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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宣定十四年的初夏,正是傅茗渊刚满十七的时候,老首辅依然健在,身体倍儿棒,没事就拉着博书斋里的一干人去讲经,教育他们要成为为国奉献的大好青年。

傅茗渊是里头最听话的一个,却是被老首辅训得最多的一个,连吃饭走路都有忌讳,能不出去见人就不出去见人。

初时的她尚不能理解老师的苦心,只以为老师是和其他人一样,对她这个小身板的书呆子不待见。况且她一人住在别院,除却阿尘之外与谁都不大常见,一个人过倒也清闲。

那天她偷偷地滚了个西瓜回来,一不留神就吃多了,晚上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起床去了趟茅厕,又觉得口渴,遂在经过书房的时候去里面倒了些水。

往常她看书的时候总要喝水,也没怎么在意,摸黑喝了几口,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为时已晚,杯子掉了地,人也神志不清了——好小子,八成又是来整她的……

将近三更,夜阑人静,庭院之中树影交错,月光明净皎洁,洒下一地银辉。傅茗渊不记得自己的鞋子到哪里去了,晃着腿张着臂坐在栏杆上看月亮,不知为何又委屈了起来,哭哭笑笑看起来很是吓人。

她就这么坐了好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一把花生来往树上砸,越砸越兴奋,最后索性将剩下的一把全部掷向了对面的一株银杏。

砸完了,气也消了,她拍拍手准备回屋去了,那株“银杏”却倏地动了一下,继而还有个人影慢悠悠地从后面走了出来。

“妈呀,鬼啊,树精啊!”若是在往常,她一定会拔腿就跑,但醉酒后的傅茗渊并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反而更加兴奋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凑上去打量那人一番,不感兴趣道:“嘁,长的和人也没什么不同嘛。”

在她眼前站着的是个白衣青年,方才路过中庭时被她砸了一身的花生,衣襟上还沾着些花生皮,明显很不高兴。

“嘿嘿,你生气啦,不要生气嘛!”她甚是老成地在对方身上拍了拍,说着便把人拉到了一旁,“过来过来,我们来讨论一下人生。”

因为她的笑容太过诡异,再加上行为非常痴汉,那青年显然不乐意了,拂袖将她甩开,问:“你是谁?”

“我、我是……。”她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你猜。”

青年不想再理会她了,正欲走开,才发觉她正赤足坐在地上。尽管是夏天,但三更半夜好歹也是有些凉的。他垂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倏而像是想起什么,蹲下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讶道:“是你……?”

“……啊?”傅茗渊压根就听不明白他的话,上下端详他片刻,发觉他的肩上正架着一把深紫色的油纸伞,明月高挂在头顶,身形颀长挺拔,好似从月亮里走出来的人物,周身的银光乍现,令她一时更加发醉。

“我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哈!”她乐呵呵地大笑起来,“你是蘑菇!对吧!银边蘑菇!”

“……。”

白衣青年棱了她一眼,但神色显然比方才柔和了许多,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栏杆上,还特意用外衫罩住她冰冷的脚,蹙眉问:“大晚上的又跑出来发疯?”

“不不不,小蘑菇,听我说,就是大晚上才春光无限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她不知为何乐得前仰后合,“那些个臭小子都看不起我,说我只知道念书,其实我可一点都不笨!”

她说着说着,忽然脑袋垂了下来,甚是低落地一言不发。青年觉出异样,转头一看,只见她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眼眶中似有泪水旋转,明明都委屈成这个样子了,还死咬着唇不哭。

“你又怎么了?”

他话音未落,便见傅茗渊整个人跳了起来,冲他大吼了一句:“——我不是绣花枕头!”

青年被这个反应吓了一跳,但随即恢复镇定,好气又无奈地偏过头。傅茗渊闷闷了一会儿,慢悠悠地拽起他的袖子抹鼻涕,一边哭一边念道:“我不是绣花枕头,我可有出息了!不信来咬我啊!”

“好好好你不是……。”

青年转头望她,才惊觉自己的袖子被她用来做什么了,怒然将她甩开。傅茗渊猝不及防地撞到了柱子上,“哎哟”叫了一声,可是好像也不怎么疼,迷迷糊糊地反弹回来,正好撞在了那人的胸前。

温热的胸膛令她感到很是惬意,暖和和的让她舍不得离去。青年推了推她却无果,冷声道:“一个大男人抱着我像什么话?”

傅茗渊闻而不应,继续抱着他的胳膊,还在他怀里蹭了蹭,哪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吐了出来。

哗啦啦……吐了对方一身。

两个人同时僵住了,四目相视了片刻,最后是傅茗渊“嘿嘿”笑了出来:“我……不是有意的哈哈哈哈哈……。”

她越笑越开心,但见对方的脸色愈发难看,遂扯过他的衣服道:“不用担心,脱下来!我帮你洗!”

