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有太多这样曾被宠溺包围的少女,也曾奋不顾身地去喜欢一个出色的男子。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她愈发身不由己,当一切渐行渐远,那份埋在心里头的,轻易不愿触及,只留下浅浅的哀伤。
她清亮的眼神,淡然的姿态,“姑娘,你是项蓉儿?”
“对!我项蓉儿今日寻你算账!你勾引我的未婚夫君!”
“项姑娘误会了。你的未来夫君是谁,我尚不知道,缘何勾引?何况,我不曾出过这里,又如何去你家中结识你的夫君,倒是姑娘却不分青红皂白上门寻衅!”
“你强词夺理!这里不是你的家,这里是三公子的临时院落!你说不认识他,你敢说三公子不来这里?!”
“云卿来这里,那是他的事,姑娘既知他的身份,又如何敢询问他的去向?别说姑娘不是他的什么人,就算是,你以为可以管束三公子么?我看姑娘虽年幼,却也不应失了体统让人笑话!”
“本姑娘已经让人笑话了!我才不管那些,我奈何不了他,却不怕你!”那项蓉儿怒气冲冲,杏眼怒睁,“你还说没勾引,你住在这儿,还直呼他名号!”
妤姝眉色浮上了些怒色,原本她对她的心情可以感同身受,但见她越发失了体统,甚或信口胡言,她不想与这样的一个丫头纠缠。故而她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那项蓉儿却果然有勇气,然脑子不够用,竟然追了上去,手里握着剑指着她。
于此,身边的侍卫早已经冲了过来,欲要拖了项蓉儿离去。
妤姝只得示意侍卫放开。
“项姑娘别太冲动。我与三公子的关系,绝非你所以为的,也不会随意由你喙言。你再这般下去,就是自取其辱。”
那项蓉儿似乎失了理智,哭着,“我原来以为你是二八妙龄,却听说你早已年过双十,一个青春不再的老女人,你凭什么啊!”
“你哪里好啊,我比你年轻,我喜欢他,肯为他做一切,我有爹爹,你有什么?!”她手中的剑掉脱落在地,哭得稀里哗啦,“你来了,他就毁了这原定的婚约。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害他!我爹不会让我白受委屈的!”
妤姝听得再清楚不过,云卿拒了这个婚约,项蓉儿却辗转得来消息,将这拒婚之错一股脑地推给自己。确确实实是因为自己,可这是云卿自己的选择。
本来是云卿之错,只是这个项蓉儿却也不是个好性情。
“如果不是你,今日我也许早已经嫁给他了……原本,他是喜欢我的,我能感觉出,他对我温和有礼,可是你来了,他却不曾来看过我,我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了!”
她泪痕满面,如泣如诉。
妤姝一言不发,望着她的目光里竟有了恻隐之心。也许她在项蓉儿的身上,看到了一丝从前自己执著的影子。
良久,她才道:“项姑娘,你何必自惭形秽。如你所言,我并不比你更好。你有你爹,你年轻美好,谁不喜欢?我想他也不例外。”
“你说的真的么?他会喜欢我么?”
项蓉儿止了哭,擦了眼泪,重新燃起了一丝天真的希望。
“姑娘放心,我和三公子虽有旧情,却也不过是旧情而已。你若当他是未来夫君,便要理解他的身份和苦衷,如今日这一顿任性胡为,换做任何一人,他会喜欢你这举动么?”
那项蓉儿有些被她说动,想到这个,她又担忧起来,“他肯定不喜欢我这样的……”
“其实,姑娘何不放宽些心。世间好男子多的是,从现在开始,做好你自己便可。他若有心娶你,即便千山万水也会选你,若他无意,随便一个理由,便足令他舍弃。”
她说的头头是道,却知道于自己并非易事。
“至于我一个孤女,本微不足道。希望姑娘谨言慎行,早日得偿所愿,嫁得如意郎君。”
随后,她缓缓离去。徒留那项蓉儿呆呆地立在原地,失去了原本的锐气。
*
云卿终究是没有与项将军联姻,与此同时,楚焓三路军马却与反楚复吴的力量进行了一场又一场地激烈交战。
战争进行时,项奕虽为叛军,却一时没有得到楚军的为难,安国公甚或主动去信给他,希望他迷途知返,他楚焓必然对他重用如初。
项奕自然不敢相信,他知道忠诚对一个将军的重要,如此反复,他亦知道自己下场不会多好。然而他却利用这个拉拢,按兵不动,没有声援吴三公子,想来是给三公子拒婚的一个教训。
如云卿事先料到,这次楚军来势汹汹,双方死伤各有不少,一城一地的得失常有,故而,妤姝也因此不得不与云卿离开此地。
妤姝并不想离开,这一切不过是云卿的安排。她亦明白云卿为她牺牲了什么,她曾劝过他大局为重,甚至对他言:即便他舍弃了这段联姻,她亦不会与他重归旧好。
一切回不到从前,回不去了。
进入十月,战争进入焦灼状态。妤姝身体早已虚弱,却都在强撑,又在辗转途中伤到了脚踝,于此,她便要求留下来,不与大军同行。
云卿思虑再三,便也同意。他留下医者和护卫等人,将她安排在山中一户宅院里。那里,并无战事。而他要奔赴前线,亦或者回江城主持战局。
山中宅院里,一片闭塞。她一时听不见外头的消息,譬如云卿现下行军至何处,又或者如今战事何情形。
她一概不知。有时候,她想这样与世隔绝的生活未必不好。渐渐地,她喜欢上这样犹如桃源的生活。
这附近有三两户人家,皆都十分老实本分,却也知道新来的九姑娘身份不同,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但九姑娘与人为善,丝毫没有架子,还一起端了盆子,溪边浣衣。
这个时候河水本已经凉了,妤姝却执意与那几户人家一同浣洗。她尤其喜欢那个大嫂,这让她想起曾经的马田玉一家。她曾让云卿派人去寻那户人家,方才知道那嫂子已经不知去向。
溪边流水淙淙,有人跑了过来喊道,“不好了,有人进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