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的电话,便将孙娜这种高层大佬即刻召回了北恒总部。在北恒这个庞然大物中,只有发生一件事情才能做到这一步,那就是北恒的天变了!是那些站在云端高高俯视的“上帝”们发生了变动。
孙娜马不停蹄飞回北东市,直接来到总部,冲进执行总裁的办公室。
王斌将头靠在背后的老板椅上,感觉大脑昏昏沉沉的,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涌上了心头,甚至感觉这辈子可笑的事情全都发生在了今天。他刚刚在电话中大声呵斥着钟祥,两人谈崩了。王斌通过关系直接找了上去,钟祥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发生这种事,谁都保不住他!
而正当自己意气风发之时,秘书却突然走了进来,递给自己一份材料,然后告诉自己十分冰冷的一句话:
“你被解雇了,新的人事任命很快就会传达。”
天!他王斌是什么人,在北恒将近20年里的浮浮沉沉,官场商场关系错综复杂,可谓盘根错节,谁能解雇自己?
“这个笑话十分不好笑。”若是别人来说,王斌定会嗤之以鼻,好好嘲笑他一番。但他知道他的秘书是一个毫无幽默感的人,死板、刻薄一直是其代名词。此人从来不会跟自己开玩笑,除非明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
就在此时,孙娜直接推开大门闯了进来。
“王总,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在一个小时以前,王斌会一边摔碎办公桌上的一切,一边大声狂呼着背叛,然而现在的他只是疲惫地将一份资料推到孙娜面前,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自己看吧,新的老板很快就来了。”
孙娜拿起材料,急匆匆地扫了几眼,内容很简单明了,北恒被人给吞了!悄无声息,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股权转让得竟是如此隐蔽。直到一切都已成定局,发来一纸通知解雇王斌,人们这才知道北恒已然变天了!
“那个人是谁?”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新的老板很快会来。到时候我这个位子会有新的任命,你快去准备准备吧。”
“那王总,你……”
王斌抬手打断了孙娜的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累了,你不用多说了,北恒我是不会待下去了。”说罢,王斌站起身来,伫立在原地,透过玻璃看向下方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人群,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啪啪啪啪……”雷鸣般的掌声震耳欲聋,在北恒内部的大礼堂,下方密密麻麻坐满了北恒的职员,人头攒动,每个人都对新老板有着极大的好奇心。
在北恒内部,平日这个礼堂通常是用来看电影的,这次召开总部的集体大会是五年来的第一次,1000个座位早已座无虚席,而坐在最前排的一个就是另外的几名董事与孙娜。
“我想现在我们有许多疑问……这次我们北恒与享誉世界的环球沃嘉集团强强联合,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环球沃嘉董事长孙文兴先生及其夫人和儿子……”
“啪啪啪啪啪……”
主持人没有太多的客套话,几句话便直入主题,然而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新老板的身份!
孙文兴!犹如晴天里的一声霹雳轰在了孙娜的心头。那个只存在于照片上的面孔出现在了演讲台上。
他的身边是一位看起来要比自己小上20岁的妻子,年轻漂亮,就是比孙娜也大不了多少。10岁的孩子已经像小大人一样站在他们身边,孙文兴充满激情地演讲着。他组成了一个新的和睦家庭,可能母亲的存在已经被遗忘了……
但这一切毕竟都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再纠结下去。对于这个父亲来说,自己应该选择遗忘,一切都已随风而去,或许他现在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十分熟悉的陌生人。
“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而已,或许连熟悉都算不上。”
“啪啪啪啪……”想通了这些的孙娜,眼中重新绽放出了夺人的光芒,自信地微笑着,鼓动着手掌。是的,他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妻儿,现在对自己而言他并不是一个父亲,而只是一个陌生人。
孙文兴的目光扫视全场,最后看到孙娜定格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一丝神秘的微笑。
“北恒的历史足足有二十余年,几乎亲眼见证了中国改革开放的辉煌成果。在20多年来的浮浮沉沉中,大多数企业已经沉寂了,而北恒在这风风雨雨之中,依旧能挺立于龙头企业之林,这可谓是少之又少!我个人表示十分的敬佩。但我想我们的辉煌将不止于此,我相信在新的领头人的带领下,我们将走向新的顶峰!或许大家认为,沃嘉并购了你们,也许是因为我的身份。
“但我要说的是,这是一个误会!并购北恒并非沃嘉的战略之一,我仅代表个人作出了这个选择,与沃嘉并无半分瓜葛!所有资金也都出自我个人,因为我希望给北恒最新鲜的血液、最领先的技术,也为我的祖国贡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
“啪啪啪啪……”掌声雷动。
孙文兴的语气稍微一顿,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静。
“而我们新的领头人就是在座中的一位。让我们欢迎北恒新任命的执行总裁,孙娜小姐!”
