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御书房
“你们都看看吧，实在是太出乎朕的想象了”，说这话李世民将手中厚厚的奏章放在桌子上。长孙无忌站了起来。坐在一边的魏征也跟着站了起来。马周走了进来。马周：“一切在早就已成定局，现在议与不议结果都是一样”。几个人都默默地坐下了。
李世民：“那齐州那边请求朝廷给拨粮赈灾总该答应他们吧？”。马周摇了摇头。
“总得有个道理吧？”李世民又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气愤。马周：“还要什么道理？齐州那边不是没有粮，而是囤积不卖，他们还是在等着贱买那些田地呢”。李世民：“你们呢，总得说话吧？”，马周见李世民没有离自己的意思便不语。“辅机和玄成的意思呢？”李世民这才发现长孙无忌和魏征没有一起来。
魏征：“那些世家门阀不死心，又开始有意控制粮价，将粮价慢慢抬高，最终还是想要得到那些地”。李世民望着魏征说道：“户部能不能给齐州调些粮？”。魏征沉默了，也深深地望着李世民。李世民似乎明白了自己这是多此一问，手一摆，顾自说道：“户部是不能给他调粮的吗”。马周：“陛下，有句话现在不得不说了。您不一定爱听的话，能调，这个时候我们也不会给他调了”。李世民一怔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马周一字一顿地：“干脆，让齐州乱起来！”。李世民的眼睛睁大了。马周：“到这个时候了，臣等的意思也该跟陛下说明白了。世家把持地方已经数十年，其实早已是土崩鱼烂。之所以能够维持，全靠朝廷不断地贴补。但世家门阀却是需求无厌，官吏又层层贪剥。陛下本知道，他们认准了是个发财的机会。反正剜的是百姓的肉，其实剜的也就是我朝廷的肉，来维持他们酒醉金迷的生活！陛下这是明白的事，长痛不如短痛，这一次干脆让齐州乱了，就当做朝廷身上烂了一块肉。这块肉一烂，世家那个脓疮也就是该挤的时候了！他们的气数也就尽了”。
真是振聋发聩！李世民被马周这一番话说得脸上也渐渐现出了潮红，怔怔地站在那里：“辅机和玄成都是这么看吗？”马周道：“这是臣等一致的看法”。李世民又望向了魏征：“玄成，你怎么想？”
魏征也站了起来：“是大谋略！只是苦了齐州的百姓”。说到这里，魏征的目光显然门的方向看见了什么，便停住了话，低下了头。马周也看见了，连忙站了起来低下了头。两人几乎是同时：“娘娘”。李世民这才看见，长孙皇后走进了来。
李世民：“观音婢你来的正好，现在正议事呢，朕想听听你的看法？”。长孙皇后似乎永远是那副面若春风的样子，但这时眉眼中却显着肃穆，长孙皇后：“臣妾斗胆要说了，陛下和他们的话，臣妾都听见了，臣妾觉得刚才所说的话又对又不对”。对长孙皇后其人，魏征和马周等群臣都心存着几分敬重，知道她虽然是个女流，却往往能往大处想，而且见识过人。这时见她这般行为，这几句问话，就知道她又有什么惊人之语了，不觉都抬起了头望向她。
长孙皇后正颜望着他们：“大势所然，有些事本不是一时就能办好的。但有一条永远不能忘了，陛下是我大唐的君父，念在这一条，你们也得往远处想，要给陛下和后世子孙一个得民心的天下”。这话一说，不只是魏征和马周，就连李世民也肃然起来。
长孙皇后接着说道：“臣妾刚才说的对，指的就是这个。说得不对，指的也是这个。陛下是我大唐的君父，天下所有的百姓都是您的子民，将来还是后世之君的子民。哪有看着子民受难，君父却袖手旁观的道理？”
魏征和马周、长孙无忌这时都望向了李世民，几个人相视的目光中都同时显出了男人那种特有的惭愧又带些尴尬的神色。长孙皇后不看他们，继续说道：“臣妾还是那句话，朝廷不是世家门阀的朝廷，更不是他们底下那些贪官豪强的朝廷，他们可以鱼肉百姓，但陛下，还有你们这些忠臣，你们不能视若无睹”。
马周激动地接言了，“娘娘的正论让臣等惭愧。但对那些齐州的百姓，臣等确实应该争一分是一分。民心不可失！”。李世民深望了长孙皇后一眼，接着转问魏征：“玄成，你在外面赈济也是有些日子的，你想想，怎么样才能帮着那些百姓少点苦难？”
