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颖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但见了面后大家都彼此臭味相投。
水颖是学考古的,她一直念这个专业到硕士毕业,一毕业就成了导师的助教,在导师外出考古时,她就忙着给导师的学生上课,帮导师找资料,所以她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考古经验,但上一次我们一起去探访咒城的时候,她的专业知识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
我一边拨电话,一边开着空调对自己猛吹,刚才在楼下被太阳暴晒后我觉得自己都快晕了,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脆弱。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水颖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我:“大小姐,被吓着了吧?”
“唉,吓倒没吓着什么,关键是我的碗全砸了,我一会得去打扫。你那没事吧?”
“没事,房子晃了两晃,我和学生们一起往外跑,嘻嘻,我比他们跑的还快。”
“你在上课?你的导师呢?”水颖的导师叫吴天华,是个风趣的老头,在他听了我和水颖去咒城的事情之后,笑着打趣我,让我嫁给那个城里的干尸索克王。
“他还不是又出去了,短期内不回来,这里全交给我了。”
“对了,刚才的是不是地震啊,会不会再来一次?要不我晚上可都不敢睡觉,时时提防再来震一次,把我给压在楼房下面了。”
“不是地震,刚才市政的王秘打电话来找我们老头,听说是城郊用来开发商品房的一块地下陷,形成了一条好大的地裂。估计是想请老头去考察的,可惜老头不在。”水颖口中所称的老头就是指她的导师吴天华,这一老一少开玩笑开顺了,水颖总是老头老头地叫吴天华,他也不生气。
“那去找地质学家好了,找你们老头干嘛,他是考古的啊。”我不解地问。
“你不知道吧,我们老头可也是有名的地质学家呢。”
我正和水颖通着电话,忽然发现窗外的天空中飘着一些白色的雪花:“快看快看,外面下雪了!”我对着电话里大叫。
“见你的大头鬼,六月天的,你说外面下雪,鬼相信啊!”
“是真的!是真的!你不信出去看!”我听见水颖在那头拿着手机,“咚咚”地向窗口跑。
“你要是骗我的话,小心……”水颖的话没说完就断了,“天哪,真是下雪了呀!”
我也有种头晕的感觉,外面的太阳这么好,怎么居然会下雪?
“我去仔细看看那是什么东西,一会再给你电话。”说着我挂断了电话。
走到窗前,我仔细地看着。外面的雪花并不是很密集,有几个吹落在我的窗台上,还没等我看清,很快就不见了,好像是融化了,可是我又没看到窗台下有融化的水痕,真是奇怪的事情。
有一朵小雪花飘到了窗户的玻璃上,我仔细地凑过去看,
那不是雪花,而是一朵真正的小绒花,样子有点像蒲公英种子的小伞,但是比蒲公英种子的小伞更细,绒绒更密。
我于是小心地打开窗,把那朵白色的小绒花拿到手上。
可是等我把手收回窗里的时候,我看见那朵小绒花已经枯了,贴在我的手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跟着又有几朵白绒花飘上了我的窗户玻璃,这次我决定先不动它们。
过了很久,那些贴在玻璃上的小绒花还是好好的,一点也没有枯。难道,这些小绒花一落到地上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就会枯了,而在玻璃上就不会枯吗?
这样想着,我在屋里到处找,终于让我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个装满彩纸折的星星的玻璃小罐。我很快把玻璃罐中的彩色纸星星全倒在榻榻米上,然后拿着小罐去采集窗外的小绒花。
一会功夫,我收集了一些白色的小绒花,不过,可惜还没收集满一罐,外面就已经不再下“雪”了。
玻璃罐里放着这些白色的小绒花,可比放那些彩色的小星星还要漂亮。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同,你不同意我的说法我也没办法。
准备做晚饭吃的时候才发现,我的碗在那几下震动中全打碎了,我一边收拾地上的碎碗碎玻璃,一边打电话让乔治给我送碗过来,当然顺便带一些好吃的东西来。
收拾好这一切,我随手打开电视,发现电视里居然在播放关于城郊出现地裂的新闻。
正想坐下来细看电视,门铃响了,可能是乔治来了,早不到晚不到,在我要看新闻的时候到,真想打他。
我跑到门口打开门,不理乔治大呼小叫地问我有没有受伤,忙又跑回电视前端坐。
从电视屏幕上看,那个地裂真的好长,据报道说最少有400米长,大约有三米多宽,当时地面裂开的时候,地裂口处有阵阵的白烟向上冒,电视拍摄的时候还有些白烟,从屏幕上隐隐还是能看到的。
做商品房用的那块地原来是市西郊的菜农种菜的菜地,被商家看中买来盖有车一族的别墅小区。现在这块地已经陷下去不少了,和裂口这边的地面相比,至少低了一两米左右。电视镜头掠过,那块地里还扔着一架挖土机,工人们都撤了出来,万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那些被采访的施工工人说起地裂发生时的情况都是还心有余悸的感觉,据说当时正在清理地面,为打地基做准备工作,忽然地面就震动着向下陷,等震动停止的时候,就看见那块地的边缘裂了一个大口子,隔断了这块地通向城市里唯一一条能通车的刚铺好的土路。
施工的工人都在猜这个地裂是不是火山口。这当然是没可能的,因为中国火山分布在成因上与两大板块边缘有关,国内的火
山基本上是分布在黑龙江、吉林、云南和海南等省,这里根本没有火山形成的成因,而且,现在国内也没有活动火山。
乔治看见我津津有味地坐在电视前看地裂的新闻,他吓的跑到我面前问我:“大小姐,你不会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难不成你还想到地下去走一趟?”