一时间整座礼堂都鸦雀无声。
孙娜闻言也是一愣,自己是六位副总裁中资历最浅的,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已经是王斌力排众议,坐火箭一般地提拔着自己,已经是破格中的破格。就算王斌离开北恒,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
疑问也同样存在于所有北恒到场的员工大脑里,因为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是要补偿吗?”孙娜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死死地盯着台上的孙文兴。
通向新办公室的走道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但步伐似乎显得十分沉重。孙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主持台上说完那些套话的,心情十分复杂,懊恼、无奈中还夹杂着一丝兴奋。
那间办公室代表着金钱与地位,而孙娜只有23岁,在这个大学情侣的分手纪、刚踏入社会的迷茫纪、从底层开始人生奋斗的初始纪里,孙娜已然站在了顶端。
推开面前这扇并不是十分厚重的实木门,孙娜的指尖颤抖了一下,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是她一直追求的,现在已经是如此之近。
推开办公室大门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里面是崭新的地板,以孙娜的见识也看不出到底是何种材质。新的总裁办公室被重新装修,这个孙娜知道,也知道孙文兴带来的技术要超过北恒自身,但却不至于如此怪异,让自己都无从“理解”。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孙娜现在需要考虑的,因为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孙文兴正在微笑着注视自己。
虽然10多年了,自己努力将这个高大的身影从记忆中抹除;虽然10多年了,他的背影不再像曾经那样硬挺,甚至已经有些佝偻了下去;虽然他的面容变了许多,脸上多了很多皱褶,再也不像童年相册里那样的俊朗。但孙娜悲哀地发现,就算他变化再大,她的心底依然没有彻底忘了他,更可恶的是,时隔多年,她依然一眼就能认出他,那是她的父亲!
而孙娜自信早已变得冰冷的内心,却瞬间被融化,一种冲动、一股湿润涌进了眼眶。她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这么不争气的呢?
或许软弱才是自己的本来面目,或许……不,这绝不可能!
“你怎么了?”孙文兴一脸诧异地看着眼眶微微有些泛红的孙娜。
“没事,只是刚刚开窗,有沙子飞进来,有点迷了眼睛。唉,现在的环境真是越来越不好了。”孙娜连忙摇了摇头,伸手将眼眶的湿润擦干。
“也许吧,不过……唉……只要你过得好,我便心满意足了……”孙文兴还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是怅然地摇了摇头。
在这一刻,似乎并没有上级与下级之分,而是一对父女在互相寒暄,一种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
两人都不说话,沉默了一阵,孙文兴终于先开口打破了平静:“在这里我不能久待,终究还是要回去的,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是的,董事长。”孙娜终于甩掉了那种诡异的情绪,回到现实中来,恭敬地张口回应道,同时在心里不断地强调这不是她的亲人,而是上级!对,他只是上级而已!
“你的成绩很让我欣慰,本来我并不准备将你提到如此高的位置,但你的能力十分出色,让我改变了看法。”
“你为什么这么做?王总他可是……”孙娜正欲说下去,孙文兴抬手打断了她。
“我承认,我亏欠了你们母女很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想尽全力补偿。我是抱有这样的想法,我是自私,但每个人都有他自私的一面,包括你也是!王斌是商场打滚的老人物了,就算他不在北恒做,在别的地方做一样地位不低,而且你也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能推你一把。相信我,我能带给你想要的。”
“可是你知道在国内做这一行,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人脉!王总拥有的庞大人脉是你无法想象的,就是有这种人脉北恒才能站在这么高的位置,才能随便一个工程利润就是几亿元!而且,我不认为您是我的什么人,我们公事公谈。您只是我的上级!请您自重!”孙娜的语气干脆且急促,充分体现了她平常干练的作风。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自己想怎么样就可以改变的!我是你的父亲,你应该听我的!而我所有的安排都是为了你的将来!”
