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
橘红的夕阳光透过树叶在树荫里留下斑斑点点，竟有一种如玉般的美丽。
蹒跚着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身体乏力，步履维艰，汤淡一边肆无忌惮地看着来往的漂亮学妹，一边感叹自己这一生还真就和自己的名字一样，都淡出鸟来了。
右手撑着膝盖，靠着校道旁的大树潇洒地坐了下来，依然温热的夕阳光照在汤淡微微仰着的脸上，给他仅算清秀的脸蛋镀上了一层让人不忍直视的红光。
汤淡有些艰难地抬起手，试图挡一挡照得他眼睛有些发黑的夕阳光，但察觉鼻子里再度流出来的两条血线，半途改道，伸到脸上抹了一把，把血线在脸上抹成了一片红，正好和红色的夕阳光相映成趣。
“油尽灯枯啊。”汤淡知道自己的病会很快夺去自己平凡的生命，却没成想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听着耳边充满青春活力的欢声笑语，他很是不甘地再次抬起了手，努力地朝着天上竖起了中指。
“爷还是个处啊，贼老天。”
一阵急促的咳嗽把汤淡的骂娘声硬塞回了肚子里，他捂着嘴，感觉到手掌上的温热，却是咳出了血来。无力地咽了口充满咸腥味的唾沫，汤淡张着嘴，呼吸越发粗重，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上了岸的鱼儿，有种窒息的感觉。
“这就是结束了么？”汤淡闭着眼感受着慢慢消失的光和渐行渐远的吵闹声，感慨地想到。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光明渐渐消失，原本清晰的说话声此刻嗡嗡一片，呼吸似乎停止了，就连空气都变得粘稠了。
渐渐地，橘红的夕阳光变成了诡异的墨绿色，这就是地狱的颜色？汤淡有些疑惑。
绿光飞速壮大，感觉到无力的身体被某种莫名的东西缠绕着，他有些恐惧，莫不是黑白无常捉鬼的铁索？
突然，墨绿色的光芒一下子驱散了黑暗，汤淡无比惊恐地“看见”一个闪耀着绿光，无数细小的绿色蝌蚪缠绕着的手臂向自己抓来。
手臂巨大无比，让人有一种天翻地覆的感觉。
无比的恐惧似乎激发了汤淡的潜能，他拼命地划动堪比浆糊的空气，试图往后退，以便远离这可怖的巨手。
但原本缠绕着他的东西骤然勒紧，汤淡被束缚在原地，惊惧地“看着”巨手飞速靠近，想要尖叫，却依然张不开嘴。
“不！”
就在这时，耳边嗡嗡的吵闹声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起码汤淡能从这仿若从天边传来的“不”声中，听出来三种音色。
巨手擦着汤淡冲向了身后。就在听到喊声的时候，他瞬时被一股巨力硬生生往旁边拉了一把，得以从巨手之下逃过一劫的同时，也把可怜的汤淡震了个七荤八素。
这就是地狱么？他迷迷糊糊地想到。
这一年，公元2012年末，世界末日有没有来汤淡不知道，但他以为自己的末日确实来了。
这一年，第5300宇纪初，大周第九位王姬燮在位的第八千年，殷尘不知道有没有世界末日，但她知道，自己的末日已经到了。
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死法。
殷尘双手紧紧抓住这只把自己捅了个对穿的墨绿手臂，脸上泛着苦涩笑容，无声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子。
“不！”那身穿白色华服的男子很快冲了过来，手足无措地半抱住殷尘，棱角分明的脸庞扭曲着，痛苦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殷尘，一身乳白色的华服迅速被鲜血染红。
墨绿色手臂的主人却是个美男子。光洁白皙的脸庞，略显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恰到好处的唇形，大约许多女孩梦中的白马王子就是这个模样了。
可是此刻这个美男子浑身颤抖着，本应该泛着迷人光芒的眼眸时不时透着疯狂的红芒，脸上惊讶，恐惧，悔恨，愤怒，各种表情交杂，看起来竟像个疯子。
