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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十四岁时的赵婉、第六节 密林

尚岚在昏迷前微微眯着眼,看着赵婉清瘦的身形在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两个,三个……他的内心像坍塌了一样,赵婉是第二个超出他预计的女子。第一个?是他的妹妹。尚岚自嘲地晃了晃脑袋,神智已经渐渐不清醒了,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身旁的白马踢着腿发出不安的叫声。他甚至不知道赵婉是何时下手的,这一路不过才行了二十里地,他保护的人竟然要撇下自己独自走了吗?

这土族的土地,真是让人性格扭曲的好地方,他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妹妹了……

两圈暗影面无表情地等待赵婉的发落,他们是商显一手栽培的死士,主子的心情就是自己的心情。他们知道,就算商岚同主子的关系再好些,只要牵扯到赵婉,任何关系都会土崩瓦解。

暗影中的头领暗自看着赵婉。

这次出手他已经让手下现身在赵婉目之所及处,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自己就只当她是默许了。

就算主子再怎么爱这个女子,但女子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头领在半空划了个手势,属下悄无声息的把尚岚围拢起来,将已经昏倒的尚岚迅速抬走出赵婉的视线。

黑色面纱下,他无声地咧嘴笑了。

主子控制着他们,而他此刻有幸掌控着主子心爱的女人。

他倒要看看,赵婉是怎样一个女子。

赵婉冷眼旁观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她甚至连提出异议的话语都无法喊出口,因为她知道,这群人只会听命于商显,想他所想,做他所做。契合之处,堪比商显的手眼。

记得很小的时候,她想背着父母偷溜出去,她天真的同随身侍从说了自己的想法,侍从面无表情的这样回答她:“奴做不到。”

她从那时就长了记性:如果你不够强大,即使是服侍你的人,也不会听命于你的。

赵婉轻抿红唇,雪白的裙裾迅速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驾!”流光飞奔起来,直到这时赵婉的唇边才有了淡淡的笑容,这马能让她感觉到商显的存在,她不想再见到商显,但儿时他对她的保护却永远是她安心的所在。

她在心里默默祈求上天,希望商显永远是她的商显哥哥,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这一生,她最不想最不想的事,就是与商显为敌。

空气中有一波波锐利的环音,仿佛有什么能量在四周扩散,又仿佛有谁内心在拒绝旁人的打扰,即使没有动用什么方式阻挠旁人走进,周围的空气也顺从的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剪刀,向靠近者露出了刀锋的一面。

赵婉只顾加快速度向前赶路,并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一切。她甚至不知道,在她靠近这片密林十里地时,身后一直紧紧跟着她的暗影早已扭曲消失于无形。

千里之外,苏落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身为神,心脏本不该这般脆弱,但是他擅自更改了赵婉的命运,此刻赵婉的命运已经与他系在了一起。

密林中有一处深潭,一个体型修长的男子,正在冰凉的谭水中****着细细擦洗着身体。方圆十里,除了他之外,只有赵婉是活着的。

听着马蹄声渐渐靠近,男子低着头,好看的唇忍不住的上扬,随即,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他原有的淡漠。

四周围静谧无声,男子撩动潭水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赵婉发现前方已经无路,当她看到男子的第一眼,瞬间就是失去了心智。她像失了魂一样下马,慢慢靠近深潭,脑海中没有丝毫的感知,仿佛身前是平地,就那般跨了进去。

“扑通!”赵婉整个人浸没在深潭里,潭水之深,已经超出了想象。她白色的衣裙在潭水中鼓胀着,冰冷的潭水刺激着她的皮肤,潭水冲进了她的鼻腔,刺的鼻中生疼。当她快要失去呼吸昏迷的时候,一个结实的胸膛将她揽入了怀里。

直到上了岸,男子赶忙松开她,任由她跌在地上。

赵婉奋力的咳着,差一点,她就淹死在潭水里了。

一个有力的手臂将她扶起,靠在自己的臂弯内。白色的衣衫,金色温暖的光芒环绕在他周围,赵婉能从他身上闻到阳光的味道,她安心地埋首在苏落的怀中,抬头便看到了少年俊美脸庞上专注的神色。

“你放心,我没有事。”赵婉苍白着脸,对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苏落的心里却传来另一个声音:“刚刚,我是想杀了她的。”

赵婉看着苏落一脸凝重的注视着前方,顺着他的视线,她看到了救她上岸的男子……他正在……正在穿衣服!

