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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五百死人头

清晨,阳光慷慨的洒进这间新房。房间里的布局还都保持着昨晚的样子,可是李哲和小玉,却永远的离开了人世。他们抱得那么紧,像是无论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都无法让他们分开,哪怕是生死。

李哲和小玉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可是那一抹幸福的笑容却依然停留在他们的脸上。大红的新衣,大红的盖头,大红的鞋子,一切看起来仿佛都是原来的样子,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一杯喜酒到如今却变成了生离死别的苦酒?!

那个挟持小玉的黑衣人被刘成等人从深夜折磨到清晨,此刻,他的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哥几个将所有的忿恨都转化成他们手中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在了黑衣人的身上。为了不让黑衣人痛快的死,这几个弟兄从鬼医那里取来了上好的止血散,他们几人每在黑衣人的身上割上一刀,就将止血散敷在他的伤口上。每一刀,都将黑衣人的皮肉连着血管一起割碎,每一刀,都让黑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衣人也不知道疼昏过去了多少次,昏过去,阿飞等人会用冷水将他浇醒,再昏过去,浇在他身上的就已经不再是冰冷的水,而是滚烫的热水。

一夜之间,施加在黑衣人身上的酷刑何止这一种,和其它刑罚相比,被一刀一刀的凌迟算是最仁慈的了。天亮之时,黑衣人已经再也无法辨别出他原先的样貌,因为他的那张脸已经实在不能被称作是一张人脸了。

阴无常在这一刻比任何人更冷血,也比任何人更懂得如何让仇敌痛苦。此时的他犹如一个凄厉的魔鬼,棱着的眼角微微上扬,手里那柄千人斩先后在黑衣人的四肢上面急速舞动着。剑影过后,黑衣人四肢上的皮肉一片一片的掉落在地上,渐渐露出了里面白色的骨头!

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忍受这样的酷刑!

若是一切可以重来,黑衣人绝不会选择率领五百侍卫军前来姑苏城,更不会选择在李哲和小玉大喜的日子用人质来逼迫李哲自刎而亡,现在这一刻,是他还债的时候,这一刻,比死更痛苦十倍甚至是百倍!

刘成、黄波、孟炎,还有岳追,他们和李哲一同闯荡江湖多年,也不记得曾经一起经历过多少的腥风血雨。走镖的日子里面,他们情同手足,甚至比孪生兄弟还要亲密。阿飞,他虽然不是福威镖局的人,可是这段时间他已经融入到了他们中间,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阿飞还清楚地记得那日扬州分局他们兄弟六人歃血为盟的景象,他还记得通往邯郸的路途上兄弟们一起携手御敌的那一幕幕场景。。。

阴无常,这个看似冷血至极的男人,这一刻却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显现了出来。他曾经嗜血如狂,也曾经杀人如麻,他不知道也从未体会过兄弟间那种情比金坚的情谊,当他终于感受到这种浓浓的兄弟情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就眼睁睁看着李哲惨死在面前,这是一种痛,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阴无常知道应该如何减轻这种痛苦,不仅仅是他,其他几个弟兄也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不得不承认,这种刑罚很残忍,甚至已经血腥到了极点,可是他们却没有选择停手,因为血债就应该血偿,用十倍甚至百倍的鲜血来偿还!

黑衣人被牢牢捆绑在木架上面,现在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往外面渗着血,血的颜色也从最开始的鲜红色变成了现在的黑色。他的两条胳膊和两条大腿基本上被阴无常用手中那柄千人斩削的只剩下白颜色的骨头,那一片片的肉连同着衣服掉落在地上,如果只是看这个人的四肢的话,那么几乎和一具骷髅没有多大的分别!