“不，不……”男子看着自己没入殷尘小腹处，并从她后背穿出的手臂，无意识地呢喃着，眼中的疯狂越演越盛。
“我说。”殷尘一口一口往外吐着鲜血，看着逐渐陷入疯魔的俊美男子，说道：“小师弟，这不是你的错。”
手臂犹自对穿着殷尘的美男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看向吐血不止的殷尘，眼眶周围开始出现一根根泛着诡异蓝黑色的青筋，声音嘶哑：“大师姐……”
“没想到他这么蠢。”殷尘眼中的凄苦让人难受：“就为了他的后主宝座，连孩子都顾不上了。”
“小妹，小妹！”抱着殷尘的白袍男子眼中冒出滔天怒火，似乎对殷尘口中的那个他愤恨不已：“抛妻弃子，背信弃义，枉为人子！枉为人子！！”
白袍男子手里凭空出现一个乳白色的玉瓶，一手捏爆，拿出里面一粒泛着金光的丹药就往殷尘嘴里塞去，急急地说道：“小妹，服下这往生丹，大兄送你入宗祠重修大道！”
往生丹，能滋养魂魄的九级灵丹，药效自是极好的。
殷尘显然知道这丹药的好处，也不拒绝，一口吞下后，眼神瞬间有力许多。
紧紧抓着俊美男子墨绿色的手臂，殷尘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眼神越过两人，看着远处疯狂逃窜的一道金光和一道蓝得发黑的长虹，低声说道：“你可真是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家奴呢。”
“不惜献祭了本族数百精英，得来一滴祖血催动坎水疯魔大阵，好让小师弟失手杀我，真是好算计。”她嘴角泛起的笑越发明显：“可不能让你们如意了。”
殷尘眼神一凝，双手陡然变红，却是冒出一股朱红色的火来。她迅速调动体内渐渐化开的往生丹药力，开口喝道：“小妖，把那人精血给我一半！”
随着殷尘的喝声，虚空中冒出一条青色的鱼来，如婴儿般“哇哇”地叫着，张口吐出一道金黄色，透明如琥珀的血液，直直射入殷尘张开的口中。
“你干什么！？”抱着殷尘的白袍男子想来是殷尘兄长，察觉她竟将往生丹的药力渡往胎儿处，顿时惊怒交加。这往生丹是殷尘赖以保全魂魄的关键，此刻若是被送到胎儿体内，她哪里还有生路？
“不要！”美男子也惊叫道。
殷尘也不说话，双手的朱火突然跃到半空，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的雀鸟，正是朱雀！那朱雀一声清鸣，一头扎进美男子体内。殷尘双目中忽地冒出两朵火焰，喝道：“小小相柳精血，出来！”
美男子身上蓝黑色青筋不住地扭动，渐渐集中，一声雀鸣，朱雀从他胸头冲出，爪子上却是抓住一条疯狂挣扎的九头小蛇！
在蓝黑色的九头小蛇不住的嘶吼声中，朱雀翅膀一振，在空中留下一道由点点火花形成的通道，径直冲入了殷尘体内！
“不！”说来话长，从朱雀成形到最终冲入殷尘体内，也不过一刹那，两个男子都没来的及阻止。
殷尘一把将美男子的手臂抽离自己的身体，手里捏了个法印，暂时止住伤口往外喷洒的鲜血，这才偏转头，对白袍男子说道：“大兄……”
“小妹，小妹！”男子双眼稍显呆滞，没有理会殷尘，手中却不断地出现一个个玉瓶，一粒粒珍贵的八级，九级灵丹被他揉成粉末撒在殷尘的伤口上，他在抓住每一丝可能救活殷尘的机会。
“咳。”殷尘又咳出了一口血，血中带着肉糜。
其实三人都知道，美男子小师弟给她带来的伤不过是皮肉伤，除了差点伤及她腹中胎儿之外，并不算严重。殷尘的五脏六腑早已被击成粉碎，除了魂魄脱离肉身之外，再没路子可走的了。
可惜她刚刚那一番动作，却是耽搁了魂魄离体的时间，这会儿根本没办法脱离了。
回天乏力，殷尘必死无疑。
“大兄。”殷尘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声音无比虚弱：“别怪小师弟，照顾好我的孩子。”
白袍男子早已泪流满面，从小做爹又做娘一把拉扯大的妹妹，自己最后的血脉至亲就要保不住了，即便是立地顶天，杀伐无情的他也泪湿长衫。
殷尘不再说话，却是将自己全身的精华往子宫处调动。
即便死，孩子也是要保住的。
