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许嘉文所在的人文学院在东校区，罗奕所在的数理学院在西校区。从西校区到东校区，走路五十分钟，骑车十七分钟。
罗奕买了辆二手单车，每天下课后从东校区骑到西校区，和许嘉文一起吃饭。有免费的代步工具，许嘉文自然很乐意。开始习惯每天下课后站在学院门口等男生骑着单车到来，她侧坐在后座，轻轻揪住他的衣摆，两个轮子就载着两个人骨碌碌向前滑行。
如果是下午，他会送她到宿舍楼下。偶尔，两个人会一起去自习室自习。仅此。
她当然知道，这就是他所说的“我会照顾你”，因为生活平淡没有磨难，也没有机会去证明谁是多么凛然的勇士，在如水的时间里细微的顾及，已经很好。
他也不忘对她说：“有需要到我的，尽管说。”
她当然用力点头，但听过就算。她认为，太容易把承诺当真最后受到伤害的，只会是相信着的那个人；太认真去期待什么，也更容易失望。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同学会上的林云美。这个教训，她就是在那时学到的。所以一直都在努力，把心态放平，也许生活反而简单。
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各种社团组织种类繁多，在新生入校后更是卯足了劲地宣传招新。
这天吃午饭的时候，许嘉文对罗奕说，她正在考虑要不要报名参加学生记者站。
学生记者站？正在夹菜的男生动作微微一顿，很快恢复自然，微笑着说：“听说在社团组织里算是比较权威的，也有些人名噪一时。”
见他对学生记者站也不陌生，许嘉文忽然提议：“要不你也和我一起参加？”
“参加？”罗奕轻轻摇头，“你学中文，这和你的专业多少擦着边，我这方面不行。”
“谁说这只和中文有关了？它下面好几个部门呢！像是图片部、宣传部等等，你就当培养个课余兴趣不好吗？”
他笑笑，继续低头吃饭。
“喂——”许嘉文挂下嘴角，“考虑考虑啦！而且表现好的话，会有加分啊，对你拿奖学金也很有帮助不是吗？”
他看了她一眼，微笑地，“我没有想过要拿奖学金。”
“那也一样可以参加啊！多学习点东西难道不好吗？”
见她越说越起劲，他只好点头说：“知道，知道。我会考虑的。”
她巴巴地望着他，“而且，是你自己说以后会照顾我的。要说话算数啊。”
罗奕无奈点头，“算数，算数……”
许嘉文双眼晶亮晶亮，“那你的意思是，参加？”
他唇角一勾，“我的意思是，我会认真考虑。”
“切！”她挤了个超级大鬼脸，终于埋头吃饭。
许嘉文下午没课，吃过饭后，许嘉文送她到宿舍楼下然后回西校区。她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进楼。
这时却听到有人带着怒气在喊：“陈静静！”接着响起的，是清脆的巴掌声，“啪”的一声，光是听着都有些疼痛。她下意识地转头，只见一个短发的女生背对她捂着脸偏过一旁，大概是挨打的一方。而面向短发女生和她的，则是一个长卷发的女生，长相应该不错，只是此刻被怒气占据，十分戾气。
正午的阳光盛烈，极少有人愿意在这时走动，所以路上来往的人很稀少。偏偏许嘉文有幸，成了目击者。
许嘉文眨了下眼睛，心里想，通常女生打女生，是情敌的可能性八九不离十。也就是说，长发女生很可能被短发女生挖了墙角。不然长发女生怎么会这么不顾形象地当场甩人巴掌呢？
正想着，忽然又是一声清脆的——“啪”！她连忙回神，这回，捂着脸扭过头去的变成了那个长发女生。
哇咧，互掌啊……许嘉文暗暗啧声，敢情接下来是要正式开打了？那她到底是要视若无睹地转身上楼呢，还是再看会热闹？
这时，那个叫陈静静的短发女生说话了，她声音不高，“这个巴掌我还给你，免得别人说你欺负我。然后，我建议你先解释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
“解释？你自己心知肚明！”
陈静静轻笑一声，“我要是明白，就不会只还你一个巴掌了。”
“装无辜从来都是你陈静静的强项！你敢说你没有做假新闻？我只是手里捏着个纸团，你就拍下来说我乱丢垃圾，还发到校网上去！你还在别人面前诋毁我。我知道，你想当站长嘛，但有必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吗？”
“我没有。”
因为背对许嘉文，所以她一直看不到陈静静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但她的声音听起来真的是比那个长头发的淡定太多了！单从这个方面来说，她就已经赢了。
“没有？”那人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就能证明事情是我做的吗？”
“你——”
“笨的人总是容易被人利用，我同情你。”陈静静说完，转身步上楼梯，很明显已经不愿和她纠缠。
可那个长发女生却不肯罢休，追上来抓住她，“你别走！我的话还没说完——”
话音未落，她呆了。
连一旁看戏的许嘉文都惊讶地瞪大了眼。
