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黑暗……
自从被卷入那一道虚空之门后,诗翼便陷入了深度的沉眠,灵魂在深邃无尽的黑暗之中,向着一个未知的方向飞去。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灵魂力量愈发薄弱,灵魂体愈发黯淡,像是要消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千年或者是亿万年,陪伴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孤独和寒冷。
终于有一天,一道刺目的光芒将他唤醒,那道光芒连接天地,璀璨夺目,仿佛能够刺瞎人的眼睛。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灵魂便已经冲出了黑暗,撞进了一具温暖的身体中。
这具身体对他的灵魂没有丝毫抗拒,很快便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他有了微弱的知觉。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这具身体之中缓缓融入他的灵魂……
“这是……”
大量的记忆涌进诗翼的脑海,他看到了记忆中最深刻的三幅画面。
第一幅画面……
月如银盘,星光璀璨。
山坡上,枫林如火,红叶婆娑,在皎洁柔和的月光下显得唯美,静谧。
十六岁的少年静坐在山坡草地上,背倚树干,手执一片青草叶,轻放在唇边,闭目专注地吹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曲声悠扬,婉转动听,不知为何,隐约有一股淡淡的伤感。
一曲终,少年轻声长叹,抬头望月,微微失神。
“哥哥。”
稚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只见一道瘦小的身影向少年跑来,速度很快,一下子便撞进了少年怀里,那是诗翼,一个十岁的小男孩。
“诗翼,哥哥不久后就要离开了,你怕吗?”
少年轻抚着男孩的头发,看着他天真无邪的面孔,深邃的眸子中有慈祥,有不舍,更多的是无奈。
“不怕,无论哥哥去哪里,诗翼都会把哥哥找回来的!”男孩的声音稚嫩,却无比的坚定,仿佛是在立誓。
“呵呵,哥哥相信你。”少年微笑,伸出手指刮了刮男孩的鼻子,继续道:“但是诗翼也必须相信哥哥,哥哥的离去是为了保护诗翼,保护忘尘村,哥哥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呆在村子里,否则哥哥下次回来就找不到你了。”
“恩!”男孩乖巧地点点头。
少年站起身来,欣长的身影在夜风中纹丝不动,青衫飞舞,有一种忧郁的气质,他指着斑斓的的星空,问道:“诗翼,你知道那颗最亮的星辰之上是什么吗?”
“不知道。”男孩摇头。
“那里是九重天,是大陆上无数修炼者所向往的地方,我们曾经的家就在那里。”少年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意,一闪即逝,淡淡的道:“我们的仇人也在那里。”
说罢,少年轻吐一口气,像是心中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放下,他看向男孩那稚嫩的脸庞,目光依旧慈祥,却多了一丝沧桑。
男孩仰望星空,星辉照在他的脸上,天真无邪,他眼中的夜空,是美丽璀璨的。
…………
第二幅图面仿佛一个噩梦……
浓浓的黑烟铺天盖地,使天色变得混沌阴沉,令人窒息的烟尘四处飞扬,蔓延到村庄的每个角落。
熊熊燃烧的烈焰包裹着村庄,木制的房屋在火焰中轰然倒塌,被烧的焦黑的木块四溅开来,砸落在一具具人畜的尸体上。
鲜血浸入泥土,将大地染成刺眼的血色,萧瑟的风刮起黑色的浓烟,遮天蔽日,眼前尽是一片肃杀凄凉的景象。
诗翼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村庄中,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这里又是哪里,但他感觉自己肯定曾经来到过这里。
这是一幅似曾相识的画面,但他的记忆中却又没有丝毫的印象。
“这里……这里是……忘尘村?”
诗翼仿佛从记忆中找到了一丝线索,但是很模糊,模糊到他对“忘尘村”这个地方没什么概念,这里真的很像是他的故乡,那个如同仙境一般美丽祥和的地方——忘尘村。
但是如今的忘尘村就是一个修罗场,一个由尸骨搭建的炼狱。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干的?”
诗翼在废墟中狂奔,就像一个疯子,翻看着每一具尸体,想要从中寻找到活口。
“三姑……”一具女尸的脑袋被砍成了两半,鲜血混合着脑浆流了满地。
“刘伯……”一个英武的男子被剑劈成两截,诗翼只找到他的上半截身体,下身不知在何处。
…………
整个忘尘村的村民皆被屠杀,有的人身体被砍成两段,鲜血淋漓;有的人被外力震死,七窍流血;有的人被强大的力量绞成血泥,惨不忍睹。
诗翼披头散发,眼中血丝满布,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从未感到过如此的伤心欲绝,突如其来的变故简直令他崩溃。
“谁!谁干的?”
诗翼仰天长啸,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升腾而起,灼烧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瞳孔化为血色。
突然,一股阴森的寒气从他的背后飘过,无声无息,就像一缕微风。
诗翼猛然转身,滔天的恨意化为一柄实质的黑色长剑,无尽的杀气包裹着长剑,还没看清身后是什么东西就劈了下去。
剑刃掀起一片黑色的泣黎之气,将方圆一丈范围的空气都给腐蚀得发出嗤嗤声,无比凶狠霸道,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嘭!”
