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行商
月下美人，仇海客，刻骨铭心情不古。
……
梦境，终结。叶可凡赫然睁开双眼，本能的支起身来。然而，眼眸所映入的景象，却并非记忆中那一处被“沙鱼”们围困的荒芜沙漠，而是一处堆满货物的巨大营帐之中。
“咦？”小狐狸一声惊疑，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牛皮毛毯上，身上穿着一袭宽大的古呆睡衣，而周围却不见一位熟悉的友人。
又是这样陌生的环境，而友人们亦皆不在旁。而这一份陌生与孤独，在无形中刺激着叶可凡敏感的神经，一时间惶惶不安。
想要呼喊伙伴们的名字，但伙伴们还好吗？他们又在此处吗？张着小嘴，呆了半响却不曾吐出一字一言，然心中的再念愈盛，搅得她心烦意乱，越发焦躁。
就在此刻，帐外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轻柔且熟悉。帐帘一掀，却是一位身着古衣罗裙的清丽少女。少女眼见帐中小狐狸已然转醒，颇显惊喜，忙近身而语：“可凡，你总算醒了！”
“欸？”定眼一看，身前的这位清丽的古装少女，竟是林婉儿！叶可凡瞪大双眼，一脸茫然的望着林婉儿这一身的衣着——朴素得体古装，与秦汉时代的服饰颇为相像。
“婉，婉儿姐？”
“噢？”林婉儿先是不解，直到发觉叶可凡正愣神盯着自己的衣着，旋即释然道：“你是在奇怪我穿成这样吗？”
小狐狸呆愣愣的点点头，茫然无措，又问道：“我，我们是在哪儿啊？”难不成又“穿越”了……为什么要说“又”？
“这个，说来话长了……”少女闻言，细心的讲述了叶可凡昏迷之后的诸多事件，包括那一曲动人心灵的长歌，亦包括最后获救的时刻。
在林婉儿的叙述中，就在秦昆等人以为终将倒在大漠中化作游魂之际，沙漠的远方，竟行来一批行商。这亦是众人首次在这方世界中，看到活生生的人类。这一行商家自称是“中原人”的商旅家族，救下了在鬼门关又走了一遭的年轻人。除开叶可凡一人昏迷，其余人等，饮用些许清水，稍作休憩之后，便无大碍哩。
这一家商旅倒是好心人，皆是来这大漠之中淘金。家长是一位名作陈铭健的六旬男子，膝下二男一女，一家人自大漠之南的中原而来，不想路经之际，竟救下了七位大漠遇险的年轻人。这也不得不说是缘分，更是叶可凡等人的幸运。
“中原？！这又是什么情况？”这些信息并不难懂，可其中些许细节却教小狐狸摸不着头脑。
“这我也不好解释。总之真是神奇啊，这个世界的文明，与咱们中国古代几乎相同啊！”
是的，真是难以想象，相隔无数光年的两颗星球之上的文明，竟能如此的相似，单单是一句“神奇”已不能形容这份“巧合”。若非是现实依旧，怕是会让秦昆等人以为自己其实是回到了古代，而非来到另一个世界。
但惊异总是短暂的，叶可凡虽说听得一惊一愣，但好在还是清楚了来龙去脉。
“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咱们现在是在一处绿洲，陈老先生一家正和一队商队汇合。”林婉儿如是说道。
原来已是昏迷整整两天，叶可凡颇有些惊讶与后怕。接着又听清丽少女如此说道：“你才刚刚醒来，身子如何？如果没什么大碍的话，我待会儿带你出去走走怎么样？”
这话音未尽，大帐之外又是传来脚步声，同样轻柔，但却颇显急切。
小狐狸抬首一看，又是一位古衣素裙的少女。但见得：眉似初春柳叶，目如清河柔水，红唇皓齿，玉貌端容，胜似天仙，只道是倾城佳人世难寻。有如此动人姿色，若不是变身美娇娘的林峰林大美人之外，还能是谁？
林峰虽说如今已是女子之身，步伐轻柔，但并无女子如水般的心性，脚步自是柔且急。
却说我们的林美人抱着一团衣物进得帐中，见得叶可凡转醒，亦是欢喜。可小狐狸却是呆呆的盯着这貌美女子，惊艳不已。