只不过是轻轻一抓而已，那个陈静静身体竟然就软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陈静静，你、你又装……”那女生明显已经慌了，却还嘴硬，“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我告、告诉你，不要以为装晕我就会相、相信你，我、我不会放过你的……”说着，身子却一转，飞也似的跑远了。
许嘉文疑惑地眨了眨眼，是装的吗？可为什么忽然就倒下去了呢？她迟疑地走近倒在地上的身影，轻轻地推了推她，“喂……你还好吧？HELLO？不是吧，真晕了？”
不是吧？又要收拾别人的烂摊子？
她打电话给罗奕，“紧急情况！你快来快来！”
于是，才刚骑出东区门口的罗奕又吭哧吭哧地回来了。看到许嘉文和地上的人影，他立刻停车跑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她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帮忙送她去医务室吧。”
罗奕点了点头，弯身想把昏迷的女生从地上扶到背上，却在看清她的脸后僵住。
许嘉文察觉到了，问他：“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好像是认识的人。”
她“咦”了一声，“好像叫陈静静，你认识？”
他点了点头，背着女生往前走去，“是高中时的一个学姐。”
“哦。”她应了一声，跟上了他的脚步。
在校医务室，许嘉文问了那个帅哥医生很多问题，比如说“她之前被人甩了一耳光，会不会是被那个耳光甩晕的”？“她还甩了别人一个耳光，会不会是用力过度所以晕倒的”？
然后那个帅哥医生告诉她：“她只是太久没休息，身体虚弱一点，挂瓶葡萄糖就好。”
“就这样？”她有点小小的失望。
“就这样。”帅哥医生动作利落地挂瓶插针，然后对她和罗奕说：“谢谢你们送她到这来。”
许嘉文“耶”一声，说：“我们送她来，你谢什么？”谢他们给他送生意上门？那这人也太恶毒了！
帅哥医生微笑了，“我是她男朋友。”
太意外了，许嘉文“耶”了更长的一声，“男朋友啊……”
站在一旁一直安静着的罗奕这时出声了：“既然人没事，那我们先走了。”说着拉着许嘉文往外走去。
“哎哎哎！”罗奕走得太快，许嘉文跟得辛苦，就一直试图甩开他的手，在走出校医务室后，总算得逞。
“罗奕！”她叫住他，一脸的不解，“你走这么快干吗？你不是说那个陈静静你认识吗？那样不是应该打个招呼比较好吗？”
罗奕淡淡回答：“也不是很熟，所以没那个必要。”
“这样吗？”
“而且我下午有课。”他补充说明。
“是哦！”她竟然给忘了，他还说为了应付那个古怪的教授课前还要做一些准备，于是连忙冲他挥手，“你快去吧，快去快去！这里就交给我了。”
“交给你？”他似是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许嘉文“嘿嘿”一笑，“告诉你啦，我刚才听到她和那个女的在说什么假新闻，所以我想她可能是学生记者站的人。”
“然后？”
她瞪了他一眼，“你真是怎么点都点不通！然后我当然要去向她了解一下大致情况啊，要是里面的人有事没事都喜欢互甩巴掌，那我还参加做什么？”
他无语。
“不过你也要赶紧考虑好，如果我参加，你是不是也一起行动，知道没？”
“嗯。”他点头。然后看着她转身走回医务室。
许嘉文再走进输液室的时候，陈静静已经醒过来，那个帅哥医生坐在她旁边，正低声和她说着什么，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是帅哥医生先看到她，然后他向陈静静说了什么，女生也向她这边望了过来，并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谢谢你。”
反倒是许嘉文变得有些不自在，“不客气。”有点心虚，她只是看热闹而已。
“你是新生吗？”
“耶？”她连这个都能看出来？不过还是乖乖回答了，“是。”
“也谢谢你的朋友。”
“也不客气。”想了想，她问：“可是，你为什么会忽然就晕倒了呢？”
“可能是这几天太忙了吧，休息休息就好了。”说的时候多么云淡风轻，可晕倒的时候，大概又觉得仿佛世界末日吧？
“忙着招新？”
“是啊，”陈静静笑着，“你要来玩玩不？”
许嘉文一下子就联想开了，“玩玩？像刚才那样？”指她和那个长卷发互甩巴掌的事。
陈静静笑容不变，“那只是个误会，纯属意外。”
许嘉文嘿嘿笑了一声，“那多遗憾，不然一定很刺激。”她还想着要不要提一下罗奕，可心里面始终觉得他就那样走掉有点不礼貌，还是别多事了。这么想着，话题继续在学生记者站到底好不好玩上打转。她发现陈静静是很随和的人，并且有问必答。那时帅哥医生已经去工作，她们两个女生在输液室一聊，就聊了很久。
然后，许嘉文决定报名参加学生记者站。
她把这个决定告诉了罗奕，他“哦”了一声，说：“那你加油。”
许嘉文紧跟着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就是给你加油的意思啊。”他笑了笑。
“你不跟我一起参加？”
“我对这些事不擅长，还是去参加别的社团好。”他始终表情淡淡，偶尔一笑。
骗人！他那天说考虑的时候，她听他的口气，明明是倾向愿意的！怎么可能忽然又把话题转回到专业不对口上？