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扯着对方的衣领不松手;而那青年也死死摁住她的手,同样急了:“你别动,衣服要扯坏了。”

“不行,我吐的我负责!”她死不悔改地拽着他的领子,扯开了其中一角;然而,在她反应过来这是帮倒忙的时候,已经再一次吐在了对方的身上。

这一会,由于被她拽着衣襟,领口大开连最里头的那件内衫也不能幸免。

“……。”

傅茗渊分外惶恐,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想了想,终于在对方发火之前琢磨出一个策略:“你等着,我去拿块手帕给你擦一擦!”

她说着便冲回房里,可是忘了脚上还裹着他的外衫,两脚并着,一个猛子摔了下去,随后为了表示她的诚意,索性滚着回了房间。

她仓促将鞋子穿上,也忘记要点蜡烛,摸黑在柜子里翻手帕,随便抓起一块便给人又送了回去。彼时那青年依然僵在原地,似乎在思考是把她砍了还是炸了。

晚风寂静,傅茗渊蹑手蹑脚地走了回去,但精神仍旧处于亢奋的状态,笑呵呵道:“小蘑菇,不用担心,我来帮你擦擦。”

那人的身影纹丝不动,眼见她一只爪子伸了上来,手里举着块形状奇特的布匹,上面还有两根细长的带子,就要给他拭去他身上的狼藉。

“这是什么?”

他目光一闪,蓦地攥住她瘦弱的手臂,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的手。

“诶?这是……手帕啊。”

青年蹙了蹙眉,不再理会她,而是夺过那张“手帕”,轻轻在眼前展开,霍然一怔。

“你……。”他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你的?”

“对啊,”她自豪地拍了下胸口,“我房间里的,当然是我的了。”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你……是女人?”

“这都被你发现了,嘿嘿。”傅茗渊打了个嗝,手舞足蹈地指着他,“你猜啊!”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呈一个僵硬的姿势,笔直地倒了下去,彻底陷入了昏迷。

“所以,其实是你自己把肚兜送给王爷的?”

傅茗渊抱着枕头,生无可恋地点头。

阿尘沉默了一会儿,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其实往好处想,你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

傅茗渊拼命地点头,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嘟着嘴憋屈地抬起头:“为什么你安慰我的时候,眼神里写着‘自作孽不可活’?”

阿尘叹了口气:“因为事实如此。”

傅茗渊左想右想都觉得这个事实真是太残忍了,哀声叹气道:“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啊,居然隔了这么多年都记得,处处针对我。”

阿尘望了她一眼,默默道:“要是有人吐了我一身,还揪起领子往里面吐,最后还这么大言不惭地把肚兜送给我,我这辈子都记得她。”

“……。”

尽管关于那件肚兜的真相,令傅茗渊感到人生很是残酷,但她须得面对昨日被人忽悠去青楼的事。

第二天,朝中便有人传出风声,道是傅大人去了青楼花天酒地了,夜战几百位美娇娘,直至拂晓清明。

傅茗渊对此不发表意见。

自从昨夜恢复神智,她便料到了这一出。根据她失神之前的回忆,傍晚之时她被一个小吏叫了出去,自然也没多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人带去了青楼,还被逼喝下了几口酒,好在夏笙寒救场及时,没酿成大错。

将她哄去青楼的大约是一种迷香,可至于那个前来找她的小吏与她说什么才把她带出去的,她死活不肯讲。

然而风声终归是风声,没有确凿证据,靠谱的人证也都被严吉搞定了,只要查出是谁想陷害她,便可反将一军。

朝中对她有意见的人不在少数,话一放出去,不少大臣都大眼瞪小眼,随后纷纷看向了早就宣称与首辅大人有仇的陆子期。

“……看我干什么?”

莫名其妙被人用微妙的眼神盯了一天的陆大人终于受不了了,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到底怕这个小心眼的傅茗渊再刁难他,遂上门解释了一番。

傅茗渊摆摆手道:“我知道不是你,你没那个脑子。”

陆子期一听便急了,当场就要和人打起来。傅茗渊也干脆,晓得对付此人需要用硬招,当即退了几步,叫道:“关门,放慧王!”

众人闹腾了一番才消停,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吃晚饭的时候,安珞来传话道:“大人,定襄侯在外面说要见你。”

云沐来了?

傅茗渊一愣,“他……他来作甚?”

“云大人他抓到了那个诬陷你的罪魁祸首,那人什么都招了。”安珞凑在她耳边道,“他说一切交给你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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