若不是鬼医的止血散,或许此时这个黑衣人早就流尽了身体里所有的鲜血。他想咬舌自尽,可惜阿飞等人早就将一团湿漉漉的棉布塞进了他的嘴巴。他想要用脑袋使劲磕向身后的木架,偏偏对方也早就料到了,岳追早在将黑衣人捆绑在木架上以前就在木架上裹了厚厚的一层棉花。

渐渐地,黑衣人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他的双眼已经再也没有活人才有的那种光芒,他只是一具气若游丝的尸体,一具将死的尸体。

刘成等人此时像是将心头所有的悲愤和怒火都发泄了出来,看着木架上这个已经不能算是完整的人,看着他身上一根根裸露在外面的骨头,看着他一片一片被刀剑硬生生削掉的皮肉,这哥几个忽然齐齐对着天空高喊着:“兄弟,你和小玉都不能白死,我们要用这些侍卫军的血来祭奠你们!”

说完这些话,弟兄几人的泪水已经湿了他们的眼眶,也湿了他们早已经被血水浸透的衣裳。。。

阴无常很少流泪,能够流血的时候他通常不会选择流泪,因为男儿的泪水远比鲜血更珍贵!这一刻,阴无常的泪水肆意的流淌着,他任凭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也任凭内心犹如刀绞一般的剧痛!

与此同时,镖局所有的趟子手们都在另一处地方做着同样的一件事情,一件他们从来都没有做过,可是现在却必须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将那些死尸的头颅割下来,因为这是大当家王天南从昏迷中醒来所下的命令!

王天南昏迷一夜,当他醒来的一瞬,昨夜那一幕场景又浮现在老英雄的眼前。想起李哲,想起那曾经一起行走江湖的一幕幕,想起昨天本来是李哲和小玉大喜之日,可是现在他们二人却已经不在人世,王天南顿时泪如雨下。

血债血偿,王天南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率领镖局所有人马前去京城将侍卫军一举歼灭,为李哲和小玉报仇。

王天南当然知道这么做的代价究竟会有多大。

福威镖局在各地都有分号,加起来也有几千人,可是这些人手和实力雄厚的侍卫军比起来就相形见绌了,即使能够打败侍卫军,朝廷会放过福威镖局吗?或许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此以后江湖上再也没有福威镖局,朝廷会将他们这些人赶尽杀绝。。。

这一刻,一向沉稳老练的白眉神鹰王天南已经被愤怒将整个人填满,李哲犹如他的亲生儿子一般,世上没有哪个父亲会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而无动于衷!

几百个趟子手,此时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七尺长刀,刀锋锋利之极,刀尖对准着地上数不清的尸体,趟子手们一个个眼含热泪,因为李哲和小玉的尸体就在不远处的棺木里面,就在昨天,李哲还和兄弟们把酒言欢,可是现在,身体已经冰冷,和那具棺木一样的冰冷。。。

几乎是同时,几百把七尺长刀带着愤怒带着悲恸齐齐落下,手起刀落之间,几百颗人头被生生砍下!

趟子手们冲着棺木的方向跪倒在地,他们异口同声的喊道:“李大哥,我们会用侍卫军的鲜血来祭奠你和嫂子!”

仇恨,可以让一个人瞬间变得冷酷,甚至变得残忍。

这一天,整座姑苏城都被凄厉的仇恨和杀气浸染,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黑衣人只剩下一口气了,从昨夜直至今晨,他已经受尽了折磨,他只求一死,现在,他的愿望就要实现,因为哥几个已经知道大当家要用五百侍卫军的人头来祭奠李哲和小玉。

绳索解开,黑衣人如一滩烂泥般倒在冰冷的地上,刘成、黄波、孟炎、岳追、阿飞,还有阴无常,他们几个人分别用手抓着黑衣人,刘成大喝一声,几个人同时用力,只听见一声声骨头和筋络断裂的声响,黑衣人竟然被车裂成了一块块的碎肉!

五百个侍卫军一夜之间变成了五百具尸体,现在,这五百具尸体已经尸首分离。

将黑衣人的头颅割了下来,五百颗人头已经齐齐被摆放在了棺木的前面。偌大的院子里,一众人应声跪下,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端着酒杯,酒杯里面盛满了竹叶青,这是李哲最喜欢喝的酒。几百个汉子,几百只酒杯,每个人的脸上都流淌着滚烫的泪水,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滴落在酒杯里面。。。