美！
些许短路的大脑此刻只想到这么一个字眼。然而，惊艳尚在持续，脑海中冷不丁的闪出林峰曾经的那副尊容，不由一阵反胃——反差太过强烈。心下暗暗吐槽：”这前后对比，你丫也略犀利了些吧？！”
长发皆是绾于脑后，发梢之处有一根红丝带尽数绑在一块，颇似汉代女子的发式。一袭素衣罗裙也难掩其诱人身段，加之不世的美貌，端的是有几分古代美女的强烈即视感。
林婉儿是一行人中“纯种”的女孩，只是愣神片刻便恢复常态，可又心生别扭：原是一个男人，缘何成了女子后这么完美？
“哟，这不是我们的林大美人吗？”一扫心中些许的别样情绪，林婉儿调侃起了突来的惊艳美人，“之前你不是说，打死也不穿女子的衣物吗？”
这么一说，叶可凡也是堪堪想起，这位林美人竟是一袭女装，暗想道：“她这么快就认命了？”俩位俱是阴阳颠倒之人，但男性思维早已根深蒂固，不免会多加在意对方的行为举动。她们之中，不论是谁先接受现实，对另外两人的观念都会产生冲击。
林美人听得友人的调侃，苦笑摇头，道：“不是我自愿啊。陈老先生体态高健，他俩儿子也是高高大大，他们的衣物，我如今这副模样怎么穿得下？”这到是实话，原本在一行人中虽不算高挑，但也不似叶可凡那般矮小。可一朝重返少年时，再加上阴阳颠倒，一来二去的，相貌是变成了一等一，可身高却与林婉儿相差无几哩。
而陈家亦只有陈家小姐身材与几位那还相仿，故而，纵使百般不愿，亦只能穿下了。
言道此处，又恨声而语：“这女人衣物真是麻烦……”说着，又扯扯衣襟，表示不快。
与其说是不快于女子的衣物，尚不如说是对于现实无可逆改的愤恨。想来也是，好端端的一位男子，突然变作了娇柔的女人，纵然是不可抗因素，但多年的男性思维如何接受？
若非无奈，又怎肯如此。
听了这番话，林婉儿倒是皱起了眉头，也不晓得是在纠结什么。只见她突然一探头，在林美人耳边轻声细语。不想，待她言罢，林峰已是红透了整张脸，神色尴尬。
小狐狸突见林峰这般窘态，也不由一阵好奇。先前清丽少女一番耳语，纵是叶可凡的那双狐耳亦不曾听清。忙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听得叶可凡寻问，林峰涨红着脸，慌忙答道。随后将怀中衣物一股脑塞进小狐狸手中：“你拿去穿了吧！我，我先走了……”话音未落，双臂捂着高高隆起的胸部，满脸窘迫难堪的逃开了大帐。
“噗嗤——哈哈哈！”林婉儿抿嘴窃笑不止。
“啊？”叶可凡愈发莫名其妙哩。寻问少女，却只得到不置可否的笑声。
女孩不明就里的摇摇头，摊开衣物一看，竟也是一件素衣罗裙。
“欸！？”
………………
沙漠绿洲，万里黄沙之中唯一的一抹绿意与生机。绿洲的中央，是一汪深湖，滋养着这一块“绿宝石”。在漠北穿行的商客常留宿于此，补给饮水，稍作休憩。然而，最关键的却是“方向”——此地向正北行二三十里地便是漠北重镇，“砂门关”，亦是众多商客的目的地。。
许多来自中原的商客常汇聚于此，不顾大漠风沙的危险，只求淘得真金白银。
漠北是机遇与危险并存的世界。机遇来自沙漠的无限商机；危险则来自永不停歇的战争……
或许正因如此，这一处绿洲才成为了行商旅客的庇护之所。
自大帐中扭捏而出，小狐狸浑身不自在的进入了人们的视线。好一个古装的小丫头，年幼娇柔，如今虽不见女子娇美，但日后想必亦是婷婷玉立的佳人。异于常人的狐耳耸立，试图掩饰主人别扭害羞的心绪；毛绒魅惑的狐尾不时自罗裙之中露出，不免教人遐想连篇。
只是，有这番感觉的只不过是一旁的清丽少女林婉儿……
深湖之畔，秦昆、徐东旭、黄天阁三人，一袭古衣男装，颇有些翩翩少年郎的模样。三位男生，正与几位念过半百的中年商人旅客交谈，不时点头深思，忽时又茫然无措。显然，要接受这个陌生世界的认知，对于这些星河彼岸的现代人而言，还是颇有难度的。
