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教授,我是刚才想起来——蒋,蒋伯宇死后,在整理遗物时,曾经给我留下了一个信封。里面,除了一张他的照片,还有就是市郊云谷寺的一张信笺。那上面有两句话,好像是两句诗。”
“是吗?这可是重大的线索哦!你还记得吗?是什么诗?”
“草浸秋霜将入愁,人立舟静白沙鸥。”夏天慢慢地背诵了出来。
“还有呢?”
“没了!”夏天回答。“那信笺颜色发黄,年代已经很久了。反正肯定不是蒋伯宇写的。”
周一峰默默地念着这两句诗。片刻后说:“但也可以肯定,这首诗肯定没完。有起承而无转合。看起来,这不是一首普通的古诗啊!”
“周教授,你看出什么了吗?”
周一峰微闭着眼没有答话。嘴里念念有声。突然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我想我是知道了……”他自言自语着。“这两首诗说的是两个字啊。第一句的草和将合起来,正是‘蒋’。第二句的人和白合起来,正是‘伯’。而‘宇’……‘宇’字当在第三句。那么第四句,恐怕,恐怕说得才是真正的秘密啊!”
夏天脸色大变,突然站了起来。“周教授,这纸笺至少也有十几年了,难道他死去之前就有人预知到了什么?不会是巧合吧?”
“我想不会!他把那张纸留给你肯定是有用意的!”
“用意?能有什么用意呢?我都保管了三年了!”夏天紧抿着嘴唇不知所措。
“这就是我请你参与实验的原因啊……搞清楚他的用意。甚至,后两句诗说了些什么呵!”
夏天深吸一口气。摇摇头笑笑说:“周教授,我真的被你说服了。行!我一定参加!”
“你本来就无法解释!姓严的,今后各走各的道吧!你哆嗦完了没有,我要走了!”
“再给我一段时间好吗?小惠儿!一切都会清楚的!”
“是你说的今天好说好散!怎么说话又不算数了?你还像个男人吗?”黄小惠抬脚就往外走
严浩的身子全僵在那儿了。他的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黄小惠提着三个水瓶气咻咻地离他远去。他想再喊些什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从亭子里转出来,严浩直接出了服装学院的校门。他恋恋不舍地又回头看了几眼那不算巍峨的校门——他心里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完了!
天色阴沉沉地,好像又要下雪!严浩在等公共汽车的当儿,突然心里一阵发酸,就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回了宿舍,廖广志就递给严浩一张条儿。说周一峰找他,还给他留了个电话。让严浩回来后给回过去。严浩接过条子,尽管一百个没心情,但还是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拔了过去。
这个电话好像是周一峰家里的,一个中年妇女的口音问严浩找谁。待严浩说明后,她在电话里叫了一声“老周,你的!”
周一峰熟悉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儿响起。周一峰说他的意思是因为严浩马上要放假了,但还是希望能再进行一次治疗。严浩这边正心烦意乱呢,想也没想就说:“周教授,我真的不想再做了,算了吧还是……要不等到过完年我再找您!”
周一峰在电话那端嗯嗯唔唔地沉默了半天。然后委婉地强调了这次治疗是有夏天老师参与的,并且告诉严浩——他的情况绝对是和夏天有关系的。严浩这下子有点张口结舌了,他不明白夏天老师怎么也会搅和进治疗这事儿里面来了。
周一峰看他还是犹豫着,又说:“要不,咱俩明天上午去找夏天老师一趟吧!你看呢?我们再和她沟通一下。你不是对那张照片很好奇吗,不妨亲自问问她。好不好?”
严浩这才吞吞吐吐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上午十点来钟,严浩来到了生理学教研室。刚进门,就看见周一峰和夏天正聊着呢。夏天挺热情地和严浩打着招呼,搞得严浩受宠若惊。
坐下后,严浩看见周一峰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他心一横就说:“夏老师,我有几个问题今天想来请教您好不好?”
夏天点点头,微笑着说:“肯定不是生理学上的问题吧!不过你问好了,只要我知道!”
严浩慢慢地说:“夏老师,在你没给我们上课之前,我其实就见过您了!后来在您办公室这儿,我又见到了那张照片。”严浩用指了指夏天办公桌的玻璃板,那张照片还是纹丝未动地压在下面呢。“我觉得照片上那个人虽然我不认识,但是好熟悉啊!我可不可以问问他是谁?是不是雷鸣哥啊?”
夏天的脸还是有点苍白,她淡淡地笑了。“他叫蒋伯宇,我给周老师提过。是我大学的同学,比我低一级。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
严浩紧接着问:“你说的另一个Rh阴性血型的人,就是他么?”
夏天点点头。“是!那是我们一起在食堂打工时,他有一次无意地说起过,他在湖南老家献血时,医生最后告诉他,他的血型是Rh阴性。”
严浩呆了,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那么,下面解剖教室里一定有一具他的尸体吧?!一定有……”
窗外又开始飘起了小雪。风从窗缝处溜进来,夏天的办公室里冷得像座冰窖。
周一峰插进话来说:“严浩,你不是一直想搞清楚你是谁吗,我们和夏天老师一起把治疗进行下去。好不好?”
突然严浩说:“夏老师!我感觉,他一定很,很爱你。是吧?”
夏天看着严浩笑了笑。但那笑里又带了几丝忧伤。
“夏老师,其实他没走,他还在呢!他的精神他的潜意识一定还在呢!你相信吗?”
夏天这次没有说话。
“开始是我触摸到了那具标本,然后就有一连串的怪事。我在水里面看过夏老师您的脸,然后在催眠时见过解剖教室大大的尸池……走廊。而且,我的血型怎么也会变得和他一样了!”严浩边说边回忆,越说越激动起来。说到后面他干脆站了起来。
“还有,夏老师,我献完血住院时——我,我真的拥抱过你吗?”严浩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头还使着劲儿地往九十度方向低下去。
夏天轻轻地嗯了一声。“是。当时你叫出了我以前的名字,我已经很久没用的名字。我也吃惊。但我没多想。”
“是不是这一切都被我女朋友见到了?”严浩的脸红得更加厉害了。
“你的女朋友?”夏天愣了一下。“噢,是吧……当时门还响了一下,等我出去,人也跑没了……我想,可能就是你的女朋友吧。”
“你爱他吗,我,我指照片中的那个人?”严浩轻声地问。“夏老师,您今天就把我当一朋友吧,行吗?不要怪我问多了啊。”严浩又补充着。
夏天把头扭向窗外,雪已经在干枯的树枝上堆起一层****沫儿了。她的声音就和那雪花的飘落一样缓慢悠长。
“有时候,爱是需要时间的。但他——没有给我时间。而我——也没有给自己一个把握的机会。那时候,我有自己的标准,那标准和他靠不上。真的……他更像小弟,可爱可怜的小弟。我乐意帮他,背后去帮他。我不想给他一些错误的……暗示。”