小孩子脾气的小让爱说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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