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你真的不参加？”
“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去参加别的社团。”
“不要！”她很干脆就拒绝了。难得和那个静静学姐聊得那么来耶！
对了！静静学姐！如果让她来说服他，成功率应该会高一点吧？毕竟高中的时候就同校，总会比较给面子吧？
主意打定，许嘉文又眉开眼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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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文蹑手蹑脚地走向11号阶梯教室。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偷听啊，可是谁叫陈静静一边答应帮她说服罗奕一边又要求不能有第三者在场呢？可是她真的真的很好奇陈静静到底会对罗奕出什么招啊！
这么想着，嘴角又咧开了一点点。她匍匐向11号阶梯教室，匍匐向……
咦？
为什么会有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教室外面？而且手里……手里还拿着相机对着教室里面！再定睛一看，那人不就是，不就是……厚！什么不好学，居然学狗仔！看我不逮你个人赃并获。这么义愤填膺地想着，许嘉文把短袖卷成无袖就要往前冲。
就在这时，在教室外偷拍的人无意间回头发现了许嘉文，立刻转身拔腿狂奔。
“飞——毛——腿！”怒喝一声，她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
只是没想对方脚程还不错，从教学楼追到湖边，许嘉文硬是没捞到边边脚脚，而明显的，她的体力已经渐渐不支，恐怕追不了多远了。
不可力敌，只可智取！关键性的瞬间，许嘉文忽然开窍了。于是，她喘着气大喊了一声：“前面那个穿裙子跑路的，你走光啦！”
果然，前方奔跑的人影动作飞快往后把裙子一按，这无形中就减慢了速度，而许嘉文就趁了这空档，将身飞扑了过去——嘿嘿，这下还不逮着你？
嘴角的狞笑才刚要扬起，却又忽然僵住。只见目标人物身体一侧，许嘉文这一扑空不要紧，问题是下落地点是一小段斜坡，而坡底就是——湖啊！
“救救救——”
落水声。
许嘉文进A大第一鄙视的就是东校区的这片湖，大小尴尬常年长满水草浮萍不说，永远漂浮在其上的各种垃圾光是看就已经够让人折磨了，而现在她居然、居然身陷其中！神啊，干脆让她死了吧！
她要是死了，就要变成水鬼，天天潜在这里，等凶手再经过这里……呜呜呜，这里这么脏，要是洗不干净怎么办啊……呜呜呜，都怪罗奕啦！他要是乖乖答应一起参加学生记者站，她就不用拜托学姐出马，就不用追偷拍者，就不用掉水里了！
她忽然又想到一件好重要的事，那就是——她、不、会、游、泳、啊！呜呜呜，她不是真的想变水鬼呀，真的真的不是……
忽然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那声音从仿佛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下又变得很近，好像就在耳边。她的身体在晃动，是因为水波的晃荡吗？还是……真的有人在摇她？
“按她肚子，把水都挤压出来，再不行，就只能人工呼吸了。”好像还有一个很冷静的声音在旁边指挥。
等一下，人、人工呼吸？谁？谁跟谁人工呼吸？
不行！绝对不行！不能人工呼吸！她一定要告诉他，告诉他——
许嘉文奋力地睁开了眼，可是来不及了，在她上方的人影已经俯低，她的嘴已经被捏成o型，那人已经渡气过来……
她的初吻没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好……脏……”她的身体在湖里泡过，浑身都好脏，包括她的嘴。她本来是想提醒替她人工呼吸的好心人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听到她似乎在说什么，罗奕愣了愣，将耳凑到了她嘴边。
刚才他和陈静静在教室里，听到她的喊叫后就跟了出来，绕是这样还是慢了一步，看着她滚入湖里，等他跑到跳进湖里把她捞起，她已经半昏迷。
许嘉文目光混沌，嘴里却在呢呢喃喃：“如果你刚才闻到了什么异味，那是水臭，真的不是我口臭，真的不是，真的真的不是……”
罗奕听着，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这声音好熟悉，“罗奕，是你吗？”
“是我。”
“学姐说服你了吗？你肯参加学生记者站了吗？”
他声音很轻：“我不是答应要照顾你吗？你参加了，我当然也要参加。”
她隐隐地笑了，却又皱下了眉头，“罗奕……我好想洗澡。”
“好，我送你回去。”
他抱起许嘉文，转头看了眼陈静静，大步离去。
许嘉文窝在他怀里，睡意很重。他的怀抱很清爽，没有水臭的味道。
“罗奕……”
“嗯？”
“我睡一下，到了你叫我……”