“父亲?你的安排?20年前母亲拖着病体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我的时候你在哪里?10年前母亲去世的时候你在哪里?对于我来说,被您赶走的王斌更像是我的父亲多一点,我对他的尊重要远远超过您。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您不要介入我的生活。您现在有您自己的家庭,您现在在这里跟我说的话,恐怕姑姑与叔叔听了应该也不会高兴吧。”
“随你怎么说都好,但你无法改变事实与结果,而我从来都不注重过程。”孙文兴将身体向后一靠,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虽然孙娜心中明白,到了孙文兴现在的位置,已经根本不是言语所能动其心志的了,但她心中仍然不免有些气结。
“孙文兴我警告你,假如你再提一次关于我工作以外的事情或搅进我的生活,我不介意今天就递辞呈。”孙娜一脸淡然地注视着孙文兴,再也不发一言。
“你……罢了罢了,看来你也是不会认我的。”孙文兴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但孙文兴毕竟不同于常人。他很快便将苦恼的情绪扔到了一边,将面前的孙娜定位在了自己员工的位置上。
“你之前说的是不错,但是你忽略了一个关键要素。我带来的是‘绝对的力量’,强大到你无法想象,强大到让你可以无视这种种潜规则中的一切。你要记住一个新的商场法则,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鬼蜮伎俩都是苍白无力的,它可以碾碎一切!这就是我所带给你的最珍贵的东西!它是无价的技术,全球最顶尖最前沿的技术!甚至你连见都没见过,我来到这,可以将你们引领到建筑装饰的一个新的次时代!比如……这个。”
“啪!”孙文兴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令孙娜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一盏五彩斑斓的小风车出现在孙文兴的两指之间。孙文兴轻轻吹了一口气,小风车开始徐徐转动,越转越快,孙文兴手心一紧,风车立刻化为烟花消散于眼前了。
“这……这不可能。裸眼立体全息光影,这种技术现在怎么可能实现。”然而,孙文兴显然并没有满足于孙娜眼前这种程度惊讶。他又按下了办公桌下面的一个按钮。
办公室的大门自动开启,只见一辆电力高速列车在孙娜眼前缓缓地开进了办公室!大门的高度被重新开阔了三倍,使得庞大的列车头刚好能穿过办公室的门口!长长的车厢一眼望不到头,直到了孙娜身前,这才停止下来。
如果不是手掌穿透了立体全息光电,即便就在眼前,孙娜也一定会认为这真是一辆电动列车开进了办公室!完全以假乱真!如果将这种尖端技术运用到光电幕墙领域与建筑其他的装置设施上,可以想象,这几乎是领域性的革命!
“这种情况恐怕你只在好莱坞大片中看过吧,不过我们做到了。在全世界目前这是独一无二的最领先的技术,这个技术的专利权就在我手上,而不是沃嘉。目前它是无价的,想要多少钱都不为过,而我要将它送给你!这才是我真正想送给你的。有了这个,在国内……哦不,是在全世界北恒都有无可争辩的竞争力。”
如果问在2012年国内最具有轰动性的事件是什么,那么所有人都会回答,北恒得到了令人震惊的突破性技术!在一场大型国际展览会场的竞标当中,北恒更是以这种压倒性的技术优势轻松取得了这份有着巨大利润的合同。
当国家各个建筑部门的领导及专家聚集一堂,孙娜在他们眼前完美地展现了这个属于次时代领域性的技术革命。这不仅在国内造成了轰动,在国际上也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从那一天开始,各种客户订单像雪片一般飞来,北恒在飞速发展壮大的同时,很快一跃成为了国内一线的大集团,上升为装饰界当之无愧的领头羊,而没有“之一”!
纷纷落下的雪花将整座城市装点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孙娜独自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不觉间双肩已经雪白一片了。
还有一周自己就到24岁了。在生日的前夕,她送给了自己一个最好的礼物。人的际遇真的是十分奇妙的,不过在区区五年前,她还是刚迈进大学校园的青涩少女,而现在却已经跻身上流社会。
上午10点,是北东商大上午最后一节课的开始。孙娜作为名誉教授,需要来给学生们上一堂课。北东商大在国内是排进前十的高等院校,其影响力不可谓不广。校长刘正德是国家副部级干部,著名的经济学家,属权威泰斗式的人物。虽然他将所有精力都浇注在了教育事业上,并不从商,但在商场的影响力可以说还是相当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