“你神经病啊,地下有什么好玩!你是不是想诅咒我啊,中国人所说的阴曹地府可就是在地下的,你是希望我下阴曹地府啊?”我是得理不饶人的,乔治被我骂的目瞪口呆。
“大小姐,只要你不去那儿玩我就放心了。”乔治跟我老妈学会了叫我大小姐,他喊着倒还挺顺口。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去我都不会去呢!别在这儿罗嗦了,今晚吃什么,我都饿了。”当然,当时说那句话时,我并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
乔治忙着又跑回厨房去做东西给我吃,一边还给我数说着菜谱:“土豆烧火腿肠,青椒炒肉条,盐水煮青菜,还有一个西红柿洋葱汤。”
唉,没办法,乔治就是这种水平,我只好将就着吃了。不过说实话,我打心眼里来说还是感谢乔治的,要不是他照顾我,我估计我得饿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虽然我做菜的手艺不错,可是我一个人的时候通常都不会做给自己吃。
我和乔治坐在客厅的地上,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电视里对于地裂的报道,我们还一边讨论着,这个地裂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我不无充满想象地说:“乔治,你说会不会是这块地的地下有好大一个空间,所以造成地面下陷,然后形成与其他地方地层的断裂呢?”
“大小姐,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其实这可能会有很多原因导致地面下陷,比如地壳的运动或是地层的滑动;大量抽取地下水资源;地面负荷过大;地层内涵物因土壤中水量的变化,造成溶解或分解现象,使得地层间隙变大;因为施工破坏地层的连续性和稳定性,造成附近地层压力的改变,导致土壤严重流失形成局部地面下陷。这些都有可能。”
那一时间我真是有些佩服乔治了,不过我还是表示不耐烦地说:“得啦得啦,这不是上地理课。”
我其实是喜欢有充分的想象空间,哪怕我明知道是不太可能的,可是该死的乔治就是不给我一点可以想象的空间。
吃完饭我就把乔治撵走了,然后给水颖打电话,狂聊地裂的问题,当然,水颖是我的最好废话拍挡,因为她是和我一样会乱发挥想象力而且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接下来的两天,天上常常会飘起细小的白绒花,就像下雪一样。
我终于收集了满满一玻璃罐的白绒花,它们小小的绒毛可真漂亮,就像一个一个的小毛毛球。
电视仍在播放关于地裂的。
新闻,好像是说要派人下去考察,我天天在等着考察的结果。可是那块地所属的地产商却出来说,打算要把地裂处给填上,商品房还是要盖的。
“真没有科学精神!”我对着电视里那个脑满肥肠的家伙不屑地冷哼着。
最近因为老是想着那个地裂,总也写不下去东西,我很想跑到现场亲自去看一下的,可惜乔治老是警告我,没事就给我打电话,想想一个人去也没劲,哪天约了水颖一起去吧。
正在想着,电话铃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水颖打来的。
“紫约,你……你能马上来我这儿一趟吗?”我一接起电话就听见水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还颤抖着,而且,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她叫我去她那里,一定是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怎么了?水颖?”我焦急地问。
“你快来,快来吧!”水颖开始哭了起来,“我刚才,看见鬼了……”
“什么?好,你别哭,我马上就过去。”说着我挂了电话,换上衣服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