“好。”
那天，洗了n次澡后的许嘉文恢复状态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陈静静。
“学姐，偷拍的就是那天甩你耳光的那个女生！”
和她的激动比起来，陈静静那真是太冷静了。她微笑着，“我知道了，照片我拿到了，她其实什么也没拍到。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就这么过去？那害她摔到湖里这笔账呢？她去跟谁算？
“反正，”陈静静凑到她耳边，“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是、是啦，罗奕是答应参加记者站了没错，可是——
这时陈静静又在她耳边轻轻念了一句：“进了记者站，你还怕以后没机会？”
咦？对哦！进了记者站，还怕没机会报仇？许嘉文顿时舒坦了，她崇拜地看着陈静静，学姐就是学姐啊，看问题都特别清楚。难怪也只有她能说服罗奕参加记者站呢。
于是，她平衡了。
“那，她叫什么名字？”
“徐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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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笔试和面试，许嘉文和罗奕最终顺利进入了学生记者站。据说此次报名记者站的人多达六百，最终从中选出了八十名进入，以月为单位，每个月都将根据工作表现淘汰一定人数，三个月后，再将留下的人根据各人的兴趣和特长，进行分部门。
“啊……没想到还这么麻烦……”许嘉文无力地伏倒桌上。
“怎么，战斗力下降了？”罗奕拿笔轻敲了她一记。
她顿时坐直身体，“才不是！”
许嘉文和罗奕此刻所处的地方，正是学生记者站的办公室。他们被安排在星期日晚上值班。
办公室有半个普通教室大小，进门右手边的墙边靠着一面很大的镜子，许嘉文刚来的时候研究了很久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大一面镜子。代替对着门和镜子的两面墙的，是两排和墙面齐高齐宽的铁皮架，上面摆放了历期的校报、杂志、书籍，还有一些信封、浆糊及各种零碎东西。房间中央是由两张大方桌拼成的办公桌，铺了桌布，桌上随意放着值班日记和一些办公用品。
许嘉文坐在面向窗户的位子，罗奕坐在她的身边。而今天和他们一起值班的，还有另外八位同学。她在心里默默数了遍人数，想着十个人刚好能凑一桌酒席。不过，因为彼此间还不熟悉，所以气氛看起来相当僵硬，使得许嘉文连想和罗奕闲聊几句都有些顾忌。
好——无——聊！
早知道就带小说来看了。许嘉文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坐在一边看报纸的罗奕……报纸？哪里有报纸？她明明记得他也是空手过来的啊！脑袋里才闪过这样的念头，身体却已经先于意志地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报纸，笑眯眯地看了起来。
“喂——”罗奕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一指已经按在报纸的边边上，意图已经很明显。
“不给不给！”她干脆整个人都趴在报纸上面，誓死捍卫领土。
“许、嘉、文。”
“呜……那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她可怜兮兮地和他打商量，值班要三个小时耶！这点报纸她还要省着看咧。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许嘉文咬唇，继续苦思冥想，“那……你看十分钟，我看十分钟，好不好？”
他继续轻轻地，摇了摇头。
罗奕是小气鬼！“我、我是女生耶，你要谦让我懂不懂？”
还是不为所动。
好吧，只好出绝招了！
“你明明说会照顾我，结果连一张报纸都……”她说不下去了，为什么他要这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啊？他是在装无辜？还是在做无声的控诉？她又没拿他怎么样……“好啦，还你！”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报纸慢慢推了过去。
罗奕安静地看着报纸。
这边无聊到要抓狂的许嘉文一点一点地凑近，眨巴着眼企图能觎到哪怕一小豆腐块新闻。呜，罗奕骗人，还说照顾她，根本连张报纸都吝啬让给她！哼，一张报纸就能把他的真面目给揭穿，她许嘉文可不是盖的！
罗奕忽然抬起左手，右手把报纸从左手臂与桌面的空隙中推了过去，“我看完了。”
左边的位子却一直都没有动静。他疑惑地侧目，却发现许嘉文双手捧着下巴正泪汪汪地看着他，“你、撞、到、我、的、下、巴、了……”好痛！
他一时没忍住，笑了。但还是伸手轻轻拿掉她的手低头去审视，一边还不忘吐槽：“真是笨蛋。”用依然淡淡的语气。
