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吻
他在做梦，他一定是在做梦，不然云菁怎么会吻他？对，他在做梦，他还没睡醒，等他睁开眼睛后就会发现他仍然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而不是在跟云菁吃饭的路上。
孟莳异念念有词的小声嘀咕着，黑白分明的秀气明眸用力地眨啊眨啊，认真的样子看得人好笑。可惜每次睁开眼时现实仍旧是现实，没有如愿变成梦幻，让他不得不承认之前发生的一切全部是事实。呜呜呜呜……怎么会这样，他只是很单纯地想跟在云菁身边啊，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欲哭无泪地跟在罪魁祸首身边，无辜的小小孟莳异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更遑论其他。初冬的傍晚，夜幕早早的便降临地上，行人稀少的路上除了彼此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其他声响，尴尬的气氛让人想就此消失不见。然而，彼此的手正亲密地握在一起，让他连这最后一丝幻想都不得不宣告破灭。
云菁一直默不作声，是不是还在生气？都是因为自己太懦弱，才会连累云菁也被人说是变态。羞愧地低着头，一直沉浸在自我检讨情绪中的孟莳异同学根本就没有发觉身边人脸上的神情早已变成一派轻松。
“呱——”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声，让原本就惴惴不安的他“啊”的一下失声叫了出来，脚下更是一软差点就此撞到身边人身上。孟莳异惊魂未定地向一边看去，才发现只不过是一只乌鸦，而且在他啊的一声惊叫后已经被吓得拍着翅膀飞远。
尴尬地摸摸头，孟莳异不自在地讪讪笑着，“哈……那个，云菁，你看那里有一只乌鸦。”结结巴巴地把单词勉强串联成句，柳云菁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上扬的线条。
“我看到了，刚刚才飞走。”安慰地拍拍他背，柳云菁忍着好笑地开口。从走出教室门口开始，这小家伙就一声不吭，懊悔的样子都快要让他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那个吻只是为了让那些人不再找麻烦而已，难道对他真的这么困挠吗？他这个做出牺牲的人都没怎么样，他又在那里愧疚些什么？
呵呵，真是有趣的小家伙，
丢脸到家了。孟莳异脸红地转头偷眼去看，却正对上身边人脸强忍笑意的眼睛，血液霎时冲到身体最顶端。当下让他窘迫得简直要把头低到地底下去。
“我有那么可怕，是毒蛇猛兽还是什么妖魔梅杜沙，看我一眼你就会变成石头？”明明是戏谑的话语，然而从神情认真的少年口中吐出再落入满心罪恶感的小羊羔耳朵里，恐怕已经变调成责问。
“才不是！那样……”小羊羔用力摇头。
生怕被讨厌的神情让柳云菁好笑之余也禁不住伸手抚上他头，“既然我不是那就快点走，赶不上公车就等着走路吧。”
“哦，好。”孟莳异乖乖答应着拿下他揉乱自己头发的手，两人快步走在已经无人的马路上。6：20分，末班车准时到站，载着最后几名乘客驶向市区。
晚上7点钟向来是市区餐饮行业最热闹的时刻，永和豆浆里更是人头攒动，等柳云菁好不容易从围满了人的收银台挤出来，孟莳异已经找好了座位，看他四处寻找自己的样子，于是挥手招呼他：“云菁，这里。”
“嗯。”应一声，柳云菁从人群里穿过向那边走去。大堂中靠柱子的位子，左边是雕花窗格所以只能坐在一边。称不上怎么理想，但因为是就餐高峰期，空位并不好找，也只能将就了。
柳云菁放下书包在他身旁坐下，一边的服务生适时端上豆浆油条，两人于是开动。发育期的青少年原本就特别容易饿，何况现在早已经过了标准的晚饭时间。
两人面前都是一碗豆浆，云菁点的面食是油条跟小笼包，而莳异则是一碗鲁肉饭。饭吃到一半，柳云菁才想起还有人托自己带话给眼前的小家伙：“这个星期天季宇过生日，他问你要不要去他家玩？”
“周大哥？”停下筷子，孟莳异嘴里因为还含着米饭所以有些吐字不清。
而柳云菁则一边喝豆浆一边点头回答他：“是。他昨晚有打电话给你，但没人听。复习到很晚才回宿舍？”
“不是，昨晚，昨晚我回家去了，早上才回来。”说话间孟莳异一个不小心，浇了红辣椒油的小黄瓜呛进喉咙里，辣辣的噎得人不舒服。