虽说看似不通俗事，但三位少年郎皆是琳琳有礼，谈吐稳健，不似多数年轻人那般轻浮，倒是教几位中年人欣赏。
正当叶可凡与林婉儿自帐中走出之际，却忽然看见林峰与约翰两人正与三位年轻陌生人亦在交谈，神色各自不同。林美人显然并无多谈之意，神情尴尬，但金发洋妞倒是颇显兴奋，说个不停，好似早与这三人打成一片。
这三位年轻的陌生人却正是陈家的两位公子与一位姑娘。长子名曰陈不平，次子名曰陈不越，至于三女，闺名单是一个“黎”字。两位年轻男子皆是相貌英伟，十七八岁模样。其妹也是颇有姿色，尚是十四年岁。
“哦？原来是婉儿姑娘。”两位陈家公子拱手示意，倒是彬彬有礼，颇显教养。
“婉儿姐姐……欸，这不是那昏迷的小狐妖吗？好生可爱！”那陈家三女见得是林婉儿，倒也显得亲热，姐姐长姐姐短的。可乍一见少女身旁那位粉嫩的小狐狸女孩，却似幼童见得了布娃娃般，颇为惊喜，俯下身子想要摸摸叶可凡的脑袋。
不料乍听到“可爱”二字，叶可凡下意识的往林婉儿身后躲了躲，教陈黎摸了空。小狐狸心下暗暗吐槽道：“老子肯定比你大！‘可爱’你妹啊！”心中想罢，眼神警惕。
“咦？”少女一愣，略有不解。
“可凡只是害羞了，妹妹莫要介意。”林婉儿急声解释。
这陈黎一提，陈家两位公子也注意到了那幼小的狐狸女孩，可不似其妹那般，倒是皱起了眉头，仿若见得不祥之物。但似乎又因教养，不曾言语，立时又齐齐望向美若天仙的林大美人，与美艳的约翰。
“喔，约翰姑娘先前说至哪里？”
不消说，这绿洲之中，驻扎这一行商队，其中有许多来自中原各地的商家与旅客，但却多为男性。大漠孤寂，这些男子今日却将所有的目光汇聚一处——林峰。如此美若天仙的绝代佳人，又怎么可能不吸引人的眼球？便是陈家两位公子亦不能幸免，俱是被其容貌所吸引。
约翰金发碧眼，典型的西方美女，此刻一袭极不合身的宽大男装，虽不比林美人那般花容月貌，却颇有异域风情，加之不合身的衣物也难掩其骄人身材，倒也是吸引了不少男性的目光。
至于林婉儿，虽说清丽，亦是难得的美人，可惜林美人的容貌实在光芒太盛，彻底掩盖了少女应有的光芒，恰似玫瑰旁的绿叶，成了点缀。
闲话不提。却说林峰神情尴尬，这种密集似的视线她实难消受，更受不了这两位陈公子有意无意的亲近，只得将叶可凡拉至一旁，装作寻问的架势，以避纠缠。作为昔日的男儿，没有女子的虚荣，怎可能受得了男性与自己套近乎？
“啊！？可凡你总算是醒了！”
许是神经大条，约翰并不在意这种来自男性侵略性的目光，与三位年轻人聊得不亦乐乎。见得友人醒来，扯起蹩脚的中文，对着小狐狸又拥又抱，大呼感谢上帝。
“……”周遭窥望佳人的商客们亦是突然在意到狐耳狐尾的叶可凡，皆是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身旁若是有相熟之人，更是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六感胜于常人的叶可凡如何会听不见？竖耳静听，隐约能听到些许污言碎语，好生难听。
“……？！”本就因阴阳颠倒难以适应而大感不快，现如今又被这些人指指点点，焉能不气恼？好在林婉儿适时将她护在身后，遮挡了许多不怀好意的注视。
“可凡，不要任性。”少女柔声相劝，小狐狸无奈点头。
放下戒心与心中不快，再细细张望周遭的商客，一位位古衣长跑，长发挽髻，果真是与中国古代极其相似，颇有中华古风之感。叶可凡暗呼神奇，若不是真有一番真实的奇遇，怕也是会误以为只是走进了古装片场，而非来到新世界。
“来，几位姑娘，家父与几位商队中的长者尚在等候。”陈不平言道，伸手相请，颇显有礼。
显然，那几位正与秦昆等人交谈的长者方是重点。
“是啊，险些忘了正事。”陈不越亦是忙道。
话毕，便欲引几位少女向湖畔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