“小妹。”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除了浪费丹药，根本于事无补，白袍男子终于停下了不断往殷尘伤口撒丹药的动作。沉重的空气似乎能让人窒息，这一声小妹叫出口，男子心中无端端产生一股凶厉之气，他恨呐。
他恨那负心人，他恨花美男小师弟，他甚至恨上了这还未出生的孩子！
殷尘眼中火焰早已熄灭，眼神也逐渐涣散，感觉到从青鱼小妖那儿得来的金血和相柳精血终于被封印在胎儿体内，没由来地想起了那个搅动天地无数年的测言，眼中又泛起了丝丝精光。
她脸露慈祥，感受着体内胎儿的脉动，略带着些许惊喜，说道：“我的孩子，居然是你。”
汤淡感受着阴尘隔着肚子的抚摸，有些难以置信地动了动自己的身子。
他早就被一股温暖，好似大冬天躺在自家厚厚的被子里一样的温暖惊醒了。
清醒过来的一瞬间，他恰巧“看到”一条金光闪闪的迷你小龙和一条阴森森的九头小蛇在那散发着温暖的朱雀包裹下冲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然后他就听到了殷尘的声音，猜测到自己不知怎地到了她的肚子里，成了她还未出生的孩子。
汤淡有些无措地挥动手臂，蹬蹬脚，感受着自己发育还算良好的身子。
没有人知道这个还未出生的胎儿体内有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没有人知道这个胎儿完完全全地听到了殷尘托孤似的遗言，听到了白袍男子悲愤欲绝的喊声，听到了美男子小师弟痛苦的哭声，听到了不远处轰轰的爆炸声。
更没有人知道，这个胎儿从这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中产生了某些不大好的，却和事实差不离的联想。
一肚子疑问和不安的汤淡只来得及冒起一个念头，便真的昏了过去。
“他娘的贼老天！”
……
……
世界中心有中土，中土之大，无边无际；中土中心有九州，九州之博，难以考究。
传说，圣皇轩辕氏聚满天星辰而成中土，足见其广；取其中最富饶之土而成九州，足见其丰。
九州西南为梁州，梁州西南有小国蠡，蠡国西北有末等采邑关城，关城再往西，有小山曰号山，号山脚下，偏僻之地，依然有轩辕氏后裔子孙繁衍生息。
号山密布的山林之中，距离边缘数百里的地方，有一方难得一见的小空地，没有高大树木遮挡阳光，空地上的灌木长得很欢，些许体型较小的走兽也放着胆子时常出来晒太阳。这块空地却是山中难得一见的安祥地。
突兀地，一道急促的呼吸声从前方山林中传来，初始还隐隐约约，眨眼间接近了。空地上悠闲的小兽们一僵，紧接着跑路的跑路，挖洞的挖洞，实在没法子的，就拼了命往灌木茂盛那块儿钻了过去。
对于它们来说，这呼吸是那么的熟悉，毕竟，不熟悉这呼吸声的家伙，大多见了阎王。
一匹狼从山林中冲了出来。
号山里有一窝子狼。九州是神奇的九州，这狼当然也不会是普通的狼。这窝子山狼叫角狼，顾名思义，头上长角的狼是也。但头上的两支尖角不是这狼最奇特的地方，牛犊子般大小的身量才是它们最大的依仗。凭着可怖的身材，这角狼也能称霸一方。再加上狼群的数量，理所当然地，前边方圆好几百里成了它们的猎场。
九州灵气浓郁，飞禽走兽，湿生卵生之徒开启灵智极易，悟得修行法不难，普通的野兽反倒少见。
所以，在号山独占方圆好几百里的猎场是件了不起的事。可惜狼群凶猛，在号山也只能是个千年老二，而眼下这块小空地就不是狼群的领地，这里属于号山最强大的氏族，这里姓汤。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一阵五音不全的歌声从角狼来时的方向传来，这唱歌的可比角狼的速度快多了，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嗦！”
一道黑影从山林间飞出，直直地射向那逃跑的角狼。
确实，这吓得附近走兽亡命奔逃的角狼已是个惊弓之鸟，埋头跑路的货。
黑影擦着角狼的头皮插到了前边的地里，却是一口黝黑的环首长刀。
“嗷！！”角狼一惊，奈何速度却是难以慢下来，眼看着就要直直撞上刀口。
只见那狼一双前爪狠狠一拍地面，腰肢用力间，后肢往上扬起，竟一个前翻从环首刀上翻了过去！
“好家伙！”