看着他噎得脸通红的样子，柳云菁不禁叹口气，递过一边的豆浆给他，“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好好地吃个饭也会被噎到，看来下次吃饭的时候不要跟他说话才是。
“哦。”孟莳异乖乖接过豆浆大口大口地喝着，耳边传来女孩子的清脆笑声，“小晰，你要吃什么？”
“粢米团跟蛋黄包，然后要一杯甜豆浆。曼琳你呢？”清恬的嗓音带着三分笑意，落在耳朵里却意外的熟悉，孟莳异视线前移，锁定在刚刚进门的人身上。
四人皆是黑色的长袖及膝淑女裙，黑袜、黑鞋，领口露出高领白衬衫的花瓣状蕾丝，如同花萼般层层叠叠地衬托出女孩清丽的面孔。是私立南桦女中的制服，其中的学生大多是家世相当不错的女孩子。
“我还是老样子，担仔面。”说话的女孩一头蓬松的卷发绑成马尾散在脸颊旁，额前别着镶嵌紫色水钻的花朵形小卡子，散发着异国风情。紧跟其后的是梳着俏丽短发的女孩，正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嘻嘻笑道：“曼琳每次来都吃担仔面，也不会腻。倒是小晰你，又吃这么甜的东西，不怕发胖吗？”
“不怕啊。”被叫做“小晰”的女孩有着一头浅棕色的柔顺长发，以月白色的缎带绑成公主头的样式。孟莳异没有看清楚最后一人的相貌，因为“小晰”已经让他震惊得看不到任何事物。
秀气且黑白分明的眼睛，长而弯翘的睫毛，小巧的红唇……一阵恶寒从脚底席卷而上，让孟莳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那个人……是哥哥吧？他在做什么？不是去追查他做噩梦的原因了吗？那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看到跟哥哥分毫不差的人一副女孩子的模样出现在这里？难道上天看他恶劣得还不够厉害，所以又让他多了易装癖的古怪嗜好吗？啊啊啊！他不要啊，一个恶魔一样的哥哥已经叫他欲哭无泪的了，如果增添这样古怪的嗜好，他真的会神经错乱啊！
上帝！阿门！哈雷路亚！为什么所有的怪事都要发生在今天啊？
脸色发青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孟莳异怎么也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但地狱的撒旦大人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依然玩得不亦乐乎。
“小异？跟同学一起来吃饭吗？”不经意间发现角落里坐着的人，孟莳晰惊喜的口气让孟莳异在一瞬间产生类似悲哀的感慨：为什么他会跟这样一个恶劣的人是孪生子呢？
而另一边，柳云菁也颇为意外地打量着眼前女生版的孟莳异。相似的容貌因为是女孩子的打扮而显得更为精致，一样的眉一样的眼，不同的只是洒脱飞扬的神采跟眉目间流泻的笑意完全不像身边这个胆小怯懦的家伙。是莳异的姐姐还是堂姐表姐？
“小晰，这就是你弟弟啊，长得好可爱呢。”看着两人相似的面孔，一边的短发女孩语带羡慕地说着，忍不住就想伸手摸摸，看眼前的小少年是不是跟想象中一样软绵绵的。
皱皱眉，柳云菁伸手想要隔开短发女孩作势要捏孟莳异脸颊的手。然而更快一步的，孟莳晰已经笑着挡在两人之间，一手搂着弟弟的脖子，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飒飒，我家小异只能看不能摸哦。不然我会心疼呢！”说着亲昵地把头靠在弟弟颈边，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样。
“姐……”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孟莳异楚楚可怜的神情让短发的飒飒满眼红心，更加夸张地做出一副垂涎的样子。
“哇！好可爱啊！小晰，让我亲他一下好不好？就一下嘛。”
拿着汤匙的手猛然一顿，柳云菁目光犀利地刺向正忙着黏人的飒飒，察觉到他的不悦，旁边的曼琳开口道：“走了飒飒，我们去那边等晰。晰，等着你过来吃卤蛋。”她实在也受不了同伴在大庭广众之下变身女色狼公然“调戏”弱质美少年的行径了。恐怕到明天学生界就会有类似“南桦女生调戏西皖美少年”之类的传言，尤其她们现在还穿着学校的制服。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好久没看到小异了，好想他呢。”一脸眷恋地说着，孟莳晰一副姐弟情深的样子，让身边的同学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跟弟弟友爱了，不过记得早点过来，不然卤蛋被飒飒吃掉我们可不管。”