赵婉赶忙回头,整个脸红的像熟透的柿子。

许久,苏落向怀中的她笑着淡淡地点头。赵婉这才再次转过头去,发现那男子避过她的目光,好像也满是别扭。

赵婉借此机会,大胆的上下仔细打量着他。

他身形修长,不说话,有些郁郁寡欢的模样,但是,总给人一种不能言明的特别感觉。

他的脸庞不像苏落那般夺目出众,眼眸明亮却庞若无人。可是总给人一种压迫环境的消沉感受……

苏落将赵婉紧紧抱在怀里,他喃喃唤着她的名字:“赵婉,赵婉……”,刚刚她瞳孔没有聚焦,像死尸一样看着哥哥的时候,他第一次品尝道痛苦的滋味。以前一直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喜欢在人的世界里生活,现在他突然感受到了一些哥哥的恶趣味,他只有一个想法:自己不喜欢哥哥像玩弄傀儡一样玩弄赵婉。

夜晚,苏离在林中拾了许多树枝,生起了篝火。赵婉快乐的在一旁往篝火中递着树枝,苏落用树枝认真的在地上画着什么。篝火掩映的赵婉小脸通红,苏离在一旁静静地坐着,只觉得他有着满心的话,却说不出来,能够从脸上表达出来的信息,是那么忧伤,忧伤的让人心都碎了。

赵婉托着腮,透过篝火细细的打量苏离。

“你看我做什么?”苏离的声音中有一丝恼怒。

苏落抬头,认真的注视着苏离的表情。他一直只知道哥哥喜欢用人的模样生活在人的世界里,自小他就不敢同哥哥多说一句话。在神的世界里,苏离无疑是叛逆的,可是他强大的实力已经超出众神的预计,多少神想摆出架势指责苏离混迹在人类自贱身份的行为,都在苏离强大的实力下畏缩了,没有神敢管苏离的事。直到有一天苏落看到苏离在照天镜时照出了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与赵婉如出一辙。

“看你是觉得你与众不同,我虽是土族人,但是巫师大多是不熟悉的。请问你是哪族的巫师呢?”赵婉好奇地问道。看着苏离穿着一身与商显穿着相似的袍子,她不禁这样大胆猜测他的身份。

“你不该去风族的。”苏离稳住了情绪,对自己的身份只字未提,只是这般平静地说道。

“你知道我要去风族?哪有什么该与不该呢。”赵婉侧头温和地说。

凌厉风无来由的扑面而来,赵婉的脸上已经划开了一条细细的口子。

从来没有谁胆敢反驳他的。

苏落急忙将赵婉护在身后。“哥哥,即使赵婉魂魄中有她的成分,你也不该这样对她的。”苏离沉默不语。

强大如苏离,也会忍受不了没有朋友的时光的折磨。于是,有一天他用泥土捏出了一个人形,并亲自给她赋予了灵魂。这个人偶没有名字,苏离只是允许她追随在他左右……

想起人偶的背叛,苏离不禁浑身颤抖。他看着赵婉,有一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但又觉得惩罚的太轻,该慢慢把她折磨死才对。

“这位就是你的哥哥?你就是因为他要杀我才说要娶我的?”赵婉想起在竹林小院中苏落说的话,竟丝毫不担心自己现在有生命危险,反而更加好奇他们的身份。

“是,是,我是他的哥哥。”苏离不耐烦的接口,“小傀儡,如果不是你喜欢上了他,你现在还没有被我折磨的机会呢。”说着,他的唇角微微上翘,狠毒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竟是这般自然妥帖。

“我不容许你折磨她。”苏落拉起赵婉的手腕,一板一眼地说;“赵婉,你嫁给我好吗?我会照顾好你的。”

“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赵婉红着脸甩开苏落的手,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最重要的事是去风族拜访风族族长,而不是纠结于嫁不嫁给苏落。

就算……就算要嫁给他,也是等父亲伤好了由父亲说了算的……

“你不愿意吗?”苏落眨了眨眼睛,周身金芒的少年有些过于认真,仿佛自己犯了很大的过错,一定要负责一般。

“是的,我不愿意。”赵婉气呼呼地说道。

“是不是因为什么信物呢?”苏落依旧执着着,他看了看自己周身,随后懊恼地说;“我真是什么也没有。”

赵婉翻了翻白眼,不再理会这个天真而认真过头的白衣少年。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抬头冲他笑了:“我喜欢你身上的金芒,很特别,很好看。”

“你就是因为他有这金芒而背叛我的吗?”苏离突然开口,他记得那个人偶笑着给弟弟拿果子吃,它对自己从来都没有笑过,只是一直恭顺的跟在他身后,在他习惯了它的存在的时候,它却对弟弟露出那般和煦的笑容……为什么弟弟的一切的来的都那般容易,任何事都比他来的顺利?

弟弟有着神界最好看的面容……弟弟接受的是最正统的神的教育……大家都对弟弟爱护有加……为什么对他不是怕就是躲?为什么连他自己造的人偶也敢轻易的背叛他?

苏离的脸渐渐变得肃杀,他一定要杀了赵婉。既然她有它的灵魂,那么就不该存在了。既然学会了背叛,那么就不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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