诗翼只感觉眼前忽然一黑,然后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飞了出去,连续撞倒了几栋木屋,最后重重地摔在废墟里。
“诗家就出了这么一个废物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翻滚着浓烟的废墟中走出一个黑袍人,他手持一把血色镰刀,踏着尸体而来,就如同一尊来自地狱的死神。
“我要杀了你!”
诗翼怒吼,早已失去理智,黑色长剑挥舞,疯狂地杀向黑袍人。
可是每一次当黑色长剑触碰到黑袍人时,黑袍人的身体便会化为一团黑雾散开,随后黑雾又会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凝聚出身体。
无论诗翼如何拼命攻击,都无法伤到对方一根毫毛。
“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这样的你对我根本没有丁点儿用处。”
黑袍人突然转身向着一个方向飞去,速度快到极致,眨眼间便冲进蒙蒙黑烟中,没了踪影。
“混蛋!”
诗翼黑发乱舞,面色狰狞,奋不顾身地提剑追了上去。
第二幅画面在此诡异地终结,转换到第三幅画面……
白雾蒙蒙,笼罩天地,雾气拍打在肌肤上,有丝丝寒意。
诗翼提剑疾奔在浓雾之中,仿佛奔行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中,雾太浓,遮蔽了他的视线,目视距离还不到一米,十分诡异。
突然,白色的浓雾中隐约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两道幽蓝色的光芒在人影的双眼处闪烁着,恐怖慑人。
“给我去死!”
诗翼双目通红,怒发飘舞,眨眼间便冲到了黑影身前,剑芒如雨点般落下,剑刃掀起一片片绚烂的血花。
没错,那是血,鲜红色的血液如瑰丽的蓓蕾,随着疯狂挥舞的长剑,绽放出凄艳绝美的花朵。
看着眼前飞溅的血花,诗翼在笑,那是满足的笑,疯狂的笑,英俊的面孔变得无比狰狞恐怖。
“哧!”
一道凄艳的血花溅起一丈高,染红了雾气,溅落在诗翼身上,他的表情凝固了……
人影倒下,大雾散去……
“师父!”
诗翼的身体猛然一颤,无力地跪倒在地,他的瞳孔恢复了深邃的黑色,却已经完全呆滞。
“师……师父……”
诗翼的声音有些颤抖,竭尽全力才从咽喉中挤出这三个模糊的音节。
他无法相信,平日里威武严厉的师父,那个伟岸如山一般的男人,如今居然倒在自己的面前,而他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都是自己的杰作。
“师父……呜呜……”
诗翼咬住嘴唇,泪水如开闸的江流一般汹涌而出,他抱着师父残破血污的身体,哭得一塌糊涂,就像当年哥哥离开村子时一样,哭得撕心裂肺,惨不忍睹!
“翼儿……快……快逃……去找你哥哥……”
师父虚弱的声音传来,微弱得几乎听不到,但他并没有睁开眼睛,似在梦呓。
“师父……你不要离开翼儿啊……翼儿以后一定努力修炼……一定……一定不再偷懒了。”诗翼哭得像一个被父母丢掉的孩子,抽泣的声音含糊不清。
泪水顺着诗翼的面颊滑下,滴落到师父身上,与血水融合,他紧紧地抱着师父,他感觉师父的身体冰凉,他怕师父会永远地离开他。
可是,他终究没有留住师父,师父的身体越来越黯淡,最终化为一片金色光华,如雾霭般消散在天地间。
“不,不要啊!”
“求求你,不要走啊!”
“师父!”
诗翼悲惨地喊叫着,撕心裂肺的声音越来越沙哑,但任他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雾霭终将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奔跑着,嘶吼着,伸手想要挽留住什么,却只能抓住一片虚无,一片黑暗。
不知何时,天空变得漆黑,大地变得漆黑,周遭一切都变得漆黑,整片天地仿佛都被黑暗笼罩,而诗翼就像是被囚禁在这个黑暗世界中的一只蝴蝶。
“轰!”
突然,一只巨大的手掌撕破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直接扼住了诗翼的脖颈,将他从地面提起,就像是提起一只蝼蚁。
“还不够啊!如此弱小的你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无法保护,果然是个废物!”
黑袍人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全身都被黑袍包裹着,仅仅露出一双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睛和几缕银色的发丝,十分神秘。
“混蛋……”
诗翼艰难地骂出声音,这次他与黑袍人近距离对视,方才看清楚对方那一双幽蓝色的眼睛,诡异慑人,不像是人类的。
不知为何,与那双眼睛对视时,诗翼感觉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加速流动,身体中似乎有一股被压制的力量要冲出来。
诗翼的手中再次凝聚出一柄黑色长剑,凶猛地刺向黑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