“好——”目送着同伴落座，一直挂着斯文微笑的孟莳晰才低下头来，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对搂在怀里的人戏谑道：“跟你的王子殿下一起过两人世界吗？”
“才不是。倒是你，好好的干吗把自己打扮成女生？”瞥一眼旁边已经低下头继续吃饭的云菁，孟莳异确定自己的声音不会传到他耳中后，才皱着眉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如果不是怕会引起云菁的注意，他早就推开身上这条八爪章鱼了。感觉就像被人妖拥抱一样！
“因为方便啊，你不觉得我穿女装很漂亮吗？”孟莳晰吹气如兰地丢个媚眼给自己亲爱的双生子，却换来一脸想吐的神情，真是辜负他这完美到无人可识的变装。
“像人妖一样。”
“真伤心！”他是如此美丽又如此充满智慧……“你同学在叫你了。”陌生的声音传来，唤醒孟莳晰沉浸在自恋迷梦中的心神，转眼看去，清冷俊美的少年正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嘻，不会是在怪他吧？想想自己好像正在扮演类似“抢走跟异独处时间的人”的角色，孟莳晰于是丢下一句“等我电话”后赶快离去。
呆愣了一下，孟莳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男扮女装的人却像是想到什么的又折了回来，“小异，我忘记说了。上次给你的占卜结果分别是：恋人、倒吊人跟逆位的月亮。你小心了。”说完还不忘记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让人发毛。
什……什么啊？用力握着勺子，孟莳异难得有想撞墙的冲动。玩也玩了闹也闹了，最后直接走就好了啊，干吗最后回来说什么占卜啊恋人什么的嘛？这下好了，他一定会被云菁笑的。还好云菁不知道晰其实是个男的，不然的话，他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好哀怨地喝着碗里的豆浆，已经凉透的豆浆豆腥味格外明显。看他苦着一张脸，柳云菁索性拿下他手中的勺子。
“不想喝就别喝了，凉的东西喝多了会肚子痛的。”
“哦。”孟莳异反射性地回答着，两个人终于结束了这顿颇为辛苦的晚餐。
两个男生肩并肩走在马路上，即使是有着浓浓的学生气息，身着高升学率名校的制服，依然颇为引人注目，尤其两人还都有着一副出色的外表。夜色迷人的街道上，行人无一例外地对着两个人频行注目礼。然而，比路人的注目更让柳云菁烦闷的是心底怪异的感觉。
从来没有看到过莳异跟其他人接近，于是理所当然地以为他的世界单纯的只有自己。然而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看到比自己跟他更亲密的人。那个有着促狭微笑眼睛的“晰”……
总是觉得那样一双眼睛惹人讨厌得紧，即使它与身边人那双总是怯怯的大眼睛分毫不差，却给人南辕北辙的印象。像是随时等待猎物走入陷阱，不放过任何可以幸灾乐祸的机会。
真是不舒服到极点。陌生的反感郁结在心里，让柳云菁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云菁，你在想什么？”疑惑的声音传来，点醒了一时忘神的柳云菁。垂下眼看去，不明所以的人小心地拉住了他的衣袖，眼睛里流露着担忧的神色。原本就瘦小的身体因为寒冷而缩起，跟之前灯光下灿烂微笑的少女截然不同。
男女颠倒的姐弟，就像是上帝的恶作剧，而且其中一个还热衷于些无聊的事物。如果他没记错，恋人、倒吊人跟逆位的月亮应该是塔罗牌中画牌（大阿尔卡纳）的牌面。
呼——冷风吹过，感觉有细小的黑线爬上额头。该不会是漫画看太多的后果吧？柳云菁有些自嘲地紧紧衣领，却感觉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冷得快要结冰，于是仍旧握进手中插入宽大的口袋里。
“很冷吗？如果很冷的话就不要回宿舍了。”从这里回去学校的宿舍还有一段距离，而且公车还要等一会儿才到。看他冻得畏缩的样子，恐怕会先在路上感冒。柳云菁垂下眼看他，一样是御寒的冬衣，偏偏穿在他身上就好像纸做的一样没有任何效力。