一个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环首刀前方，正正堵住了这角狼逃亡之路。
少年看着有些诡异。
在这么一个毒虫猛兽层出不穷，人烟罕至的荒山老林里头，少年一身华服，丝绸长袍，层层叠叠地看着倒像是将要出席贵族晚宴的富家公子爷。他脸面极干净，头上乌黑发亮的长发梳理地极细致，甚至连脑后箍住发丝的小皮筋都绑得整整齐齐。他身上唯一能和这茫茫号山对的上号的，也就只有背上那张粗糙的长弓了。
荒山野岭，衣着华美却身背长弓的少年，是哪家的公子踏春狩猎来了？
“好家伙。”少年长得俊俏，弯弯的柳叶眉上扬时更是惹人疼，奶油小生向来是老幼通杀的。
“宰了你换钱，那可赚大发了。”
听这话，少年哪里是什么大家公子，进山狩猎换钱的，分明就是号山脚下的猎户。可哪家的猎户能穿得这般奢华？
“嘿！”少年微微下蹲，炮弹般跳起，扬起右手冲着半空的角狼抽去。
“砰！”少年鞭拳正正抽中角狼腰背，发出一声闷响，角狼被狠狠地抽飞出去。
少年这一下跃起攻击，捉的时机却是极准，恰是那角狼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之时。猝不及防之下，这角狼一下被抽得狠了，“嗷”地一声痛犼，直直地撞到了地上，余劲未消之下，却是翻滚着冲进了来时的山林里，不知压坏了多少花花草草。
“嗷呜！”角狼急促的嚎叫声从山林里传来，不用仔细分辨，声音里头的痛苦和惊恐再明显不过，似乎阳光顾不着的山林里有着比少年更凶残的事物。
不一会儿，角狼的叫声就由高亢变成了低沉，就好似谁家的土狗被打得狠了似的那种“呜呜”声，再一会儿，连这求饶似的声响也没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阴暗的山林显得更加阴森恐怖了。
“啪啪。”
空地上的少年怕了拍手，一把抓起地上的环首刀，就这么豪迈地扛在肩上，脸上带着一种嘚瑟的笑容看着角狼消失的那处山林。
“哼！！”
一声冷哼从山林中传出，又一个男子从山林中走了出来。
一样款式的华服，一样制式的长弓和环首刀。高达两米出头的个子，虎背熊腰，棱角分明的脸孔，剑气逼人的眉毛配上冷峻的眼眸，愣一眼看去，十足十的四爷。相比奶油小生，头挽发髻的青年男子，看着却是成熟稳重多了。
“哼！”
青年长得冷峻，此刻隐含怒气，更是威严难挡。
“大兄。”
空地上的少年笑容的瞬间变了。他放下肩膀上扛着的环首刀，一边换上另一种笑容，一边以极小的幅度一点点地弯着腰，脖子一个劲地往回缩，眼睛不自觉地看到了地上，却是根本不敢去看呼为兄长的青年。
少年这表情极不齿，一字记之曰“怂”。
“哼！”
青年又是一声冷哼，也不应他，就这么一手提刀，一手在后拉着什么东西走到了少年眼前。
少年身高不到一米八，加之目光躲躲闪闪，压根不敢抬头，自然瞄到了青年腰腹之间。青年左手里拽着的那毛绒绒的事物映入眼帘，却是那角狼的尾巴。
青年身后，牛犊子大小角狼被青年一手拽着尾巴拖出了山林，压出来一条直直的路。想来短短时间收拾了那角狼的，就是这青年了。
“你还知道我是大兄！？”
青年声音硬朗，此刻责怪少年时，自有一股威严。
“我汤三怎么有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弟弟！？”
青年汤三，姓汤，却非名三。大周有礼，孩童九岁就学，十六束发成童，二十加冠方可有名从军。汤三年近二十，却是没来得及行冠礼，自然没得名字，“三”只是他在族里排行老三而已。
就像青年排行第三而称汤三，少年在族里同辈间排行第九，自然也就叫汤九了。
汤九早在汤三出现那时就怂了，此刻哪里还有狠击角狼的豪气干云，只是低着头，任由汤三训斥。
“回去再收拾你！”
汤三狠狠地瞪了汤九一眼，手一用力，竟是把那死透的角狼当成个大号的锤子抡了起来！
“咚！”汤三这一下确实有力，角狼被他狠狠地抡到了前方，震得汤九心底又是一跳。
“哼！”
汤三又是一声冷哼，向前迈出两步，把角狼和汤九护到了身后，右手里的环首刀抬起，直直地指向空地另一边的山林。不同于方才训斥汤九时的威严，此刻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却是喋血杀机。
