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人闯入自己家中,突然大叫一声紧接着把脸埋进了男人的肩口。男人的动作很明显地停了下来,只停顿了几秒钟,又接着以更快的频率继续享受起来,但他回了一句:
“我快完了,你先出去。”
那女人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丁原秋树一眼,而丁原秋树微侧着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七志川觉得压抑,更觉得尴尬,转身退出了厨房。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丁原秋树微微抬了嘴角,她吻了吻女人已经快要咬出血的双唇,女人努力压制的呻吟从一个吻之间泄露出一两丝来。丁原秋树又一路吻到女人的耳边,低声说道:
“粉儿,我爱你。”
而后又接着堵上粉儿的柔唇,用舌头撬开粉儿咬紧的牙关,企图让更多的靡靡之音泄露出来,可他的神情很不耐烦,如果粉儿的娇喘是一卷录音带的话,丁原秋树现在只想旋转调大音量的旋钮。
退出门外的七志川,满脑子并不是刚才的画面,而是丁原秋树尾椎骨旁的那一大片伤疤。这让他不禁陷入回忆里,那伤疤是在自己搬来之前租住的那幢出租房发生火灾,丁原秋树因为拼了性命冲进火海来救自己才留下的。救命之恩本已无以为报,自己竟然还伤害了这个人,而且是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伤害。
听着这扇门都掩不住的激情四射的声音,七志川一直推到了客厅里。他环望了四周,目光却落在了一张印有红色烫金字的纸上。七志川打开来,是一封订婚宴请柬。开头的署名,正是自己。
突然间,七志川有一种错觉,好像他把一只脚伸进了一片吃人的沼泽,轻轻点了一下又立刻缩了回来,此刻他很是庆幸,如果脚尖沾了泥巴,他恐怕当时就在这沼泽下粉身碎骨了。
将请柬放回原处,七志川打算离开,他退到门口,又回头望了一眼鞋架,并不见什么女士鞋,只有丁原秋树常穿着一双干净皮鞋,他最喜欢的那双。
在酒店里胡乱租了房子,七志川就将住址发邮件给野口多。可他没想到,当晚野口多就找来了。
野口多带来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宫家的老管家荣九从下个月开始要回大陆省亲,野口多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七志川,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两人即得以团聚厮守,又能让父亲熟悉七志川,以此先考察父亲和七尾的态度。这样想想,虽然舍不得荣九,但却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正愁要怎么跟父亲怎么开口呢。
听着野口多兴冲冲地,七志川的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从丁原秋树家出来以后,他又钻进了酒吧里痛痛快快喝了一回,丁原秋树就像是他的酒精触发器,一沾就再不能停了。刚刚野口多进家门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经是有爱人的人了,就和丁原秋树一样。
野口多并不觉得喝点酒有什么不妥,她依然兴高采烈地假象着两人的未来,却不知道这种生机勃勃的模样惹得七志川心中一阵涟漪。
突然坐在床沿边的野口多被七志川推到在床上,保守的本能让她挣扎,可七志川温热的鼻息在她的而后喷出一片绯红,爱就真爱,野口多想着,劝自己闭上了眼睛。
看着这样惹人疼爱的野口多,七志川竟然有些心痛,他知道一个女孩子想要喜欢的得到父亲的认可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野口多凭什么这么肯定他们是真的彼此相爱的,他想起了大陆除夕那夜,野口多跟她说过的话。这敏感的女人果然还是察觉到自己又犹豫了,试图用自己的父亲来向自己证明她的爱情。七志川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他在心里自言自语说:
“七志川你的窝囊病又犯了。”
等待了很久都毫无动静,这让野口多不得不睁开眼睛打探一下周围的情况,可她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七志川明亮的眸子。
“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嗯。”
七志川答应过自己,如果再有爱人出现,绝对不会再伤害这份爱了。可关于野口多,自己的出现就是一个巨大的先行谎言,他知道为了让这段关系得以维持,他必须再说下不计其数的谎话,可说谎会保证没有伤害吗?说谎不就是最大的伤害吗?
这样想着,七志川借着酒劲,准备说出所有让他觉得窒息的秘密,那关于七尾,关于泽之尾真的,很有可能会让他重新陷入悲惨的秘密。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问起你带着的小男孩。”
“嗯,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他是我弟弟,叫七尾呢。”
“我也告诉过你,我结过婚,后来因为跟前妻争执不和就分开了。”
“是啊,这有什么关系吗?”
“七尾不是你亲弟弟对吧。”
“是,但是他对我来说比亲弟弟还要亲。”野口多似乎并不惊讶于七志川知道这么多秘密,她却也预感着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便继续追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见过七尾的爸妈吗?”
“没有,七尾是我父亲带回来的。”
野口多的回答越来越短促,她已经不想猜测这中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了。
“我是七尾的亲生父亲。”
“……”
野口多张大嘴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为了抚平野口多,七志川试图去碰那明艳活泼的一头红发,却被野口多制止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七志川直直盯着野口多的眼睛,她的眼神,她的泪痣,自己所爱的女孩竟然这样优秀,她这样理智冷静,却不像泽之尾真那样阴暗冷漠,她这样善良多情,却对自己从一而终甚至还要至死不渝,七志川竟然有些不希望野口多问出这个问题来,他怕这问题会令他失去这个深爱的女人。
可他对着野口多深切的眼神,又没有办法拒绝,用很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只要你诚实地回答我就好。”野口多盯着七志川点了头,在继续说道,“你爱我是因为七尾吗?”
“当然不是!”对野口多的怀疑,七志川急的跳脚,他想告诉野口多,她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份纯粹的爱情,她是第一个让自己放下所有目的和利益,认真去爱的人,她是自己舍不得伤害,但事实却只能让他缄默的人。七志川想要解释很多,可在他跳起来否定的那一刻,他看见野口多笑了。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但你还是跟我回家吧,这么多年你也一定很想念他吧,就算在一旁静静看着他成长也好,跟我回去吧。既然七尾是你的儿子,却又是我的弟弟,那让我们等吧,等到七尾成年的时候,再把我们的事告诉我父亲,”
七志川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被眼前这个大度理性,却又深深爱着自己的女人征服了。认识野口多后很长一段时间,七志川都在责问自己,对野口多的喜欢是不是自己在变相地补偿前妻,在潜意识中承认自己这么多年的执着是错的。可这一刻七志川明白了,他和野口多是为彼此而生的,就算他只是三言两语,甚至一言不发,野口多都明白他的意思,而她对野口多的爱,跨过宫野夺子之仇,跨过她和前妻的长相相似的折磨,跨过她与七尾与自己不伦的感情位置,跨过所有的是是非非之后,都只会永远存在并且越来越多。
七志川觉得自己终于成熟了。他的双手不再颤抖,心里也不再彷徨,他吻了吻野口多的额头,冷静地将她送回了家。他认识到了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他不能永远躲在野口多身后,他要站出来,代替野口多去面对接下来的风风雨雨,承担起两个人的爱情,永远永远,义无反顾成为野口多可以依靠的肩膀,永远保护她,永远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