“那要去哪里？”孟莳异疑惑地眨眨眼睛，让他受不了地吐出两个字“我家”然后拖着他向已经到站的公交车走去。
车上的人很多，两个人刚上车便被人流挤散，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流中聚合到一起，四周已经被完全封死，连转身的空隙都没有。空气不流通的车厢里混杂着烟味酒味，还好不是夏天，没有浓重的汗臭味。
但这些已经够让不习惯与人接触的孟莳异脸色发白了。看着他苍白的样子，柳云菁不自觉地伸臂把他圈护在胸前，却对上一双疑惑不解的眼睛，挫败感霎时涌了上来。
“跟你姐姐不要太接近的好。”莫名其妙的话就这么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换来身边人更加诧异的目光，“呃？”
“没什么。”柳云菁低低地说着别开眼，心底一瞬间闪过有些难过的心情，但始作俑者却依然一无所知。
“为什么不要太接近晰？”
“我说过了，没什么的。”柳云菁有些狼狈地回答着，在看到晶亮大眼中“你明明就有说”的神色后，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不自然，暗淡的光线下隐约可见美丽少年脸上有别于寒冷所造成的微红。
孟莳异还想要追问些什么，却被开门声打断。
“浮泽花园到了，请在浮泽花园下的乘客下车。”甜美的女声适时响起，让柳云菁得以逃离尴尬的话题，向来对公交车上千篇一律女声报站没什么好感的他，头一次升起“有它还不错”的念头。
“走了。”
“哦。”
依旧是明亮温馨的柳家，所不同的是这次家中人远比上次整齐。两人进门时，一对美丽的男女正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上演类似“古堡谋杀”之类的场景。男女主角脸上都挂着动人的微笑，白皙修长的手指亲亲热热地招呼在彼此优雅的颈项上，气氛华美而诡异。
而且两个人都有着跟柳云菁极为相似的外貌。
听到开门声，原本侧脸微笑的女子回过头，柔美的脸型上有着成熟女人才有的妩媚双眼，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大概是云菁的阿姨或者姑姑表姐吧？而另外一个，则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俊雅出色。看到门口的人，两个人都松开了放在彼此脖子上的手。
“妈、大哥，我回来了。”柳云菁见怪不怪地向沙发上的人打着招呼，却让身边的人吃了一惊。
原来是云菁的母亲跟哥哥，难怪三个人如此相像。但，云菁的母亲未免也太年轻了一点吧？一边想着一边偷眼去看，却正对上美人妈妈饶有兴味的眼睛，孟莳异的脸刹那间变成诱人的红苹果。
“伯母好。”嚅嚅地吐出两个字，却又看到柳家大哥似笑非笑的神情，于是又添上三个字，“哥哥好。”
“妈、大哥——”瞥瞥孟莳异通红的脸颊，柳云菁声音尾端微微拉长的称呼里有些告知的意味，“这是我同学，今晚要在我们家住，可以吧？”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如果说不可以的话，一定能看到拉长的脸吧？美人母亲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暗自埋怨着：生男孩就是这样，长大了就不肯再乖乖偎在母亲身边撒娇。
“当然可以，但今天你未来大嫂也要来我们家住，你希望她跟你大哥睡同一间卧室还是你跟同学睡一间卧室？”在跟身边的大儿子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让人看了不适的眼神后，美人母亲露出十足十的撒旦微笑，可媲美任何一部电影中的反派女角。
脸色一杵，柳云菁丢下一句“我们去休息了”后便拉着孟莳异直接进卧室去了。而到现在都没有搞清状况的孟莳异也只能尴尬地笑笑，然后被拉着走开。
“真可怜。”目送着两人消失在走廊尽头，美人母亲煞有介事地叹息着，满脸都是惋惜——惋惜这么可爱的孩子没得玩。
“不过以后有的是时间。”捡了块苹果放进嘴里自言自语着，美人母亲看着眼前的长子不由又想到另一张相似的面孔，“云冰，你爸最近接了几个手术？怎么还呆在国外不回来？”在英国的时候明明跟丈夫约好圣诞节前一起回国，现在她已经在家里做贤妻良母了，怎么还不见丈夫回来？
“Dad已经回来了，不过前几天又接了一个移植肾脏的手术，所以现在人在省城暂时回不来。怎么，Mum你对自己的魅力没信心，怕Dad在外面乱来？”听到母亲的话，原本端着牛奶想要离席的俊美大哥微笑着环起母亲的肩玩笑。柳云冰因为高中大学都是在英国接受教育，所以称呼父母时还保留英语的习惯。