李哲的死对王天南而言实在是很大的打击,这一夜过后,王天南像是忽然老了二十岁,满头的白发、苍白的面容,都使得这个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老英雄看起来越发的憔悴。在战神和鬼医的搀扶下,王天南颤颤巍巍来到棺木的前面,他的手刚刚触到棺木,就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鬼医连忙给王天南服下一颗大还丹,一盏茶的时间,王天南缓缓醒来,泪水,再一次从眼角滑落。他勉强站起身来,双手颤抖着拉开了棺木上的棺盖,当他看到棺木里的李哲和小玉的一瞬,王天南的眼神变得黯淡,看起来是那么的心碎。

许久,王天南从悲恸中缓过神来,他看着地上的五百颗死人头,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福威镖局所有的人都跪在那里,包括阿飞和阴无常。和所有人一样,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悲切,只不过在悲切的深处,暗藏着一团复仇的怒火,这种仇恨的烈火足以燃烧掉整个人,燃烧掉整个灵魂,甚至将眼前的一切都烧得一干二净!

整个福威镖局,都充斥着复仇的味道。。。

就在五百侍卫军出发后的第三天,李云天正坐在那里享受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有桌上那一顿丰盛的早餐。即使是当朝一品大员宋启文,早餐也不过是几碟咸菜、几个白面馒头,一碗小米粥,可是李云天的早餐却丰盛之极。用西北的小羔羊熬的羊杂汤、广东当地快马送来的烤乳鸽、山东的煎饼、云贵最富盛名的干炒云腿,还有一碟用高汤煨制了一天一夜的猴脑。早餐都奢侈成了这样,可想而知李云天的午餐和晚餐更将会是奢侈至极了。

无论是谁,若是能够坐在火炉旁边品尝着如此精致的美味,其心情必定会很是惬意,可是这时的李云天偏偏愁眉不展,阴霾不仅仅写在他的脸上,也溜进了他的心里。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件他忽然感到奇怪的事情。

朝廷为何下令让侍卫军前去姑苏城剿灭福威镖局?难道仅仅是为了邯郸一役那些死去的侍卫军吗?不可能!别说是几千几百个侍卫军,哪怕是牺牲一万条侍卫军的性命,朝廷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更何况这趟镖正是福威镖局接下来的,他们一路上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将红货和灾银安全送至邯郸府邸,朝廷又为何忽然间决定要铲除福威镖局呢?。。。

更让李云天不解的是,朝廷明明可以动用官府的力量将福威镖局的大当家王天南以及镖局内主要人员一同收押。鸟无头不飞,若是主要的头领们都失去了踪影,镖局势必会变成一盘散沙,到了那个时候,福威镖局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为何朝廷将此次任务交由给了侍卫军呢?难道朝廷不知道侍卫军和福威镖局的恩怨吗?难道几十年前月明山一战所结下的梁子朝廷不清楚吗?不可能!朝廷这些年来已经在江湖上秘密散出去众多的耳目,这些耳目几乎被安插在所有的门派和帮派里面,甚至是六大门派也都有朝廷的密探隐藏于其中,如此说来,江湖上各大势力的一举一动皆在朝廷的掌握之中,朝廷又如何不清楚侍卫军和狂帮、月明教、江南十二坞,以及福威镖局之间那些恩恩怨怨呢?。。。

或许朝廷担心的是江湖上那些已经羽翼丰满的帮派之间相互结盟,继而会给朝廷带来威胁,可是福威镖局此次邯郸之行却恰恰是助了朝廷一臂之力,没有封赏也就罢了,怎么会转眼间就要将其彻底铲除呢?况且朝廷统辖的各路人马众多,却为何要将押镖的任务交给福威镖局?难道在这些事情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李云天的思路,李云天对着门外说道:“什么事?”门外一个侍卫军近身一躬到底,看起来神色慌张,他的眼睛不敢直视李云天,嘴角微微动着,像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云天又喝了一口羊汤,抹去了嘴角的油渍,淡淡道:“说!”那个侍卫军赶忙回道:“探子马刚刚来报,前去姑苏城的五百侍卫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啪的一声响,海碗被摔得粉碎,李云天的表情瞬间变得诡异可怖。他问道:“难道一个生还的都没有吗?!”那个侍卫军的脸色苍白,嗫嚅着回道:“回禀大人,五百个人,头颅都被砍下,没有一个活口。。。”