魏征想了想：“臣能想到的也就一条，与其尽力的去赈济百姓，还不如努力的控制着齐州粮食的价格，使粮价缓慢下落。到了一定的时候，臣不相信让那些世家真的会让粮食烂在手中”。
“这个法子可行”李世民立刻肯定，马周：“魏大人的注意当然是不错的。可就算将粮运到齐州，粮食也到不了百姓的手里。
地方官员都是世家的人，他们会暗中帮助世家的”。李世民立刻转问长孙无忌：“那就全部换掉，你想想派谁去合适，竟快定下来”。长孙无忌：“陛下，这样怕是不妥，撤换他们当然可以，但也要有个理由才行，要不会引起非议的”。
李世民：“撤换他们的理由很多，也不会引起非议。但是朕考虑的应该让谁去才更好”。长孙无忌想也没有想便说道：“最合适的当然是燕王了。用他的话，那些世家会很头疼的。燕王在朝野都有些影响，也没有什么钻营的劣迹。上一次农业补贴的事情就是他提出来的”。
李世民怔住了：“辅机，还是不要让宽儿去吧，宽儿要是真的去了齐州，齐州这一回不乱也得乱了……”
“陛下何处此言，宽儿到底哪里让陛下不满意？”长孙皇后听见李世民的话，罕见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李世民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观音婢，这个你误会朕了，朕现在对燕王没有什么偏见，至于为什么不同意让他去，是有原因的”。
长孙皇后又要说话，长孙无忌怕二人因为李宽而闹僵了，连忙替李世民解围道：“娘娘，不是陛下不愿意。问题是在燕王那里”长孙皇后看了看自己的哥哥，说道：“宽儿？”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宽儿会出什么问题？”
长孙无忌知道妹妹对自己的话不相信，看看在场的其他人，想想这事还是自己和妹妹说明，长孙皇后才有可能相信，其他人都不太合适，特别是李世民更加无法让人信服，长孙无忌说道：“娘娘，陛下的话是有道理。怎么说呢，自打燕王恢复爵位以后，就像变了人似得。陛下先后几次降旨给燕王，想要封他官职并且让他留朝参政，但燕王总是找出各种借口绝决陛下的好意”。
长孙皇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哥哥的话。这时魏征开口说道：“娘娘，长孙大人说的都是实话”。长孙皇后有些吃惊地看着魏征。长孙皇后对别人的话或许还有怀疑，但对魏征的话，她是绝对相信。
“娘娘，臣也认为现在的燕王绝对不合适去齐州，你应该知道臣对燕王殿下没有任何偏见或是成见”。长孙皇后虽然不问政事，但对朝臣的人品、性格和能力还是有着不少的了解。对于以耿直著称的魏征，长孙皇后是信任到骨子里的。
“好了现在先不说宽儿了，还是先说说派谁去，派去的人很重要，只是个好官恐怕还不够。要救齐州百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里是世家的地盘，下面有很多官员本身就是世家出身，他们不可能帮助朝廷，弄不好还要处处和朝廷作对。这个时候无论让谁去，就得有一条准备，把命舍在那里！”
长孙无忌：“当今之世，这样的人难找啊……”大家又都沉默了。“人选臣这里倒有一个……”马周过了好久才又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在哪里？现在把他叫来”李世民急问。
马周：“那人是李善，余杭郡人士。在余杭时曾经帮助过燕王，对燕王所用过的办法比较熟悉和了解，让他去应该可以”。李世民想了想问魏征道：“玄成，关于这个李善，你怎么看？”。魏征：“人虽然见过，但没有功过事情，现在臣不好说。不过，臣见过他的一篇文章。陛下，娘娘，还有长孙大人你们想不想知道他怎么说？”
李世民：“在哪里？”魏征：“因为写得好，臣通篇都记下了。臣现在就背给你们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