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驻扎城外,诸位将军皆不携一兵一卒,只身前来。诸郡吏也仓皇来觐见。
“孤诏令,镇东将军慕年统领因护驾来迟,特免其半年军俸,责其建功赎罪。慕年听令!东林军暂接管临安军防,节制四郡十二县驻防,不得出任何纰漏。”
“苏景涛谋逆已获诛杀,卫将军孙穆然治下将军行叛逆之举,来人!除掉苏穆然的将军印绶,收回卫将军之职,暂押入府牢待审!”
“王上!王上!末将冤枉啊,穆然忠心耿耿,不要听信贼人离间!”
“孙穆然,你有冤还是有罪,御察令会给出结论。众将臣若失察、包庇、纵容甚或参与谋逆之举,皆按令法严查不殆。”
“临安郡守为了孤王,甘愿顶罪入狱,现无罪复职,领中书侍郎。”
……
是晚,妤姝一人的晚膳并没有用好,几乎动也没动。楚王诸多事宜,堪堪忙到很晚,方才回到安寝处。
楚煜命人不要燃灯,只外间的长信灯朦胧暗光。他悄然掀了帷幔入内,见内榻一身周正的她,安静地坐于榻前。
“姝儿?”他眉头微拧,“怎么还未睡?”
略感惊讶,又心里明白得很。
妤姝抬首望着他身上的正袍未脱,轻轻道:“不是。我只是有些担心……”
他燃了灯火,才走了榻前,看见她苍白的脸,又见她形容拘谨,思及白日的一幕幕,此时方有了后悔,“是孤不好。没有早日回来陪你。”
“没事的……”她一边重复着说没事,身体却依旧有些僵硬着。
他觉出她的不对劲,便自行解了腰带,脱下正袍,坐近榻边。
“姝儿——”他神情有些担忧。
良久,妤姝才挤出笑,“王上紧张什么,今日那般场面您都冷静如常。”
“我只是刚才和衣入睡做了个可怕的梦。”
灯光下,她目光闪着光亮,望向楚煜却欲言又止。
“别怕。有孤在,一切都会化解。”
妤姝点了点头,偎在他怀里,嗅到他轻薄的酒气,心渐渐安定下来,二人又絮絮说些别的。
“到底做了何梦,让我的姝儿失魂落魄,不若说出来,孤给你解疑。”
“也许因着白日目睹那么多人的生死,那些场面难免让人惊吓。总之,梦里,有王上,你拿着剑,竟是刺向姝儿。你瞧,梦果然都是假的。”
妤姝已经当做闲话说给他听,然而楚煜环抱着她的手臂却是蓦地一松。
亲手杀死自己所爱的女人。只是一想,就是锥心之痛。
时至今日,心痛、懊悔,还萦绕在心头。一个不经意间,就从头浇到脚。
然而面上,他依旧平静,轻笑一声,“这样的梦,果然是不可饶恕!”说着,他轻轻拧了她的腮,却是宠溺的神色。
良久,他又问:“姝儿,你也看到了,这东行卫宋、吴越,所历重重惊险,你可有恨孤带你来?”
“不恨。”好个不假思索。
“真的不恨?连怨怪也不曾?”
妤姝脑海中浮现那些乱臣叛兵被斩杀的情形,却仍淡淡说了一句,“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