顺着汤三的刀尖看去，前方的山林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双泛着幽幽红光的眼睛。
“呜，呼……呼……”
一阵阵低沉凶戾的叫声从山林中传出，一匹匹双眼通红的角狼走出阴暗的山林，走进了阳光下。
这些似乎一时数之不尽的角狼体型之大，较之死在汤三手里的那头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头上的青角都有尺许长。角狼原本幽青色的眼珠子此刻却是充满了血丝，显然，汤九大模大样地冲到人家家门口宰了人家崽子这事儿，彻彻底底激怒了这窝子角狼。
这块空地正是角狼领地和汤氏猎场的分界点，往东是人的世界，往西却是角狼的地盘。
“嗷！！”
和一般的狼群不同，这角狼的头狼却不是躲在狼群之后的，但凡有拼杀，打头的必定是眼前这种小山般的头狼。头狼虽然没什么智慧，但也识得汤九兄弟两人势单力薄，一声狼嚎，就要群起而攻之。
“嗡！！”
一道长箭突兀地从汤九身后的山林中射出，直直地钉在了头狼身前，长箭受力过大，箭尾不住地震颤着，嗡嗡声一时不绝。
“哈哈！”
后方山林中传出来一阵大笑，眨眼间又有五人陆续走出。
一般无二的丝绸华服，一般无二的粗糙长弓，一般无二的黝黑环首长刀，这后来五人不用说，自也是姓汤的了。愣是要说有什么不同，除了他们足足比汤三还高出一个头的身材，大约也就是那乌黑发亮，梳理地极为整齐的胡子了。
这五人可不像是汤九兄弟那般的未成年，光看他们头上那玉冠和玉簪子就知道，这都是行过了冠礼的成年人。
汤氏冠礼，在祭祀先祖之后，就是独身一人深入号山，猎取足够象征自己战力的猛兽，最后由族中老杖由此赐名。簪子上那一个个或凶猛无双，或奇型怪异的猛兽雕像，象征着他们极为强大的战力。
成年族人，可不是汤九这般的三流小屁孩可比的。那头狼显然也知道厉害，浑身紧绷着，一步步往后退着。
“啊哈！”
来人中身材最为高大，头上簪子刻着一头猛虎的男子哈哈笑着，三两步走到汤九身前，狠狠一巴掌扇到了汤九脑袋上，蒲扇大的巴掌直把汤九扇一列跌。只听他瓮声瓮气地说道：“九娃子好胆，一个人就敢追到这里来，有你老子的气魄！”
“啊呀。”相比于汤三，汤九显然并不畏惧这大汉，他一手捂着头，一手指着大汉，恶狠狠地喊道：“虎叔，又打头！”
“哈哈。”大汉显然很是高兴。对于汤九脱离大部队，独自一人追杀这角狼深入号山，他可不像汤三那般恼怒，反倒是对汤九的胆识大加赞赏。
“嘿！”大汉旁若无人地狠狠夸赞了汤九一翻，这才转眼看向空地那头的狼群。
他大模大样地往前走去，似乎压根没见着眼前的狼群，也没听见头狼越发有力的低吼。走到那长箭前，一手拔起长箭往背后箭囊里一送，转身就往回走。
“走了！”大汉很是高兴，他走到那被汤三摔到地上的角狼前，用脚踢了踢，冲着汤三说道：“三儿背上，今晚就吃这畜生了！”
汤三眼中闪过一丝哭笑不得，应了声是，就真个不理会对面虎视眈眈的狼群，蹲下身子作势就要把那角狼往背上背去。
“嗷！！”
那头狼一见，顿时怒不可遏，杀了狼还不算，还要吃？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仰头一声长嚎，对狼群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哈！”
大汉眉头一展，猛地回身，又是两声大笑，硬生生把头狼的嚎叫声压了下去，高声笑道：“就知道你不服！”
“哈哈！”他异常高兴，双腿一弯，猛地向着头狼冲去，大声嚎叫着吼道：“老子以德服人！”
“啊哈！”
“呜哇哦！”
剩余四个成年族人也都怪叫一声，各选了一个方向，笔直地冲进了狼群里。粗线条的他们似乎忘了，汤九和汤三这两个未成年人可未必有他们这般直冲狼群的本事。
当然，汤三马上就要成年了，自也是不惧的，至于汤九……
他不知什么时候提起了自己的环首刀，见着叔叔们怪叫着冲进狼群，猛地胡乱挥舞起环首刀，一声怪叫，竟然也选了一个方向，冲向了狼群，眼中哪里有半点畏惧。
“嗷呜！老子也以德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