罗奕不经意那一笑，许嘉文有惊艳到。于是她很快避开了他的关心，说了句“没关系”就扶着下巴心不在焉地看起了报纸。等她再偷偷回头瞄他，却发现她以为没了报纸一定无聊到没力的那家伙竟然拿着值班记录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为什么他总是能找到打发时间的事做啊！为什么那个值班记录摆在那里，就只有他会想到拿来看啊？呜呜呜，那一定比报纸上枯燥的报道好看多了吧？她忽然好想跟他换哦……
办公室忽然有外力侵入。动静引起了在场各位菜鸟的注意，纷纷转头看向门口。
从门口进来的，是一个长发飘逸面容精致的女生，她走到桌前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然后才对着众人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图片部部长，徐小小，也是周日值班组的组长。”
许嘉文翻报纸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徐小小！就是那个害她掉到湖里当水鬼的徐小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眼红啊！
“今天是我们大家第一次值班，不如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怎么样？”于是，在徐小小的提议下，从她的左手边开始，逐个进行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哼！倒要请她好好介绍介绍，像她徐小小这样喜欢动不动甩人耳光，又喜欢偷拍的人，到底是怎么当上干部的！
眼看就要轮到她了，许嘉文不自觉挺直了脊背，拼命地酝酿情绪。
就在众人的目光游移至她身上，却听一个声音乍然响起：“她叫许嘉文，来自人文学院。我叫罗奕，来自数理学院。”
她猛然回头看他，他也转过头，淡淡看着她，以一种悲悯的语气说：“我知道，撞了下巴说话不方便。”
罗奕……真是笨蛋啊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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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罗奕反对许嘉文太快表现出与徐小小的敌对立场，“在几十只蚂蚁里捏死你这一只还不容易？如果真的喜欢这里，就应该尽力地留下。”但有意无意地，徐小小和许嘉文还是渐渐出现了敌对的架势。
“大概气场不合吧？”许嘉文这么解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才怪。”罗奕敲了下她的头，“是你平时表现得太明显了，而且，她也会认为你是站在陈静静这一边的。”
她揉着脑袋，不服气，“我本来就是站在学姐这边的啊！”
“这样的话，如果以后徐小小当上站长你就麻烦了。”他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许嘉文耸了耸肩，“她徐小小当站长的地方我还呆着干吗？”
“这说明你还不是很喜欢这里。”罗奕这么注解。
“这里吗？”她环视了一遍办公室，“凑合吧。”
不知不觉的，参加记者站已经三个月了。而留在这里的新生也从八十个减到了三十五个。其实这里也并不比别处特别，半月一期的校报一印刷好，就会送到办公室来，然后值班的同事就会各就各位分别进行折报纸、装信封、贴邮票和地址，封信封，然后再把成捆成捆的信件送到邮局。相比起来，通知各个分院负责人过来领报纸去分发真是太简单不过的事了。
偶尔会投投稿，然后跑到校网上去看自己发的稿件有没有被采用。但因为没有抱太大希望，所以也说不上失望。最不喜欢开会，她和罗奕总是挑最角落的位子，她老是会听着听着睡过去，然后被罗奕拍醒，再点着头睡过去……
值班的时候经常被徐小小以各种名义遣去做事。她很忿忿，可是每次想发作的时候，都会被罗奕按下。他总是敲着她的头说：“笨蛋，发火就中计了。”
三个月就是这么过去的，如果说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大概就是罗奕喜欢上了摄影，并成了徐小小的“关门弟子”。为了这事许嘉文差点就跟他翻脸了。徐小小耶！和她不对盘和陈静静也不对盘的徐小小耶！罗奕他是脑子秀逗了不是？
“是你说要我发掘业余爱好的啊。”他笑得一脸无辜。
可是、可是……
“你们女生啊，就是爱斤斤计较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因为这句话，许嘉文整整一个礼拜没和罗奕说话。后来是因为罗奕拿到图片发表的稿费说请她吃东西她才说了句——“不要！”
即使罗奕心里一再觉得这更加印证了他所说的话，却也不敢再吭一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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