李云天像是忽然感觉到有些晕眩,他挥手示意那个侍卫军出去,大门再次关上,李云天一下子就瘫坐在了椅子上面。这一刻,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预感到在这件事情的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而他们所有人都像是木偶,被一条无形的绳子捆绑着、拉扯着,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早就事先安排好了,不受他们的控制,而他们却时刻被那只无形的手控制着。

恐惧,莫名的恐惧将李云天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他的额头上微微有冷汗沁出,自己那双有力的大手也已经被汗水浸透。就在这一刻,李云天忽然想起了那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是螳螂?谁是那只蝉?谁又是黄雀?或许,一切都是阴谋,一切都是迷局,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无法阻止的战役,惨烈的战役!

中原,狂帮,雪已经开始融化,看起来距离春天已经不远了。密室中的七十具死尸早已经化成了一滩臭水,一股股恶臭弥漫在密室中,陆鹏还是坐在那里岿然不动,仿佛闻不到那股尸体腐烂的味道,仿佛这里远比外面的阳光更让人感到舒服。

那套枪法他已经烂熟于心,就在这个冬日的晌午,陆鹏已经修炼到了秘籍中所述的第七层境界,也就是秘籍里面最后也是最高的一层境界。

第七层境界已经到达,这本秘籍再也不能留在人世,因为陆鹏不想任何人得到这本玄妙高深的武功秘籍,只见他掌风如电,只不过顷刻之间那本秘籍就化成了灰烬,而陆鹏的手掌,也如燃烧过后的灰烬一般,呈现出一种死灰的颜色。

陆鹏已经在密室中足足修炼了七七四十九个日日夜夜,这段时间没有一个人能够进到这间密室里面,每日的饮食也都是小莲和小翠送至密室的门外。她们姐妹二人很是担心,因为她们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陆鹏武功的日益精进,他却逐渐失去了往日那种男人的狂烈和霸道,或者说已经逐渐丧失了那种只属于男人的气息和味道。

即使她们姐妹二人倾国倾城,貌美如花,即使她们二人用尽了浑身的解数来挑逗她们的堂主,陆鹏却不再如以往那般的冲动,甚至时而流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那种表情仿佛看到的不是两个女子如羊脂美玉般美丽的胴体,而是看到了一堆动物的死肉!

从那天起,那张鹅毛铺成的贵妃椅就失去了用处,也就是陆鹏进到密室修炼的第一天起,他的眼神变得阴沉,他那苍白的面容也显得是那么的诡异与可怖。

当四十九天过去以后,陆鹏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他的胡须已经全部脱落,一同脱落的还有他那对本来很是茂密的眉毛。他的指甲修长,他的手指变得纤细,他整个身体都散发着一股尸体的恶臭。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和死尸日夜呆在一起,而是那本秘籍中所谓的第七层境界若是要达到,修炼之人必须要将死尸的气味统统吸入体内,当阴气充盈而阳气渐衰以后,方能到达第七层境界,也是这本秘籍里面最高的一层境界!

这时的陆鹏已经今非昔比,他的那套枪法很可怕,更可怕的是秘籍中的武功心法他已经全部掌握了。依靠着这套枪法和武功心法,此时陆鹏的武功已经远超出陆飞和阴无常,甚至已然不在其义父狂帮帮主陆天羽之下!

无论是清醒还是睡去,陆鹏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他的亲生父亲报仇,因为陆鹏早就从审死判官李云天的口中得知了陆天羽就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仇恨,已经成为了陆鹏的全部,他要报复,报复的不仅仅是义父,还有陆飞,甚至是整个狂帮!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里充斥着数不清的恩恩怨怨,惟有鲜血和生命才能了结这一段又一段的孽缘,可笑的是,世上却没有几个人可以对眼前的恩怨视而不见。

这是一种悲哀,一种无法名状的悲哀。

侍卫军、福威镖局、狂帮,甚至是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已经陷入了一个循环往复的迷局里面,解开这个迷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戮,无休止的杀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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