“不孝子！”美人母亲才一记爆栗优雅地敲上丝毫没有为人子女自觉的人头上，又填了一块苹果进嘴里后，才提出自己的疑惑，“又是器官移植，近三个月来移植器官的人多得有些奇怪了，有听说国内的治安这么差吗？还是医院效率下降太多？”目前国内捐献器官的人多为死刑犯或身患绝症的爱心人士，因此移植器官的来源少之又少。一下子接到这么多这类型的手术，总觉得有些问题似的。
“总不会是有人贩卖吧，Mum我去看看宇文，您也早点休息。晚安。”不怎么在意这个问题地笑着吻了一下母亲的额头，柳云冰端着牛奶离开。而回给大儿子一记晚安吻后，美人母亲也起身回自己卧室休息，客厅里恢复成往日的宁静。
并排躺在柳云菁房间的床上，明显变得拥挤起来。裹着柔软的棉被缩在床边一角，只要想到自己身边睡着的人，孟莳异就禁不住心怦怦直跳，手脚僵直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忍不住想要埋头进被子里，却又怕自己的动作会影响到身边的人。
墙上的钟打过11下，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孟莳异转过头偷偷去看，虽然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唇边却已经止不住荡开甜甜的笑意。
这是云菁的被子，上面有云菁的味道；身下的床是云菁的床；枕头，也是云菁的枕头。还有云菁……脸颊磨蹭着柔软的被子，孟莳异兀自傻傻地笑着，却不料听到意料之外的沉静声音：“怎么还不睡？”
“啊？啊！”孟莳异惊讶地抬眼去看，柳云菁睁开的湛然黑眸在黑暗中依然慑人。他惊吓过度地想要拉开距离，却忘了两人是在小小的床上，动作太大的后果就是整个人包着被子掉下床去。
受不了地扭亮壁灯看他，柳云菁只想叹息自己干吗把这么个麻烦又带回家。但想归想，既然已经带回家，他也只有继续负责到底。伸手捞起他，然后把自己的被子拿到外侧，看着他疑惑地看看让出来的空位又看着自己，柳云菁见怪不怪地对他道：“这次换你睡里面。”
“哦。”
“还有，记得躺下以后再关灯，免得撞到头。”听话地答应着乖乖上床，孟莳异刚要躺下便听到这样无情的话，当下脸红到可以烧开水的热度，而毫不留情地说着恶毒话语的人已经躺好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脸红地按照他说的躺下再去关灯，头果然没有撞到墙壁，正在暗自庆幸的时候，手却不小心碰落了灯罩。巴掌大的木制灯罩嘭一声砸下来，幸运的是没有降落在任何人的头上。
面无表情地捡起枕头上的灯罩，柳云菁毫不意外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就知道这家伙总得出个状况才行。他好像是个天然的麻烦接收器，方圆一里的范围之内如果有什么倒霉的事情一定会找上他。
比如，一样是走路，别人都走得好好的，唯独他会跌倒；如果在广告牌下稍作停留，广告牌一定会掉下来砸到他的头；就算有人扔垃圾，也会不偏不倚地砸到他。如果哪天他变得沉着又冷静那才是天方夜谭。
小心翼翼地怯怯笑着，孟莳异一如往常地道歉：“抱、抱歉啊，云菁，我太笨了。”
“没什么。快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哦。”点点头闭上眼，就在柳云菁以为自己得到安宁之后，孟莳异却又睁开眼，“云菁，你妈妈好年轻好漂亮，也是医生吗？”其实他最想问的是她是不是他亲生母亲，因为云菁的妈妈看起来好年轻，根本不像两个孩子的妈妈。
皱皱眉，柳云菁很难认同他的观点。他的妈妈好年轻好漂亮？应该说是很恶魔很孩子气吧？有谁的母亲会在44岁的高龄之后还热衷于向自己的丈夫儿子撒娇的？不过端着一张美丽的面孔骗人这一点他倒是绝对同意。
“我妈是药剂师。”不过她喜欢不务正业，所以自己跑去跟人合开美容院。
“难怪呢。云菁的妈妈真的好漂亮呢。”说到最后孟莳异忍不住打起小小的呵欠，一整天的“意外”下来，挂钟的时针已经走到12附近。想睡了呢。
“云菁晚安。”
“晚安。”
“嗯。”拉拉枕头，两个人不再多话，很快投入睡神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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